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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绿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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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袭击你的是什么人?”功夫一般,行事作风还算光明磊落,应不是出自风雨一派。

“都是一些名声比芝麻还小的门派,发疯了才纠结在一起想要我的命,大概觉得这样出名比较快些吧!”风满楼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墨诗被堵得无语:“我正经问你,你给我正经地回答!”

风满楼眨眨眼,眼里水水的闪光泛出许多无辜:“诗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我都说真话了,可你说不行,难道一定要我编个诸如因为我最近不小心杀了他们掌门所以引得群情激愤要杀我而后快之类的理由诗儿你才觉得合情合理吗?”

墨诗眼里要冒火:“你要不给我说实话也行,只要别有朝一日被我知道真相,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诗儿,你干嘛这么凶啊!别皱眉,小心年纪轻轻就变成老太婆,要是嫁不出去赖哥哥我一辈子我可是会很苦恼的!”风满楼笑着伸出两只手去按在墨诗额头,然后往两边拉,直到那道浅浅的痕消失殆尽。一双手却又邪恶地游走到墨诗眼角,猛地往上一提,可怜的墨诗被活生生整成了狐狸精。

“哈哈哈,诗儿这样才够妖孽,和我走一起没人会说这不是两兄妹的!”风满楼细细长长的眼睛眯起来,火光下闪烁出诱人的酒色。

墨诗的嘴角僵硬地上扬,一双眼睛泛着危险的信号:妖孽你妹啊妖!在心里骂完之后觉得好像不对劲,这骂到最后不就是骂的自己吗?

看着面前之人毫无收敛的意思,墨诗抬手打掉那双在自己脸上作威作福的手,起身欲走。才跨出一步,手却被拉住,步子被硬生生拦下来。

“诗儿,我们明天启程去溟兰镇,顺道拜访下兰林苑,那里的主人是我的知交好友。”

墨诗回过头去看着风满楼,烛火的光亮刺入眼睛,墨诗情不自禁地眯起眼。风满楼却没有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掩藏在层层阴霾中,看不分明。墨诗停在那里,等着风满楼说下去,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翻涌。

“你要是喜欢那里的话,可以多住两天。”风满楼显然在斟酌着用词,眼风与墨诗没有任何交集。

墨诗依然没动,心中的不安在扩散。

像是终于打定主意,风满楼的语气变得坚定:“我有些事要办,可能要离开两天。等我办完事马上回来接你,我们一道去淡水山庄。”

话刚说出口,便感到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的手挣脱出去,徒留滑腻的触感。

“砰--”风满楼看着夺门而出的身影,唇角扬起一丝无奈却宠溺的弧度。
29。一月——甲第二十九章 所谓真相
“砰--”风满楼看着夺门而出的身影,唇角扬起一丝无奈却宠溺的弧度。

果然要把自己丢下了吧!莫名其妙把自己丢下,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啊?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难道自己的存在就是给他拖后腿的吗?墨诗冲回自己的房间,怒气冲天地倒了一杯茶,越想越气,茶杯被重力砸在桌子上,茶水四溅。

一定和下午的事有关。

哪有人吃饱了没事干找人碴的啊?真把打架当锻炼身体吗?最可恶的是那个混蛋什么也不肯告诉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这种被不安的猜测吊在半空中的感觉是最难熬的吗?你不说我就不问这种高尚的情操只适合那些喜欢自虐的人!哼,别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知道!

墨诗脸上浮现出某种算计的笑容,眼色阴险。

夜晚的茶馆不如下午的时候来得热闹,三三两两的人散在茶馆的各个角落谈着些或有或无的事。下午的一番打斗似乎完全没有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残桌断椅早已经被撤走,成熟的世界总擅长粉饰太平。

一位一身白衣,金冠束发,手摇折扇的风流公子踏进茶馆,眼光像四处扫了扫,对着某一处人相对来说比较集中的地方折扇一挥,迎上来的小二便遑遑跑去又擦桌子又扫凳子了。

一壶清香四溢的冻顶乌龙很快被送上桌。白衣公子动作动作优雅地倾斜茶壶,水线呈现优美的弧度稳稳落进茶碗中,棕红色的茶水在白色瓷杯中荡漾着美好。

“诶,听说下午发生在这儿的斗殴了吗?”有人神神秘秘刻意压低声音。

“那么大动静,恐怕这附近的街上没人不知道吧!”

“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倒不是很清楚了,只听说是一群人围攻一个人,不过没占到什么便宜。”

“嘿嘿,我家就在这附近,发生这事儿的时候,我躲在我家楼上偷偷看来着。”有人洋洋得意。

“别卖关子,说说呗!”

下面的话被压得很低:“我听那群人吵嚷着要给自己的师父报仇,看样子倒像是那个年轻人得罪了这些个门派,还把人家掌门给杀了呢!”

“唉,罪孽啊罪孽,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好好的杀什么人呐!杀人偿命!这样一环套一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谁知道呢?江湖中的人大多有些不可理喻的毛病!”

再后来,墨诗什么也没听进去,她的脑中回想起不久之前风满楼略带戏谑的声音:“诗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我都说真话了,可你说不行,难道一定要我编个诸如因为我最近不小心杀了他们掌门所以引得群情激愤要杀我而后快之类的理由诗儿你才觉得合情合理吗?”

一颗心沉得很低很低,木然地把手中的茶送进嘴中,才发现茶水原来早已经凉透。

这件事自然是有人在嫁祸。近一个月来,自己和他几乎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要是他真犯下了这杀人之罪,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他有分身的法术,这假设显然是对分身乏术之词的污蔑。

他什么也不告诉自己,却要把自己丢给什么知己好友,自己离开去办事。他想办什么事啊,无非一人去承担明明不该他承担的东西,他是笨蛋吗?一天到晚骂自己是笨蛋,却不知道这世上最混账最彻底的笨蛋就是他自己!他真把自己当做神吗?一边要面对风雨阁掩藏在暗处的毒箭,一边又要随时准备好挑战莫名其妙的名刀,他是个血肉筑成的人啊,他不会累吗?难怪他要逃离风雨阁阁主之位的束缚,像他这样一个徒有杀手之术却无杀手之心的笨蛋,如何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鹜?

下一刻,满腔怒火却化为百般无力。即使痛恨他把自己留下的做法,自己又能够为他做什么呢?虽然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自己是个实打实的拖油瓶,除了让他只能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出去除掉跟梢的尾巴以外,百无一用。

或者……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墨诗黯然,恨不得手中的茶杯中装的是醇酒,好一解万般愁绪。丝毫不明白自己的心,短短一旬时间,为何改变如此之多?只要想到离开他,心就空空得难受,整个人像被掏空般无力。只消离别片刻,满脑子的思念便能将自己吞灭,若说别离,情何以堪?

墨诗自嘲着饮着杯中冰冷的茶水,体味着汩汩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时的痛快淋漓,粗粗抹掉遮掩视线的讨厌阴霾,却没注意到身边多出来的三个人。待惊觉时候,一人已兀自在墨诗面前坐下。

“兄台,你很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坐在墨诗面前的人目光肆无忌惮,刀子一般一寸寸在墨诗脸上刮过。

墨诗身子一绷,一边摇头,一边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底下,藏进阴影之中。

“不对,我一定见过你,而且是在最近。师弟,你们见过这位仁兄吗?”那人冥思苦想,转头询问另外两人。

墨诗几欲夺门而逃,这三人,正是下午围攻风满楼时处于最内圈位置的人,自己看得清楚,难道人家会是瞎子吗?如今的怀疑,不过下午的时候自己穿的女装,现下换了男装罢了。照风满楼的说法,这种雕虫小技对江湖人士来说根本小菜一碟,也许不多时,那些人就回过神来,自己也就麻烦了。万一他们抓了自己来威胁风满楼,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一瞬,担心他被威胁的心情竟然压过了对自己被抓的恐惧。

心中越忐忑,脸上的表情越慌张,冷汗打湿了额头,双手颤抖着绞着衣角。这一刻,心中念的只剩下一个名字。

风满楼,你在哪儿?

风满楼,我好害怕!

风满楼……

风满楼……
30。一月——甲第三十章 惊惧之夜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嘿嘿,小姑娘,好好的女装不穿,扮男人玩儿啊!怎么了,嫌长夜漫漫没人陪你玩儿啊,自己一个人泡茶馆多没意思啊!风满楼呢?不会不要你了吧!啊,哈哈!”三人目光一对,猥琐的笑声传递开来。

墨诗恐惧地看着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三个男人,一直用尽全力憋着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右手不经意间触到左胳膊上的凸起,脑中蓦地闪过一道光:或许,自己也是可以的。

墨诗强自镇定心神,猛然发力,撞倒臀下座椅,一脚在倒下的椅子上借力,身子向后飘去--三脚猫的轻功,是当年为了学舞而练习的,为的只是使自己的身姿更轻飘些,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来脱身。脱离包围,自然一心一意逃出门去,可惜墨诗怎么会比得上真正走江湖的人?即使再不济的人,较之自己,那也好比天地。身后的人在几瞬之内已经逼近自己,墨诗撩起左袖,右手一按一直捆在左臂之上的剑匣,数支闪着寒光的小箭无声无息向着背后三人袭去!

“噗--”一声刺入血肉之时的闷响,有人中招,立时倒地。

那设计精巧的袖箭是墨诗八岁生日时双痴剑圣罗侯笑打造了送给墨诗的礼物,上面涂了外公给的散功散,只要药一进入身体,瞬间便会夺走人的行动能力,却不会致人死地。

剩下两人显然没料到墨诗会有这样一手,停下了追逐的步伐,墨诗趁机逃出茶馆。那两人见自己同伴并无大碍,亦追出茶馆。

“贱人,竟然敢伤我师弟,吃我一剑!”

“嚓--”墨诗听到身后长剑出鞘的声音,却再没有回头看看的勇气,全身的气力灌注脚下,即使已经跑得没有知觉,双腿依然在机械地摆动;肺部以最大的幅度收缩着,巨大的喘息声急促得像是没有停顿,因为吸进太多冷涩的空气,肺叶开始微微地发疼;心跳像是擂鼓,这只不安分的兔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跳出束缚自己的胸腔;眼睛酸得直淌泪,泪水迷糊了视线,可再没有多余的动作来抹掉这碍事的东西。

跑!这已经是自己唯一的救赎,不能再祈求别人的帮助,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样的情况,自自己出生之日开始,除了八岁那年的事,再没有遇到过。

在寒冷的空气中狂奔,体力在急速地透支。步伐越来越小,后面追逐的人越来越近,绝望越来越浓,浓得就像眼前驱不散的黑夜。脚下勾到什么东西,再没有气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墨诗的身体直直向前倒去,仿佛烈火之中直直倒下的梁木,墨诗闭上了眼,终于尘埃落定。

早料到有这样的结局,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铁了心跑出宫呢?悔恨的潮水吞没了所有的理智,可是仍有一丝特殊的光亮在浪花中隐隐约约:若没有当初的选择,你又怎么会遇见他?下一刻,所有的光明被黑暗吞噬:即使遇见了,又能怎么样?无非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痴恋罢了。自己贵为本朝长公主,天生尊贵,却屡屡在爱情路上摔得灰头土脸,卑微如斯。谁让爱情这东西太过孤傲,不讲门当户对,只求情投意合。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和自己情投意合的那个人走到一起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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