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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总理平时恐吓总统用的就是“西山养病”这件武器,这是向总统罢工,平时无论什么军国大事,都是总理自己一个人独断独行,总统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稍稍有点争议,总理就使出这件神器,立即让总统低头不语,不敢再有主张,只能沦为院方的签字机器。
现在他是这件神器完全施展出来了,冯是急得焦头烂额,虽然有改组政府的勇气,却下不了改组政府的决心,最后还是派了丁权洤还是段总理请了回来。
这样一来,府院之间简直是势如水火,丁权洤夹在中间太难做人,只好辞职回家。一帮府方策士都希望总统能痛下决心改组政府,把段内阁赶下台。不过冯黎也有自己的考虑,段阁如果下台,谁来接替段阁?
似乎只有两个人才有资格,一个是徐菊人,这位北方军人极敬重的老前辈是头老狐狸,他对府方的试探是含糊其词,始终不给一个肯定的回答,另一个则是参谋总长段士真,不过段总长更是深通黄老之术,他打着拱对总统说道:“叫我帮老朋友的忙是可以的,但是叫我组阁,这不是不给铁民面子吗?”
无奈之下,府院双方仍是维持这种冷战的态势,而最近双方争斗的焦点就是对卡佩宣战问题。丁权洤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了,柳镜晓当即改变他的态度,准备投到主战一方去。
丁权洤见达到目的也很满意,一行人当真是一见如故,直到很迟丁权洤才起身告辞。等丁权洤走了他自己的房间,柳镜晓的脸色又突然难看起来了,他大声说道:“熊曦!”
熊曦面色如常,答了一声:“师长有何吩咐?”
柳镜晓说道:“我记得你初见我的时候,你说你丁秘书长是熟识?”
熊曦应了一声是,脸上神色仍然不变,柳镜晓接下去的话就厉害了:“既遇熟识,丁秘书长为何以你不置一礼,不发一言?”
熊曦的回答很得体:“我和丁秘书长确实是熟识,我们交情很好,他为了公务才装作不认识我的……”
柳镜晓的脸色却更难看了:“那你说,当初你对我谈的种种推断全是虚言……”
熊曦仍不变色,他说道:“并非虚言,熊曦在京数月,细心观察风情物事方有此判断!”
郭俊卿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了:“你所说的那些判断,恐怕是从二手三手的消息判断而出的吧……”
柳镜晓接过郭俊卿的话头,说道:“很好很好!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你是在总统府内恐怕是很不得意吧……如果真的在府方极受重视,又是丁秘书长的熟识,肯定会在府内春风得意,怎么会随你故主楚某到湖北去了……”
熊曦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说了句:“东主有何见教?”
柳镜晓转身看了郭俊卿一眼,郭俊卿点点头,柳镜晓才说道:“不错不错!能从这些二手三手的消息里判断出正确的结果,确实不简单!”
郭俊卿也说了一句:“临危不惧,倒很有镜晓你的作风啊!”
熊曦这才如释重担,突然自己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渗湿了。
柳镜晓和郭俊卿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情报工作不外乎三件事:收集、整理、分析,熊曦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也能静下心来整理手上的一堆材料,分析方面更是极具特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二天入府之前,柳镜晓就发了一通电文:“卡佩不义,天下皆怒……愿统三千精兵远征欧陆,扬我中华之威名……”,川中有变脸之术,柳镜晓驻防宜昌,离四川只是一步之隔,因此也学了这门变脸奇功,他公开在电文表明这一点:“为宣战计,不惜以今日之我和昨日之我开战……”
这就给反对宣战的府方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们才刚刚听到柳镜晓入京的消息,以为来了一个强援,柳镜晓现在算是直系一方的大将,支持总统反对宣战也是人之常理。
他们只是知道了柳镜晓前半段的态度,而段铁民也认为自己来了一员强援,那因为他知道柳镜晓后半段的态度已经转变过来了。
发表通电之后,柳镜晓当即入府见过段铁民。段铁民是标准军人的风范,虽然身居总理之职,却身着军服,腰间挂了军刀,人很有精神,柳镜晓一见面就行了三鞠躬的大礼,然后说道:“朱雀柳镜晓见过总理!”
他自称“朱雀柳镜晓”,一是表明自己出于鄂系一脉,二是也是表示自己不忘出身的意思,以见好于段铁民,段铁民一听这句话,立即就来了精神,问道:“你既是朱雀的学生?怎么跑到奉方去了?”
这话也大有深意,他不说“直方”而说“奉方”,那是表明柳镜晓也只是一个独立的势力,柳镜晓当即就答道:“总理……这两年我们学校很困难,我们在毕业之后无处着落,只好暂时栖身于奉军之中,四处飘零……”
郎有情妾有意,这怎么不让两个人勾搭在一起,柳镜晓希望能靠上鄂系这座大靠山,段铁民则希望把柳镜晓的实力收编于自己手下,两人是越说越投机,不久段总理当即拍板道:“镜晓啊!都是一家人,没想到你们学校这么困难,是我的失职啊!我立即让陆军部去解决!对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不成?”
正戏上演了,柳镜晓当即开价:“人海飘零,一只残军困守川鄂边境,有家归不得,现下希望中央给资遣散,镜晓也好解甲归田,安心务农……”
当然这话里的意思要这样理解:你这个老家伙,只要你肯出很高的价码,我就给你卖力气,不然的话!哼!哼!否则我就要造反了!
第六卷 第十六章 十七师
段铁民自然理解柳镜晓的意思,他当即答道:“柳师长年轻有为,岂有解甲归田之理?如不重归鄂系,共襄盛举?”
当然了,也需要给点甜头才行,他接下去说道:“镜晓师长,我想把你的师改编为中央师如何?”
共和以来以师为战略单位,而师之单位可分两种,一种为中央师,由陆军部直辖,由中央负责补给,待遇较好,装备和战力亦较其它师更为精良,另一种为省军,由各省自行负责补给,装备战力较中央师为之逊色。
中央正规师的番号,现下已经排到二十八之数,中间倒还有几个空缺番号。共和初年,沈帅急流勇退,第六镇番号自行消失,征新罗之役,第一师和第十一师未战先逃,表现实在不堪,中央遂通令撤销番号,所部改为省军,第十二师全军尽没于漠北,唯有随营学校留守关内,亦无力重建,其它各师虽有撤销之例,但基本上很快就有部队递补上去。
当然中央师的番号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中央嫡系部队,象奉系的起家本钱第九师,两广的第四师,虽有中央师的番号,却是地方势力的掌上明珠。而历史上,直接撤销中央师番号的事情极为少见,一般情况下都是先缩编成混成旅,对于柳镜晓来说,改编成中央师之后,非但能得到大大的好处,还有了一道免死金牌。
因此柳镜晓当即兴奋地问道:“番号可是十二师?我们学校就是十二师的随营学校!”
柳镜晓出身的朱雀军校,其老底子是十二师随营学校,因此柳镜晓和一应干部都自许为十二师的隔世传人,如果能得到这个十二师的番号,对于部队的士气,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激励。
可段铁民可不想把这个十二师的番号这么痛快地送出去,十二师是开创共和的护国六镇之一,共和初年的主力精锐部队,虽然于尽没漠北无力重建,可是这个师的知名度非常高,可以说是非常有含金量的一个番号,自共和二十年间损失于漠北后,这个番号一直没有颁发出去。
因此他便说道:“我的想法原本是十二师,只是冯大总统不同意,所以只能暂时预定为十七师了?”
他暗地黑了冯黎一把,何况这个十七师的历史就远不如十二师,柳镜晓知道共和历史上总共出现过三次十七师的番号,第一个十七师在木铁侠南征前编成,前身是山东第二混成旅,在共和四十年代的二次南征随第二舰队的无数舰船尽没,第二个十七师的番号在半年后颁发,由原陕西第一师改编而成,该师在共和六十年因哗变而被缩编为中央第九混成旅。
第三个十七师的历史就很难堪了,这个部队前身是安徽陆军第一师,因平叛有功而晋升为中央师,可这个师却是共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个直接撤销番号的中央师。
共和七十二年,该师驻合肥时,竟闹出共和史上最大强奸案的闹剧。时合肥有女子蚕业学校,某日夜,该师士兵十余人潜入该校,竟奸淫校长以下师生三四人,校长贞洁被污自是泣不成声,又恐名节受损,一再告之贼人千万莫要声张。
所谓姑息所奸不外如是,数日后,竟有十七师官兵百余人潜入女校,酿成空前掺剧,该校师生投水自尽者十余人,一时间舆论哗然。
安徽督军虽然一再否认,可旅京皖省学生代表却指出,他们派有密查团,此事绝非虚构,请要求政府更替皖督并严厉惩处相关人士,以保障皖省数百万民众之安宁,在外皖省人士也一致向中央政府请愿,要求严惩凶手。
其时北政府有易督心之决心而无易督之勇气,皖省学生见无法解决,只能抬棺于府院之间游行,最后哭泣于国会诸公之前,其时直鄂争斗,直系控制的国会大吵大闹,政府方面的预算案也无法通过,总理只能接见学生代表说:“本人虽然有易督的想法,可安徽动荡不安,现下就连派个省长去分他的权都办不到,这实在是对不起皖省父老……实在抱歉啊……”
学生代表便说:“可问总理,我等师生是否为共和之公民,安徽是否为共和之一省!中央弃皖省民众于不顾,请诸君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现下是责任内阁,请不要说抱歉之语!”
学生见不能解决,竟有在金水桥蹈水以求全节者,内阁在舆论攻击下只能宣布总辞职,继任内阁也知道不解决这个问题也无法向国人交代,只能下令安徽立即易督,十七师裁撤番号,相关责任人士交由新任皖督重处。
这可以算是共和以前空前绝后的一次,皖督虽然上电拒绝去职,可就连原本作为他掌控下的皖省议会都都公开反动他,欢迎新督军到职,就连皖省省军的许多军官也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人要对得天地良心,还是请督军大人去职吧!”
当时任中级军官的段铁民、段士真和冯黎三人也率部护送新督军迅速到职,事后更是惩处了相关人员三百多人,自督军以下七名将官去职,校官以下去职者四十五人,判处徒刑九十三人,处决更是高达一百二十六人。
十七师的番号裁撤之后,大家都嫌这个番号的名声太臭,一直没有颁发下去,就是有新编成中央师番号的部队,宁可要一个新编师的番号,也不要这个十七师的番号。
段铁民把这个十七师的番号给了柳镜晓,也自然是带着讥笑的意思,柳镜晓好色如命,僧俗通吃,老少皆宜的美名已经传到了京城之中,段铁民自视甚高,他是陆军小学出身,然后陆中、保定、陆大这样一步一步地升上去,以后又曾任过湖广督军的职务,自然是看不起这个只是朱雀军校出身的柳镜晓。
可是柳镜晓却是个实用主义者,他觉得这个十七师的番号虽然臭了点,可毕竟是历史问题,只要经营得法,哪还怕这个十七师能成为日后响当当的招牌,只要拿到中央师的待遇,一切都好说话。
事实证明柳镜晓的想法一点都不错,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