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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看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爱哭。”抽泣了一阵,李紫玉恢复了常态,抹着红红的眼睛说,“这次去旅行,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我觉得……我觉得那人是我的母亲。”
“你母亲?你不是说你母亲在你进宫的那一年去世了吗?”
“不,不,不,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母亲,她看到我为什么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我想我不是她亲生的。”李紫玉也惊讶于自己平静的语气,也只有在乔治面前她才会这么平淡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乔治倒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我知道你会这个样子的,我也很惊讶,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胡思乱想。我想我的亲生母亲是个匈奴女人,而且,而且她在我的身上下了一个诅咒,对那是个诅咒!”
“你怎么会忽然这么想?”
“不是我想的,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哦,你一定觉得我疯了,但我真的看到了她,她在我的手里点了一颗血痣,然后她说,我永远也不能和汉族男人在一起。我的父亲一定伤害她很深,也许她就是传说中的匈奴公主,而她的结局和草原上流传的美丽故事大相径庭!她把自己烧死了!那么我也是个匈奴女人,我也是个匈奴女人,难道这真的是宿命?我不可以和汉族男人在一起,我千年的等待难道也破不了这个诅咒吗?看!”李紫玉摊开了手心,“你看,就像这颗痣,每天每天在淡化,我以为总有一天会从我的手心消失,但这么许多年了,还可以看到它,它就是那个诅咒,时时刻刻在提醒我自己的身份。”
李紫玉颇有些激动起来,她把那块玉捂在手里,玉冰凉,“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美好,一个女子为了寻找她所爱的男人,穿越千年的时光。小说家会怎么写这个故事,惊天地泣鬼神?人人都向往这种天长地久的爱,可是这样的爱情本身也是可怕的,想想,我会看着他老去、看着他死,无法与他分享生老病死的生命轮回,我是不死的,在我找到他之后我就恨我的不死,有一天我会失去他,然后独自面对遥遥无期的幽暗岁月。”
“你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女人?”乔治专注地看着她。
“哦,那只是我的妄想而已。”李紫玉偷偷抹了一下眼角即将掉落的泪水,却被乔治看见了。
许久之后她很后悔当初的这颗眼泪,她当明白乔治的离开与它有关她才知道乔治的爱是无法丈量、复制的。
乔治默默地低下头,“你活了千年,我只有几十年的岁月而已,但我经历的比你多,如果人生真的有什么经验的话,那就是不要考虑结果如何,勇敢地去爱,因为只要是真诚的爱,那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的。你知道你的缺点吗?你很坚强,却不够勇敢,我在你身边的岁月恐怕……恐怕不多,你要勇敢起来,好吗?”
他捧起了李紫玉的脸,用拇指拭去她的泪痕,眼中除了爱,更多了一种慈祥的东西。
李紫玉突然抱住了他,说着:“谢谢……谢谢……”
“你我之间是不用提这些字的,还有你知道吗?或许我也是个匈奴人呢。”
“你说什么?”李紫惊讶地放开他,“你又在开我玩笑吗?”
“不,是真的。历史上匈奴人的去向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不过更多专家倾向与他们后来去了欧洲,和欧洲一些古老的民族融合在了一起。我曾经听我父亲说,我们原先住在匈牙利的那个犹太人聚集地传说那里的居民都是匈奴人的后裔,而且不少人类学家也言之凿凿,拿出了不少证据。看,我们现在是老乡了。是什么人有什么重要的呢?我现在中国生活得很好,我就是个中国人,你也一样。”
李紫玉终于展开了笑颜,她拍了乔治一下,“还真会胡扯啊你!”
乔治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李紫玉从心底升腾起一抹温柔。这个她看着长大的男人,如此奇异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又如此奇异地陪伴了她半个多世纪。半个多世纪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却从黑发变成了皓首。人只能有一辈子,而他不后悔这么过一辈子吗?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第六章 王母不来方朔去,更须重见李夫人
对米拉来说这是一个漫长而奇怪的暑假,因为这个暑假她没了肖鹏毅的陪伴。她不能再挽着他的胳膊快乐地吃冰淇淋,或者去海边,看他穿着漂亮的沙滩裤,用海水泼他,放自己心爱的拉不拉多犬去追他。分手后,细细算来,他们也有这么多快乐的回忆,只是有一些东西隔膜了他们,她努力过,现在却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败下阵来,她怀疑自己生来就是要输给她的。
几次她都想把肖鹏毅的号码从手机里删除,但每每到了“是否删除”,“是”或者“否”的关键选择时,她都按“否”,那一闪一闪的手机画面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和不坚定,而每次铃声响起,她又会想是不是他打来的。她正努力摆脱内心对他的依恋,她知道那很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她必须坚强地面对,在这个过程当中,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这个没了肖鹏毅的暑假,她要独自面对一些东西。她剪了头发,看着自己原本就不太长的头发在自己的肩后越来越短,她微笑地告诉自己是时候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了,她要做回原来的自己,不再为讨好任何人而委屈自己了。
她没有回家,不再过之前的那些暑假在空调的别墅里打电玩、吃冷饮的那种无聊生活。她选择留在学校,找了一份某时尚杂志摄影的工作,一个人住在学校简单的学生宿舍里,面对四堵墙,四张空荡的木板床,她享受着这样的孤独时光。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她很喜欢这份工作,顶着炎炎烈日,拿着沉重的单反相机,她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长大了。
近来杂志社要搞一个城市中五十双眼睛的主题报道,就是寻找这个城市中五十个靠眼力工作的人,比如摄影师、射击运动员、色彩搭配师等。也需要这五十双眼睛的照片,同事们都抱怨总编出的刁钻的难题,到那里去找这五十双眼睛啊,不过,米拉马上就想到了她,干古玉这一行的,自然要好的眼力才行,于是她决定去拜访她。
再次见到这个女人,正是最炎热的那天,而她的店里却是一如既往的阴凉。
米拉看到她正拿着柜台里的一根玉簪对照着镜子插在浓密的乌发间。
“咔嚓。”米拉又忍不住按动了相机的快门。
那女人显然是受了惊吓,一回头,受惊的眼中却有说不出的妩媚和娇柔。
她这一回头,倒把米拉给惊了,她面前出现了一副山崩地裂的海啸图景,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貌了。米拉的心都快提了出来,她屏住了呼吸,仿佛只要一吐气,眼前如画的美人就要像烟尘一般消失。
“你是?”李紫玉有些愠怒于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子的冒失,而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给你拍过照片的,不过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拍的,不好意思啊!”米拉笑着说,但并没有讨好的意思。
李紫玉对她的回答颇感意外,便仔细打量起她来,这个女孩子身上果真有别的女孩不同的东西。
女孩子是一头利索的短发,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下面是一条非常醒目的孔雀蓝长裙,拿相机的手上有一条彩石链子和一个粗犷的银镯子,算是唯一的饰品,李紫玉一看就知道那是老银,一般的女孩子不会喜欢这样看上去旧旧脏脏的东西的,但衬着她的打扮,却是天衣无缝或者是锦上添花。
而那条彩石链她觉得有些眼熟,又不便开口问,心里便对她有了些提防。
“我前几天也来过的,可是你店门一直是关着的。”
“哦,我旅行刚回来。”
米拉细细看,李紫玉的肤色确实深了些,“一个人出门的啊?”
“不,和别人一起去的。”面前这个有风格的女孩子的问题总是出乎她的意料,那话语间仿佛和她早已经熟识。
米拉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拍照,哦,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米拉,还在读书,趁暑假在杂志社打工,这是我名片!”
李紫玉接过名片看了看说:“这名片设计得很特别啊,现在的女孩子真好啊,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你也很厉害啊,开了这么家有品位的古玉店,我就是因为这个来找你拍照的,我想你对古玉鉴定一定很在行吧”
“哪里,总得做些事情养活自己啊。不过,我有什么好拍的?”
“我想拍你的眼睛,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我第一眼看你,就被你的眼睛吸引住了,手里的相机也停不下来。”
“哈哈……”李紫玉笑了起来,脸红彤彤的,对于这样一个坦率的女孩子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给米拉泡了一杯好茶,“怎么拍?就在这里拍吗?”
“对,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我会在一旁观察你的,我不喜欢那种做作的造型,我喜欢你自然的样子!”米拉轻呷了一口碧绿的茶水,赞许地笑着点头。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放下来,我穿成这样可以吗?你瞧,我的头发乱糟糟的。”李紫玉手足无措地说,像是要拍婚纱照的羞涩的新娘。
“旗袍很适合你,上次来的时候你也是穿旗袍的,你与别的女人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深刻的古典气质。”米拉从包里拿出一把梳子说,“把头发垂下来更漂亮,每个女人都会羡慕你这样的长发的。”
“那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啊?”
米拉心里微微一颤,她让李紫玉坐到一面为客人准备的大镜子前,摸了摸她一头如云的秀发说:“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你这样的,看你的头发多美,我来帮你梳梳!”
米拉一手轻抚着那顺滑的长发,一手拿着梳子温柔地顺着李紫玉的发丝从上而下地梳理着,心变得格外的平静。
李紫玉看着镜子中映出的两张脸,她的眼神有意地回避着自己的脸,对她来说千年来镜子中自己的脸一成不变是一件恐怖的事情,而她又不好意思直视米拉,只能用余光看她。于是她的目光飘过来又飘过去,不像平日的她,目光总是落在某一个无关紧要的点上。
轻瞥略过,窗台那盆牡丹花上,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停在上面。
那明晃透亮的玻璃镜子似乎蒙上了一层东西,慢慢地泛着黄色的模糊的光,好似一面古老的铜镜子正横在她们的面前,镜子中的两张脸仿佛也穿过了千年的无涯荒原,回到了那段最好的时光。
“随便些吧,明天就要出宫了,梳个简单的头发,不招摇。”她看着镜子里正在为自己梳妆的丽奴,这个一直对为她梳妆乐此不疲的小丫头,此刻却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丽奴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哎,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梳头了。”
“什么?”她抚着丽奴的手,她们主仆间向来亲亲热热,这使得丽奴的心宽慰了许多。
“没有什么,我自己胡言乱语呢。”
“别多想了,明天就是新的开始。”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绒线包,翻了开来,“做了这么久的姐妹,我一直都没有东西送你,它对我很有意义,送给你吧。”
丽奴手里的梳子停了下来,顿住了,李夫人手里拿着一支熟悉的红珊瑚发簪。
“小姐!”
“什么都不要说了,来!我给你戴上。”她轻轻趴在丽奴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