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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犯难的时候,张静茹恰好从门岗经过,她看见了警卫正要检查王美波的小包,因为她知道那小包里多半是女人的隐私品。
“我来帮你检查吧!”张静茹走到王美波面前拿过那手提包。“是你……”那女子惊喜了一下,立即想起了几天前在小渔村过彝族年的情景。张静茹向她点点头,打开手提包,一看里面装着的是化装品和女人用的卫生纸。“难怪王美波脸泛红,而不愿把包交给警卫检查。”张静茹心里想。张静茹转身对门岗警卫说:“可以让她进去了。”
那门岗警卫道:“你进去吧。”
“谢谢!”王美波含着感激之情向张静茹微笑了一下,提着小包和水果篮向监舍走去。
“那人是王美波吗?”牛剑不知从何处走到了张静茹背后。
“是的。”
张静茹见牛剑要走,忙走上前道:“牛监狱长,我给你提一个工作建议行不?”
“当然欢迎呀。”
“你看,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改造条例》颁布以来,探监的人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女犯属也就更多了。我们监狱门岗规定对探视犯人的家属所带的东西都要进行检查,若果遇到女同志……就拿今天说吧,门岗警卫要检查王美波的手提包,王美波却很犯难,我上去一看,手提包里除了化装品,全是女孩子私用物。我看是不是能增加一名女警察在门岗上。”
牛剑想了想:“劳改条例规定,女犯要设女监,由女看守员看守和进行检查。犯属虽不是犯人,按照我们中国几千年的传统,男女有别呀,我看你的建议很好,我马上落实。”
张静茹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是一个从谏如流的人啊。”
“你没想着的事还多着呢!”牛剑说完,故意不理张静茹抬头走了。
“喂——”张静茹刚喊出口,牛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很远了。
张静茹撅着嘴,心里嗔怒道:“牛剑,早晚一天我要收拾你!”
心里发泄了,她感到是那样的甜蜜。
“卢平!”
“到!”
“赶快准备接见!”
“谁呀?”
“到了就知道了!”
卢平来到接见室,一看是大珠坐在那里,他心里是一阵说不出的激动,毕竟已有五年的时间没见面了。他看见大珠的眼里饱含着泪水,但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在夫人面前失态。
“卢平,接见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你们抓紧时间。”曲比阿木交代完后,就坐在几米远处看着他们。(当时监狱、劳改队的接见条件很差,根本谈不上似现代监狱接见室里使用的先进的监听设备,干部对犯人与犯属之间谈话的内容,几乎是无从知道——作者注)
见干部走远,大珠一把抓住卢平的手,流着泪说:“我的夫啊,为了党国的利益,你孤身一人打入共产党的监狱,你受苦了!”
卢平见大珠低声抽泣起来,赶快制止道:“成大事之人,不能纠缠于儿女私情上,别哭了,我们的路还长呢!”
“我看见你一个人在监狱里孤苦伶仃的,小珠又为党国牺牲了,我整天都生活在惊慌和恐惧中,怎么不悲伤啊!”
“大珠啊,中国古代有个叫孟子的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为了党国的大业,我们要忍别人之不能忍,我们都要坚强些,好为小珠报仇哇!”
“是谁杀了我妹妹?”
“李小东。”
“他是干什么的?”
“他最先是东北松花江第一劳改队的副队长,后来随共产党的南下部队到了西昌,任过西昌公安处侦讯科科长,西昌劳改支队副政委,听说现在已调在螺髻山劳教所任副政委去了。”
“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杀了,好为妹妹报仇。”
“那人是个神枪手,在红军队伍里早就很有名气。”
“难怪我妹妹会死在他的手里!要不我动用‘城市眼睛’监视网的所有成员,密切注视那李小东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我们再配合毛公牛将其暗杀。”原来蒋介石在逃离大陆前,指示毛人凤在大陆的各大、中城市建立起“城市眼睛监控网”,要求在潜伏下来的每一个专职间谍下面再建立起一个巨大的“第二职业间谍网”,收集大陆的政治、经济、军事情报,迅速查清一些重要“侦察对象”的活动情况,以便为特别行动提供准确及时的情报。大珠在月城小学潜伏下来以后,利用老师这个特殊身份,广泛与学生的家长联系,她已把一些旅馆的看门人、三轮车司机、报亭老板、饭馆里的一些男招待、女服务员,甚至一些政府工作人员拉进了自己的“城市眼睛监控网”里。
“不要着急,我们要慢慢地弄死他。上次我们使用的移花接木之计不是很成功吗?李小东至今都还没洗脱身上的罪名。”
“多亏了,苗霞、毛公牛的‘神风特攻队’和鳖三的‘第三世界行动小组’配合,把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小珠的骨灰安葬好了吗?”
“为不留后患,我们将小珠的骨灰撒到了金沙江里。”
卢平听后已是满脸的悲伤,但他仍忍着悲痛,不要眼泪流下来。他深情地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大珠,哽咽道:“也好,让她与青山为伴,与江水为舞吧!”
想起那波涛汹涌的金沙江,大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珠,我的宝贝,别难过了,共产党监狱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卢平见大珠停止了抽泣,见左右无人,立即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夫君,你说吧,我是你的贴身警卫兼秘书,只要是你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愿。”
卢平笑了笑,低声道:“傻瓜,不是我的事,是党国的事。”
“喔,什么事?”
“第一件事、椐可靠情报,共产党关押日本战犯和伪满战犯的辽河管理所将组织大批战犯到中国各地参观学习,实际上就是要赤化那些战犯,给他们进行政治上的‘洗脑’。你让苗霞立即通知毛公牛带领特攻队要沿路阻止管理所的行动,尤其是对日本战犯藤野久芝郎和伪满战犯武香天田这两个已向共产党低头认罪的激进分子进行重点打击,倘若能除掉那两人是最好的,我们要让中国监狱在国际人权斗争的舞台上威风扫地,永远也抬不起头。”
“你不是让苗霞带领‘老四’和‘老K’去营救藤野久芝郎和武香天田吗?”大珠听说要苗霞通知特攻队去杀死藤野久芝郎和武香天田,大惑不解。
“别说了!我给他们提供了6套营救方案,半年过去了,他们是一事无成。一追究责任,那苗霞只怪‘老四’和‘老K’是脓包,无一点办事的能力!”卢平显得有些气愤,他认为既然藤野久芝郎和武香天田不能为党国所用,那也不能让他们成为共产党的活材料。
“我看那是苗霞在敷衍塞责!”大珠火上烧油,她总认为苗霞有时故意与她作梗。卢平沉默片刻:“苗霞知道仲贵的情况了吗?”
“还不知道。”大珠答道。卢平思忖良久:“适当的时候应该让她知道,或许这会激起她对共产党监狱的仇恨和敌视!”
“好!”大珠甚是喜欢卢平那老奸巨滑的表情,“夫君,你说的第二件事是指什么?”
“此事说来蹊跷,那天监狱召开犯人大会传达学习《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改造条例》,仲贵用枪射击主席台,看样子是想为小珠报仇,后他又用手榴弹投掷主席台中心位置。我看见一路公安警卫去追击仲贵,便知道仲贵定是凶多吉少,可我只能听见远处的枪声但又帮不上仲贵的忙。后来听说仲贵死了,但那天一个叫杨沙波波的彝族犯人从禁闭室出来说,他听见牛剑和秦梅在讲仲贵还没有死,并且已转移到成都蓉城医院医治。几天前,监狱长牛剑又在犯人大会上说,现在有许多人都在关心原监狱留用干部仲贵的安危,他叫大家不要担心,仲贵所犯的错误只是一时的糊涂,政府会原谅他的,他现在已脱离了生命危险,正在蓉城医院养病。我怀疑这是不是共产党监狱的故意设的圈套,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有可能,兵不厌诈,这是共产党的惯用伎俩,那你说怎么办?”
卢平警惕地看看四周,只有曲比阿木在几米之外看着他,低声道:“你叫苗霞通知鳖三的‘第三世界工作小组’立即到成都侦查,查明仲贵的下落,决不能留活口在共产党手里。如今,除你之外,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仲贵了,万一仲贵把我们供出来,则我们命将休矣!”
“好,那我立即去办!”
这时曲比阿木走到卢平和大珠跟前提醒道:“卢平,接见还有十分钟,抓紧时间!”
“谢谢曲比阿木管教,我知道了。”卢平站起来答道。
“坐下吧!”曲比阿木命令道。
“是!”
卢平刚坐下,大珠急忙说:“那夜仲贵来我家,把电台、密码本和频率变化表转交我以后,还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了我。他说若果他遭遇不测,让我一定把那盒子转交给你。你看怎么办?”
“先放一下吧,仲贵现在生死不明,当务之急一是阻止战犯到中国各地去参观,二是迅速查明仲贵死活真相,或救出或击毙,你在外相机行事。注意一定要让鳖三和毛公牛配合你和苗霞的行动,小心为妙,不要上了共产党的圈套。”
“好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卢平看见大珠甜甜地微笑了一下,心里也是情浪翻滚,他再次拉着大珠的手:“你要多多保重!”
“你也一样,我等着你!”大珠点点头,情意绵绵地说。
大珠正要起身离开,突见一男一女两位警察走进了监舍。曲比阿木见两警官走进监舍来,急忙跑上前去,立定后敬礼道:“报告秦科长,管教员曲比阿木正在值班,请你指示!”
“继续值班!”
“是!”
秦梅回礼后,在牛剑的陪同下继续朝监房走去。
“那两人也是监狱里的人吗?”大珠惊诧道。
“怎么,你认识?”卢平问。
“那天在小渔村过彝族年的舞会上认识的,只不过不知道姓名。”
“那我告诉你:那男的是我们邛海监狱的监狱长,叫牛剑;那女的是西昌地区公安处劳改科科长,权利可大呀,她代表省厅劳改局对整个西昌地区几十所监狱、劳改队、劳教所进行管理。”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秦梅,就是杀害小珠那个凶手李小东的爱人!”卢平咬牙切齿地说。
“是她?”大珠气愤地瞪大了眼睛。
卢平见大珠用手捏着胸前的那颗红色珍珠,满脸的杀气陡现,立即劝阻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卤莽!况且,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好吧,这次算饶了她,下次不要让我遇见……”
“万万不可!你这大小姐的脾气要改!”
“卢平,接见时间到!”曲比阿木提醒道。
卢平向大珠眨了一眼,轻声说了句“保重”就无可奈何地走了。
大珠惨然地一笑。
秦梅在牛剑的陪同下巡视完了整个监院,她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5
“春”一个美丽的名字,她的音读起来何等的铿锵有力而又轻松可爱,那字形又是那样的齐整妥帖和完全对称。西昌本就有“小春城”之称,因此她的春天就有另一番天然的风韵了!
江河开始汹涌澎湃,浓荫开始遮天翳日,湖泊开始含翠吐蓝……在密林与空旷处,不时还可以看到四处觅食的山羊,到处窜匿的野鸡与突然扑簌而起的山鸡。
星期日,张静茹起了一个大早,她见终年云遮雾绕的横断山,仍是苍茫一片,只是偶尔能看见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