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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黄宗羲洋洋自得之际,孙露却并没有一口应下陈家明的建议。却见她黛眉一挑反问道:“这么说来此事确实是商会有错在先咯?”
给女皇这么一问陈家明自是越发地尴尬起来。明明这事只是一场意外却被那伙官老爷们弄得越描越黑。郁闷不已的陈家明只得赶紧向女皇解释道:“陛下圣明,此事与商会无关。说起来商会也是受害者啊。”
“既然商会与这件事无关,又为何急着跑出来支付赔偿呢?”孙露望着对面低着头的臣子满含笑意的反问道。
“这……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指点。”陈家明把头低得更低了。确实如孙露所言他刚才的那个建议仔细想来简直糟糕透了。这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口承认了之前那些官僚们泼在商会身上的脏水。
难得一次见到堂堂的陈会长、马六甲之狐在女皇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一旁的黄宗羲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在他看来这无疑是给气焰嚣张的陈家明最大的一个下马威。不过接下来女皇的一席话却是让他这个首相怎么都乐不起来了。却见陈露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陈卿家不是朕说你,有时候也该好好管管手下的人了。这次商会虽无意坑害百姓。但商会的文件被人利用却是不争的事实。倘若有人以此为由起诉商会。相信商会亦会以生意人的诚信与良知妥善处理此案。陈卿家,对吧?”
“陛下英明。”陈家明听罢心悦诚服地向女皇深深地做了个揖。而更为重要的是只是女皇对自己这边还存有圣眷那一切都好说。想到这里自信一下子又回到了陈家明的身止。
另一边孙露并没有去搭理心潮澎湃的陈家明,而是回过头来对着黄宗羲语重心长地说道:“黄首相。我朝金融市场初立尚未成熟。许多规矩也还没有定下来。可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依法办事。此次朝廷发放国债开放股市,诸卿大多洁身自好并未沾染其中。对此朕甚敢欣慰。百姓心头都有一杆秤,朕希望诸卿这次也不要让百姓与朕失望呢。”
“臣遵旨。”黄宗羲恭恭敬敬领命道。然而他此记得心情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从表面上看商会少不了会为嘉定的事赔上一大笔钱。至于陈家明本人也会因这次的事而被商会内部所垢弊。可这同时也意味着陈子龙等人之前的种种布置都付诸了东流。不仅白忙活一场,而且还极有可能会在之后的大选上受到来自商会的报复。真可谓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欠谁。
命运的抉择 第二部 第三百六十一节 遇说客黄太冲探底 收残局阎尔梅布阵 黑色柳丁
话说黄宗羲与陈家明在女皇面前双双吃了哑巴亏;自是没有兴趣再在汤山行宫多做停留。于是在一番礼节性的道别之后两人便上了各自的马车。只是出乎黄宗羲意料的是此刻他的马车上突然冒出了两个人。其一就是先前向他通风报信的冒辟疆,另一个则是久未谋面的阎尔梅。
“大人不介意老夫搭个顺风车吧。”坐在牛皮凉席上的阎尔梅未等对方开口便大大方方地打起了招呼。论起在复兴党中的辈分来阎尔梅远在黄宗羲之上,加上他当年又是女皇身边的首席幕僚。自然不会像寻常人等那般在首相面前卑躬屈膝。
“那里,阎老可是稀客啊。”经过最初的迟疑之后黄宗羲打着哈哈上了马车。首相的专车为了满足开会的需要在空间上本就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上些许。因此就算车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车厢的舒适性。外边的车夫眼见正主上了车立刻扬起了马鞭,车轮伴着马蹄有节奏地滚动起来。
车厢内黄宗羲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冒辟疆发现他正低着头默不作声,便心知阎尔梅已从其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情况。于是他当下不动声色地向对方寒暄道:“阎老学识广博,这次承蒙陛下召见,想必定是语惊四座吧。”
“老夫不过是凑个数而已。若论学识怎及得上陈老。”阎尔梅朝天拱了拱手随即嘿嘿一笑道:“倒是大人您这几年政绩斐然,内定国债、外平印度洋,世人皆称大人为我中华的良相啊。”
照理说给阎尔梅这么一捧黄宗羲多少该有些得意才是。可这会儿他刚从女皇那边碰钉子回来。一想到陈家明离去时神定气闲的模样,黄宗羲便觉得这“良相”地称谓多少有那么一点的郁闷。于是他苦笑了一下摆手道:“阎老说笑了。一切都是陛下的圣断。黄某只是尊旨办差罢了。”
“那陛下对嘉定的事又有何决断呢?”阎尔梅冷不丁地问道。而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冒辟疆也跟着抬起了头微微伸着脑袋似乎急切地想知道来自女皇的决断。
“法办。”黄宗羲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背后所包含的意义却是远比千言万语还要深。无怪乎,冒辟疆一听是这两个字立即瞥了一眼阎尔梅然后颓然地垂下了脑袋。想来刚才他已同阎尔梅讨论过相关问题。而对方的回答恰恰正是这个他最不乐意听见的答案。
不过阎尔梅却似乎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却见他不动声色地瞅着默不作声地两人,随即语调轻松地说道:“就是嘛。有谁见过东家存心整跨家业的。掌柜的纵有千般不是这家业终归是自己的啊。”
“阎老说得是。只是圣上如此投鼠忌器恐怕后患无穷啊。”说话的是冒辟疆。相比之前一直在旁袖手旁观的黄宗羲而言他在这件事上显然陷得更深。一想到东窗事发后可能遭到的报复冒辟疆又是害怕又是不甘。
“知道陛下投鼠忌器做臣子的就更应该体谅圣意才是啊。”阎尔梅这话说得多少有那么一点训教的味道。待见两个位高权重的大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禁叹了口气随即转了口风安慰道:“两位大人不必如此。东家终归是东家。掌柜也终归是掌柜。再说东家手底下也并非只有一个掌柜。”
“阎老此话怎讲?”眼见阎尔梅说得意味深长冒辟疆再一次探起了身子问道。
然而阎尔梅却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国会召开在即诸位大人恐怕最关心的还是明年的大选吧?”
一听阎尔梅提起了大选,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冒辟疆顿时又拉起了脸。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便兴致索然地努了努嘴道:“此次内阁派人暗中调查嘉定一案恐怕是踩了人家的尾巴。以商会的脾性明年的大选还是个未知数呢。”
“冒大人此言差矣。你怎知商会就不乐得瞧见姓陈地被踩尾巴。”阎尔梅眨了眨眼睛道。
此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黄宗羲微微皱起了眉头接口道:“可是杨氏一族自从杨老太爷过世后就一蹶不振了。连冯贵那样的老部下而今都投了陈氏一族,想要仰仗杨氏恐怕有些困难吧。”
给黄宗羲这么一说冒辟疆总算是明白了阎尔梅的意思。原来是想利用香江商会中的另一股势力来从中斡旋啊。想到这里冒辟疆的心头不由地泛起了一丝苦涩。曾几何时那些商贾哪一个不是将朝廷奉若神明。可现在自己这等堂堂的内阁大臣却要处处看这些商贾的脸色行事。甚至就连内阁组建、朝臣升迁这种大事都得考虑商会的反应。人道世风日下恐怕也莫不如此吧。
正当冒辟疆在惊讶中忿忿不平之时,阎尔梅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这香江商会又不单单只有陈、杨两家。”
“阎老莫非是想找郑家?”黄宗羲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可随即他却又像拨浪鼓似地连连摇头道:“不行。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莫非大人是忌惮郑家在军方地背景?”阎尔梅扬起眉头反问道。
事实也正如阎尔梅所料黄宗羲此刻忌惮的正是福建郑家在军中的影响力。若说陈家明功高震主吧。他也终究只是一介商贾而已。而福建的郑家却是切切实实地军阀出身。虽然当年女皇不动声色地将郑家的水军一一剪除。郑芝龙也早已做了个赋闲在京的侯爷不再过问世事。但郑家在海军中的影响却多少还是存在的。特别是郑芝龙之子郑森这些年在印度洋更是屡立军功。因此黄宗羲可不想用老虎来赶走豺狼。毕竟无论是从何种角度来看一个拥有军功地世家远比一个依附在女皇羽翼之下地一个商贾更为危险。想到这里黄宗羲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一点女皇目前地考虑。
眼见黄宗羲默不作声阎尔梅知道自己是说中了对方的心事。其实他何尝又不知道此事的利弊呢。只是而今陈氏一族同官宦间的矛盾已日渐尖锐。倘若不引入第三方势力加以制衡恐怕这矛盾会越积越深。待到下一次便不会像这一次的嘉定事件这般文绉绉的了。一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阎尔梅顿时又鼓起了他的喉舌向对方游说起来:“大人多虑了。郑家虽然曾经执掌兵权。可如今只有郑森一人身在军中。更何况在商会之中郑家的影响力一向不及陈、杨两家。此次借郑家之力也不过是不得已而已。”
听得阎尔梅如此这般地游说,黄宗羲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登登地盯着对方,似乎是想就此看穿对方的心思一般。而另一边阎尔梅倒也不避让以同样坦荡的目光回视着黄宗羲。过了半晌之后黄宗羲终于收回了目光。却见他轻咳了一声直接反问道:“却不知这次郑家想要什么?”
“大人此言差矣。并非郑家想要什么。而是朝廷如何来诱导郑家。”阎尔梅摇头晃脑地说道。
“诱导郑家?!利诱两虎相斗!此计甚妙。”冒辟疆一拍大腿盛赞道。在他看来阎尔梅的这个计谋远比陈子龙等人之前的计划要隐蔽得多也“毒”得多。一瞬间他发现主导权又似乎回到了官僚们的手中。
可坐在对面的黄宗羲却丝毫没有冒辟疆这般的兴奋。在他眼中阎尔梅整个儿就是郑家派来的说客。只不过在目前与陈家对立地情事下他并不想再得罪郑家。惟今之计只有先听听对方开出的条件再说。因此黄宗羲跟着便放缓了口气道:“那依阎老所见朝廷当如何诱使郑家呢?”
眼见黄宗羲放下了架子“不耻下问”,阎尔梅自然也就不再多卖关子。而是将之前就已经谋定好的计划和盘托出道:“所谓诱者,不外乎名利也。对于郑家来说‘利’存于商会,而商会又是朝廷无法直接控制的地方。因此此次朝廷应将重点放在‘名’上。这样做既能向郑家示好,又不至于给郑家实质上的好处。如此一来也能驱使郑家将精力放在商会之中。毕竟直接把鹰喂饱了也不见得是桩好事啊。”
“阎老言之有理。却不知这个‘名’该如何给郑家啊。要知道郑家已经沉寂了许多年。朝廷如果突然间向其示好恐引起非议啊。”冒辟疆低头想了想道。
“冒大人未见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吗?”阎尔梅点拨道。
“阎老莫不是指在印度洋上作战的郑森提督吧。”冒辟疆顿时明白了关键。可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妥道:“只是这郑森提督虽屡次立功。可印度洋舰队的总指挥终究是施琅将军啊。更何况对于军中地赏罚内阁一向是无法插手的。”
冒辟疆说的可真是句大实话。确实正如其所言中华朝的军部虽名义上隶属于内阁。可实际上对军部并没有多大的控制力。然而阎尔梅在听了这话之后却在心里直骂冒辟疆迂腐。怪不得之前那么好的机会摆在那里还会被这班腐儒搞得如此被动。但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道:“冒大人误会了。这‘名’不一定是军衔、勋章。有时朝廷指派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