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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仍然默不作声,但是,过了片刻,她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在爆炸之后,所有的士兵全会向前涌过来呢?”
我道:“他们不过来,难道留在原地打麻将?”
白素道:“我们可以在爆炸后,立即离开,然后,过上一两天,再来取那块大陨石。”
我没有办法了,只得道:“好,我们先去找炸药吧!”
我们回到了住所,那几个游击队的领导人,听说我们准备动军用仓库的脑筋,都大是兴奋。
这正是游击队们久欲动脑筋的目标,因为仓库中有著大量的军火,而他们最需要的,正是军火。
我心想,反正是干了,就索性大干一场吧。
于是,我通知他们召集尽可能召集得到的人,来听命于我,去仓库中搬东西。
所以,第二晚,当我们出发的时候,不是我和白素两个人,而是六百多个人!
六百余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著相当宽大的衣服,有的还推著小车子。我们约定了一个时间,进攻,“战争”很顺利,占领了仓库。
六百多人竟可以搬走如此众多的军火,这真有点令我吃惊,有两个少年,每人身上挂了七八支枪之外,还抬走了一门迫击炮!
而我,也找到了需要的炸药、起重工具和卡车。
我驾著车,化装成一位军官,并且取了他的证件,白素也化装成一个女军官,一齐向神宫驰去。车子可以驰到离那块岩石相当近的地方。在车子到达目的地时,那六百多名盗走了武器的人,也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我和白素一直来到了那块岩石之前,仍然没有甚么意外。
我将那些炸药,一条一条地贴在那块岩石的边,然后将引线拖了出来,到了我们停车子的地方。
当我完成了那些之后,我只要按一下杠杆,惊天动地的爆炸,便发生。根据我的布置,在那块岩石的周围,所有的石块都会被炸松,而那块严石,将会毫无损伤地跌出来。
整个建筑物的基部,将出现一个大洞,但是整座建筑物却不会受影响。
一切似乎都已十分完美了,但是我却还不按下杠杆去。
因为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法子解决。
当然,我按下杠杆,一切发生,但问题在于,卡车不能驶近去,我们虽然有起重工具,但是却仍然无法将那块岩石搬回卡车来。
如果有足够的人力(我们也可以召集足够的人),那么,我们可以将大石运到卡车上,但这却需要时间,至少要半个小时。
而在半小时之内,闻声而来的大队士兵,一定已经开到,阻住我们的去路了。我耐心将这个大问题向白素说了一遍,白素默然半晌:“那我们只能分两次来进行了,先爆炸,再来搬运石块。”
我摇头道:“爆炸发生之后,军方一定深究发生懪炸的原因,一定派更多的人来守卫 ”
白素不等我讲完,立时道:“慢!我想起来了,当爆炸发生之后,我想对方一定也可以知道那块岩石与众不同,他们可能会设法将大石运走!”
我也不禁呆了一呆,白素的话是十分有道理的,对方可能也会将大石运走!
在运输途中,我们将那块大石抢下来,那不是方便多了么?
我将手按在杠杆之上,白素将手加在我的手背上。我们两人一齐出力,向下按去。
那一下爆炸声,极其惊人。爆炸的气浪,令得我和白素两人,身不由主地向后跌去,我们想抓住石角,以稳住身形。但是我们却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在隆隆的爆炸声中,那辆卡车翻下了山去,我们也向下滚下去,直到滚下了好几十呎,总算才抓到了一枺树。
这时候,懪炸的现场究竟是如何模样,我们也看不到,我们只看到一阵阵的浓烟,向上升来,我们向下看去,下面的山坡不是很陡峭,我忙道:“我们由下面离开。”
白素点了点头,我们一齐向下攀去,等到脚踏实地之后,我们找到了一条小路,翻上了另一个山岗。
守卫军队的行动之快,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们在翻上了另一个小山岗,在黑暗之中隐伏下来之际,只见大队大队的兵士已向前冲去。
我们看了一会,才悄悄地退了回去。
附近全已在实施戒严,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这可苦了我们,我们闪进了一所空屋子之后,便没有法子再前进一步。
在这个神宫所在地的城市中,有很多这样的空屋子,屋主人不是死了,便是参加了反抗的行动,所谓“十室九空”,大概就是这时的写照了。
我和白素缩在墙角中,希望不要有人来搜索这间空屋子。
我们听到一队队士兵开过去的声音,幸运的是我们并没有发生甚么问题。
一直到天亮,我们从一个小得可怜的窗口中望出去。街上根本没有行人,只有大队荷枪实弹的兵士,在走来走去。
我们被困在这间空屋之中,一连几天,一步也不敢出去,靠著乾粮充饥,到第五天晚上,才看到警戒略松,我和白素离开了屋子,可是无论怎样,我们都无法接近爆炸现场。直到白素也认为绝望了,我们才离开。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正在一处旷野中,我坐著,望著星空,忽然我的耳际,又响起了声音。
那种声音一传入了我的耳中,刹那之间,我也不理会他们要讲些甚么,便立即大摇其手:“别再说了,我不能再帮你们甚么了。”
那声音叹息了一声,静了下来。
我以为“他们”就此离去了,但过了片刻,第二下叹息声又传入了我的耳中。如果不是我知道那叹息声是那种微小之极的星球人发出来的话,一定会以为有危了。
我没好气道:“你们还不走么?”
那声音道:“是的,我们不会再来麻烦你了。我们还要谢谢你,因为你究竟已帮助了我们,而且,你们已完成了最困难的部分。”
那声音第三次叹息。
随著第三下叹息声,那声音又道:“你想看看我们是甚么样子的,是不是?你有显微镜么?”
我挥手道:“当然没有,你们去吧,我也不想看你们的样子了。”
第四下叹息声传入了我的耳中,只不过那一下叹息声渐渐远去了。
我如释重负地躺了下来,我实在已经受够了,能够摆脱这样的小生物,实在是天大的幸事,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生出甚么古怪的念头来!
我躺了下来。当我躺下来的时候,我听白素翻了一个身。
我心中暗自祷念:刚才的话,最好不要让白素听到,因为给她听到的话,说不定她会斥我没有同情心了。
白素翻了一个身之后,并没有甚么声音发出来,她显然是睡著了。
我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但是,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白素道:“是的,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我陡地一惊,翻身坐了起来,白素说“我听到了”,那是甚么意思?是不是这种“人”找到了甚么方法和白素通话呢?
可是我却听不到甚么声音。
白素接著又道:“别感谢我们,我们其实把事情反而弄糟了!”
真是“他们”!
又过了一会,只听得白素突然以充满同情的声音道:“是么?那太糟糕了,那实在是太糟糕了,我看还是我们再 ”
我不等她讲话,叫了起来:“别说了,别说了,刚才我已将他们打发掉了,你又答应他们一些甚么?”
白素气冲冲地道:“你愈来愈不尊重我了,我正在和人讲话,你怎么可以打断我们的话头?”
我也没好气起来:“你不是在和人说话,你是在和不知道甚么样的东西讲话!”
白素道:“你曾答应过人家,而如今又想半途而废。”
我道:“那么,你准备怎么进行呢?”
白素道:“我们可以设法将那块石头弄出来。”
我不再出声,只是听著她讲。
白素又道:“等到那块岩石运出来之后,可以再想办法。”
我叹了一口气,道:“空口讲白话没有用处,想办法,有甚么办法可想呢?就算得到了那石头,哪里来火箭将之送入太空?”
白素又呆了半晌:“看来,真是没有办法了?”
我连忙道:“你开始正视现实了。”
白素侧著头,想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向外走了出去,站了一站:“可是我总感到,我们欠了他们一些甚么。”
我没有答腔,只是目送著她走了出去,她走了几步,又站定了身子。
然后,她转过身来道:“刚才,他们并没有再要我帮忙!”
我忙道:“那就最好了。”
白素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却老感到,我们若是就这样罢手了,那对不起他们。”
我赶了出去,握住了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那种‘人’既然已在地球上生存了几百年,当然仍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
白素却摇头道:“不,他们活不下去了,他们最需要的一种气体,已快用完了,他们全体,至多还有半年可活,这是他们刚才告诉我的,而他们的行星,如果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空际之中,那么,就没有问题了。”
我听了之后,心头也是十分沉重。
这些“小人物”,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其优秀的高级生物。他们优秀到了可以避免与他们的星球一齐毁灭的程度,优秀到了在地球数百年,但是绝不扰及地球人的程度。
这样优秀的一种高级生物,要全部毁灭,那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但是,我们又有甚么办法呢?
我和白素一齐沉默著,过了半晌,白素突然道:“我想,我们个人的力量是难以办得到这一点的了,我们或者可以向强国的政府求助?”
我苦笑道:“你想,我们的话,会有人相信么?一个政府肯拨出巨大的经费来从事于这样无稽的行动,易地以处,你肯么?”
白素也苦笑了起来。我们两人都因为心情沉重而睡不著,索性一齐慢慢地一直踱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我们再继续赶路,走了四天,才到了一个小城中,那地方是有飞机场的。
我们搭飞机来到了加尔各答,在加市只不过逗留了半天,立即又搭飞机回到了家中。
第十一部:最后的争斗
老蔡热烈地欢迎我们,回到了久别的家中,我们的心情应该是十分愉快的。但是我们两个人却笑不出来。
我本来认为白素的主张,十分可笑,因为我们既然爱莫能助,自然应该心安理得的,但是如今的情形,却是大不相同。
如今,我们知道那些高级生物,在大约半年的时间内,要全部死亡了。
那一种难以形容的不舒服的感觉,压在我们两人的心头,使我们几乎没有法子欢乐。
我们尽量避免提起这件事来,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们拚命寻找游乐,但是在那几天中,我们却从来未曾开怀地笑过一次。
到了第五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叹了一口气:“我看我们要面对现实,我们来讨论讨论怎么办吧。”
白素幽怨地望了我一眼:“我早就想提出来了,但是又怕你不听我。”
我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是绝不会有这个力量的,我们不妨向大国政府求助,Qī。shū。ωǎng。看看是不是会有结果。”
白素喜道:“这就是我所提出来的办法。”
我又道:“首先,我们还要和他们通一次话,看看他们可有甚么别的国家急需要的科学知识,作为交换帮助他们的条件。”
白素点了点头,我们两人,都一本正经地盘住了腿,静坐了起来。
我们都期望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