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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人头痛似的。福尔摩斯坐在一只书架前,仰头静静地看著书架。
“怎么啦?这里藏着好吃的是不是?”
福尔摩斯站起来,把身子一沉,忽然往上一纵,那么轻快地就跳到书架上一个小小的突出部位。真是身轻如燕,漂亮之极。片山的运动神经最不灵光了,因此只有感叹地看着。其实福尔摩斯并不是炫耀它的功夫,它把前脚按在一本厚厚的皮面书上,向片山鸣叫了几声。
“怎么?要我瞧瞧那本书吗?”
私房钱吗?怎么可能!片山才伸出手,福尔摩斯飘飘然地跳下来。取下书翻了翻。好像是莎士比亚研究的书,不过也是因为看到里头有沙翁的图片,其实他才不懂英文呢。忽然有一张纸片从书页间掉下。他捡起来一看,禁不住地惊叫了。
“这不是恐吓信吗?”
——警告勿再调查!否则……
是从报纸上剪下字粘贴的信。片山面对宇宙人般地看着正在若无其事地望着自己的福尔摩斯。
“……喂喂,小家伙,你真是猫吗……干得多好哇!”
片山有个坏习惯。被一件事吸住注意时,别的事便浑然忘却。他右手拿着恐吓信,左手想伸向福尔摩斯,这一来那本厚厚的原文书便掉下去,打在脚上。他痛得抬起一只脚惊叫着,用另一只脚跳个没完。这当儿,福尔摩斯似乎十分懂得非礼勿视的淑女之道,自顾走出去了。
“什么?恐吓信!”
林瞪圆了眼睛说,
“嗯嗯,这可是不得了的证物呢。喂喂,你真是大功一件啦!”
“不,也不能说是我发现到的。”
片山有点难以措词的样子,林刑警可不理会这些。
“让鉴别课好好查查吧。”
“林兄,你那边呢?”
“大学方面的主要关系人都见过了。”林好像很泄气似地说,“累死人,妈的!全是些废话。”
“那以后呢?”
“住在教员宿舍的,还有学生宿舍的,都得谈谈。”
“学生宿舍有什么吗?”
“现场可以从学生宿舍看见的。说不定能找到看到什么的学生。”
“一个一个问吗?”
片山惊住了。
“应该到一个个房间里去问。”林笑笑,“可是那太花时间了。明天吧,请大家聚在一块,要她们如果看到或听到么,便向我们报告。”
林说了这些,看看表。
“七点啦!”
因为一直在主任室,所以不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
“差不多了。其他的,明天再来吧。”
林从椅子上起来,打了个大哈欠又说,
“你呢?你的伙伴怎么办?”
“这家伙——”
片山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看下面,福尔摩斯还是一直跟住他不放。
“让那位恋人来带好了。”
“恋人?你倒行动迅速嘛。”
“不是啦!”片山连忙否认说,“是森崎主任的恋人。”
“是那个晕倒的女孩。不过她说‘还是……’,是知道恐吓的意思吗?”
“相信是,不过还没有问。”
“好吧,她的事就交给你。那就明天吧。被害人的解剖结果明天也可以出来吧。”
片山前往雪子的房间——当然是领着福尔摩斯,可是她不在。问问邻房的同学,据称她散步去了。终究是刚失去了恋人的女孩,再现代,多少也会希望去伤怀一番吧,片山这么想。
麻烦的是福尔摩斯,该怎么打发它呢?片山绕到管理员小峰老人那里,而老人却又醉眼朦胧了。
“他真是个好人……那些老师都是垃圾,只有森崎先生不一样。你说是不是?”
说得像是要片山陪他喝一杯,末了才说。
“照规定,这里是不许养猫狗之类的。”
老人怎么也不肯点头。
“通融一下吧。”
“你,你想教我把饭碗打破吗?”
那几乎吼叫的样子,好像无名火又往上冒了。为了避免又被拿着木棍赶,只好拔腿便逃。
“头大啦。”片山看看脚下的福尔摩斯说,“你不是挺聪明吗?想想该到哪儿去吧。”
“喵呜——”
福尔摩斯等不及似地一纵跃上片山的肩。
“不行……真要命!我说不行嘛!我家绝对不行!”
“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晴美睁圆了眼睛,看看哥哥肩上的小花猫。
“它……是,是个小客人。”
福尔摩斯抬起头看看晴美,然后一跃而下,用身子摩擦晴美的脚,在那儿打起转来。
“哇,好可爱!哥哥,你看,摸摸它的头,多么舒服。”
福尔摩斯干脆闭上眼睛,抬起脸听任晴美替它抚弄下巴颔。
“喉咙还咕鲁鲁地响呢。”
晴美高兴得什么似的。片山为妹妹说明了福尔摩斯的来历。
“哎哎,它这不是无家可归了吗?多可怜……我们来养吧,哥哥。”
福尔摩斯回应似地“喵呜”了一声。
“可是房东呢?他不会同意的。”
“我来告诉他好了,一定肯。”
晴美充满信心地接下了这个差使。福尔摩斯好像以为没啥好担心了,自顾走进里头,在一只坐垫上趴下来蜷成一团了。
晴美进厨房开始准备过了时的晚餐,片山向福尔摩斯说:
“好家伙,马上得到了女主人的欢心。”
福尔摩斯睁开眼睛,往片山这边投来一个无法形容的眼光,便又闭上。如果这是女性,那么该说是深情的眼波吧。真是个怪家伙,片山苦笑了。
佐佐木和美觉得满肚子懊恼。真是祸不单行,刚刚想把一颗小石子踢开,一不留心把新鞋子的高跟踢坏了。看看表,十一点稍过。宿舍前门已经关闭,必需绕到后门才能进去。
“倒霉的时候,事事都不顾心。真是!”
和美嘴里埋怨着。一个当自由摄影家的恋人出外旅行了一个月刚回来,欢天喜地地赶过去,不料他被一群模特儿包围住,根本不肯多搭理她一下。吵了一架,气咻咻地就回来了。
和美不是特别有贞操观念的女孩。和这摄影家男友也是在一家酒吧里第一次碰面,当晚就一起睡了。不过他外出的这一个月间,她确实是没有跟别的男子上床的。只要她愿意,凭她那张脸蛋儿,是轻而易举的事。尤其她也听说过,女生宿舍里已经有个集团,专替同学安排兼差,不管怎样,整整一个月间,和美是忍耐过来了。今天晚上,她是准备好好在他的爱抚下沉溺一番的。不料……竟落得这个下场。——烦死人,爬墙吧。她有点自暴自弃地想。来到可以看到后门的地方,和美忽然站住。是从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一看,一个穿大衣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走过来。和美突然回头,也没有使他吃惊,可见并不是跟踪而来的。
这是一条僻静的街路,有点怕人。和美走快了些,来到后面的格子门板边,可是有人看着,实在不便爬。只好等那人走过去再说吧。她在那里站住。
“请问……”
穿大衣的男子挨近了。
“是。”
和美警戒着答。
“是这里的同学吗?”
那相貌是和蔼的,和美觉得有一点可亲。那大衣是上好的料子,整整齐齐的,是个绅士。
“是。”
答话也稍稍放松了。男子好像迟疑着,微怯地问,
“你……你就是那个吗?”
“呃?”
“我是说,你……是不是兼差的?”
原来是这个,和美在内心里恍然。这个人就是“兼差”的客人。也许有人和他约好在这里等也说不定。她感到好奇,便从头到脚端详了这位想花钱买女人的男子。可是对方像是很和善的,或者就说是天真吧,漾着丝毫不使人感觉龌龊的眼光看着她。
“是太早了一点吧……也许不太方便是不是?”
男子似乎误以为和美在生气,辩白地说。和美突然想到就跟这男子玩一次吧。好像不是太糟的对手。是对情人的报复,同时她那未能得到抚慰的情欲也抬起了头。
“没关系的。”
和美说。男子放了心似地微笑了一下。那笑脸也是和蔼的。
“那就叫一辆计程车吧。”
男子在催促。和美有点拿不定注意。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惨遭毒手的栗原由美子。由美子好像是在干兼差的当儿被杀的。和美再看了看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变态者。
“去远的地方多麻烦。”和美说,“到我的房间吧。”
宿舍里该是安全的,她想。男子好像吃了一惊。
“这里?可靠吗?”
“放心。偷偷地溜进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管理员呢?”
“那个老头,早就唾着了,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必需爬过去。你可以吗?”
男的抬头看看门。
“可以吧。”
“那就过去好了。”
和美脱下了高跟鞋,从格子缝扔进去,这才翻过去。不是很高的门,同学们都是这样出入的。
跳下去后说。
“来,过来吧。”
男子也没脱大衣就抓住了格子。和美看到男子那看似相当笨重的身子,居然一眨眼间就飞过来,而且不声不响,禁不住地瞪圆了眼。
“哇,好棒!练过什么运动的吧?”
男的没有回答,拂拂手。和美领先走去。
——上了锁,关好窗帘,和美又看看男子。不一样呢。一点也感觉不出想拥抱女人的那种欲念。
“喝点什么吗?”
“不要。”
“那就……我一个人喝,稍等一下。”
“好吧。”
男子定定地看着和美从书橱里头取出了威士忌的瓶子。斟在玻璃杯里。
“我改变主意了。给我一杯好吗?”
“嗯……该喝一点的。”
和美酒量并不算好。身子热起来,随之心情也轻飘飘起来。
“干杯!”
跟男子的杯子碰了一下,一口气把第二杯酒喝下。
“那么我要脱了。”
那男子缓缓地把威士忌啜饮下去,然后把空杯子举到眼前瞧瞧。透过雕刻玻璃的复杂屈折,婉蜓摇曳的肌肤,分歧成复杂的形象。男子被迷住了一般地端详那映像的游戏。
“可以了。”
把玻璃杯放下,和美的裸身就在眼前婷婷玉立。不再是变了形的映像,而是现实的肉体。男子的眼险细细地颤动着。和美把自己投掷在床上,男子便把右手伸入大衣口袋,紧紧握住里面的东西。他向床挨近,和美泛出微笑。
“怎么不脱呢?”
“你可以俯卧吗?”
“嗯,好吧。”
男子的动作,迅速如闪电。当她翻过身子俯下时,他同时跃上床,跨在她背上,左手抓住长长的发一拉。看准她头往后仰起、细细白白的脖子拉长的时候,他右手上一把利刃不偏不倚割断了她的喉咙——也割断了她的性命。
三
星期二早上,片山满怀忧郁地上了班。不是因为案子,也非为了晴美的事。那烦恼的原因,正搁在匆匆忙忙地在警视厅的长廊上赶着步子的他的肩头上。
“你算了吧。都是因为你,才不得不搭计程车呢。”
片山向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的福尔摩斯唠叨着。这样子让三色猫骑在肩上进去,不惹得大伙笑一场才怪。光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沉重起来。然而这一刻,办公室却正在闹得天翻地覆。
“又干了一票!”
承办几天前大学女生凶杀案的刑警,看到片山进来,马上就嚷起来。
“你说什么?”
片山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另一个粗嗓子响过来。
“片山!”是三田村巡官。
“是!”
慌忙跑到三田村办公桌前,对方倒先注意到福尔摩斯了。
“怎么,又带了伙伴?”
“是是……实在没法弄走……”
“算啦,反正要到羽衣女大去,就把它也带去吧。昨天晚上。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