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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想到由你当尸首替身的?”
“是我。校长的想法很单纯……当然啦,他的脑筋只有那种程度。他的计划是深夜里把家兄引出来,和我两人来下手,让今井来证明不在场。但是,我觉得这样太单纯,马上会泄底。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剃掉了胡子,脸相就和家兄一模一样。我年轻时就常常有人把我们兄弟俩弄错。我就是因为不喜欢被错认,才蓄起胡子的,可是在这所大学里头,大家都只知道长了胡子的我。所以只要我没有了胡子躺在阴暗的地点。必定误认是家兄。这就是我当时想到的。”
“那你怎么又会想到了这么复杂的计划呢?”
富田低下头苦笑一下,说。
“是对家兄的报复。就说是对家兄的脑筋的一种报复吧。他从小就优秀,我长久以来就被迫陷在劣等感里……他连这只猫也给取了个名字叫福尔摩斯,常常夸耀它聪明。如果把这样的家兄,就像常见的那种情杀案的拙劣手法来杀掉,我还是免不了当一个输家……这种心情,你能了解吗?”
片山觉得似懂非懂。
“我于是想到弄个密室。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新法啦,就是两人扮一角。首先,由校长给家兄写一封信,表示想谈谈有关贪污案的事。如此把他邀到校长家,将他毒杀。校长家人正在出外旅游,下女到晚上也回家去了,做起来相当方便。然后,由我和校长两人把家兄的尸首趁深夜搬到大学,藏在工事现场。到了凌晨六点,我就穿上家兄的衣服,进入那幢速建的餐厅,从里头拴上门栓。等令井把石垣校警带来,我就捡个比较阴暗的地点躺下来装死,让今井来确认死亡。至于石垣,只要看一眼,以为是家兄就够了。然后石垣去报警,我便又把衣服还给家兄的尸首。搬进去……这就是我的计划。”
“森崎老师单独跑到校长家去,这未免太轻率了。”
“哪里,家兄根本就不把校长看在眼里。事实上,校长是个胆小鬼,他一个人是杀不了人的。”
富田说到这里顿了顿,伸出手摸了一下鼻子下面的伤口,紧紧皱眉。是福尔摩斯揭掉他的胡子时抓破的。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说,“不过还有不少疑点。例如……”
“刑警先生。”富田阻止他,“我得先补充一下。”
“是什么?”
“你们有一个误会。”
“是怎么回事?”
“我们确实是订了一个杀害家兄的计划没错。可是,并没有实行。”
“什么?!”
林和片山都瞪圆了眼睛。富田愉快地说,
“好吗?校长是给家兄写了一封信,我也到校长家等家兄。可是,家兄没有到。”
林几乎失笑了。
“这种笨拙的遁词,我真是第一次见识啦。”
“是干真万确。”富田有点愤然地,“我们想马上和今井联络,告诉他计划泡汤了。可是找不到他,结果没有联络上。”
“那又为什么第二天早上令井到了现场,你还躺在那里呢?”
“所以嘛,那不是我。是家兄真的躺在那里死了。”
“这么说,是……”
“是有人比我们先干了。”
“谁?”
“你问我,我又问谁?”
林忽然笑起来。然后突然停住笑正色地说。
“喂喂,你想诳我们,你算了吧。”
林生气起来的样子,通常是可以教坏人吓着的。富田也惊地白了面孔。
“胡言乱语,你以为谁会相信?计划是有了,但没有执行。不料另外有人,在同一天,同一个地点,把同一个人杀死,是这样吗?”
“事实正是如此……”富田的抗议显得无力软弱。
“那你为何那么没命地逃?今井又为何神经过敏了?你倒说说看?”
“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相信。事实上,也没有人相信,是不是?”
“还用说嘛。”
“我们也吓了一跳的。尤其是今井,简直吓坏了。他进了那栋速盖房子,以为我装死躺在那里,不料却是真正的尸首。那种冲击,真够他受的。”
“就只这些吗?”林还是那么冷静。
“是真的……”
富田反复了一句,但嗓音变小了,小到几乎听不见。
“好吧。我会好好地问阿部。不过你不能多期望。即使阿部说得和你完全一样,也是串供,你们早就有时间商量好。”
“我知道。”富田在嘴里嘀咕着,“反正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
他被别的警官带走了。林说,
“咱们校长大人,不晓得醒了没有?”
“如果还没醒,可以请福尔摩斯去抓他一把。福尔摩斯,你说如何?”
“咪呜……”
福尔摩斯痛快地回答了一声。
阿部跛着脚,抚摩着腰部来到会客室。
“醒过来了?”林抬起了头问。
“你们太过分啦。使用暴力,叫人不能原谅!我要提告诉!”
还涨红着脸,连珠炮似地吼。
“静下来吧。”
“什么!”
林的口吻不够尊重,使得阿部几乎又要发作,可是腰腿都痛,再也没有力气吼叫了,只好沉入沙发里。
“哎唷!……痛死啦!叫医生!”
林当然不会去理睬。
“那就请你谈谈吧。事情经过,大体上已经听富田说过了。希望也听听你这边的说法。”
“富田怎么说的?”
阿部好像有点不安。林若无其事地说,
“他说,杀人的计划和实行,都是由你主动,富田只是忙一部分。”
“撒谎!”阿部吼叫一声站起来,但立即又压住腰肢,
“哎哎……痛,痛死啦……”然后跌回沙发里。
“你说不对吗?”
“当然。我没杀森崎。”
“是想杀,对不对?”
阿部不情愿地点头说,
“不错……但是,计划是富田提的。那个家伙。还是森崎的弟弟呢。”
“这个我们知道。”
“那不就明白了吗?富田恨森崎,也想他的财产。所以向我透露了杀人的计划。”
“为什么不拒绝?”
“那是……”
阿部支支晤晤。林便说,
“是因为富田知道你收了A建设的贿赂,是不是?”
“……不错。”阿部无力地点下头。八成是想到贪污、逃税。比承认杀人好了些。“而且,森崎在查贿赂的事。”阿部说到此,瞟了一眼片山。
“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吧。”片山回看一眼说。“森崎老师要我来,是为了调查女生卖春事件。贪污的事,我一点也不晓得。”
“有这样的事……是真的吗?”
阿部吐了一口气叹息说,“妈的!”
“然后怎样了呢?”
林催了一声,阿部这才又不情愿地谈起来。内容和富田说的,几乎完全一样。林还是依照惯用手法吓唬了一番,阿部越发地涨红了脸,拼命地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好吧。带走。”
阿部向其他的刑警说。
“我有病。我要求先就医。”
林便向刑警说。
“半路上有一块兽医的招牌,把这家伙送去给他们看看吧。”
“是。”
年轻刑警微笑着点了点头。阿部被带走后,片山向林问:
“林兄,你觉得如何?”
“嗯?什么事如何?”
“两个人的话。他们都说没干……”
“无聊!”林愤然地说,“走投无路啦。乱扯的。”
“是吗?”
“我要彻底搜查阿部的家。一定有杀害森崎的证据。”
“嗯。”
片山在心里却想着。这么一来,有些事便无法说明了。
例如桌凳失踪的事。桌凳被搬出去,是为什么?谁干的……
然而。杀害森崎的,好像还是阿部他们。否则密室的谜便无法解释。片山看看福尔摩斯。也不知在想什么,福尔摩斯紧紧地缩着身子坐在那里。
“……是。马上回去。”
林给三田村打完了电话说,“喂喂,咱们打道回府吧。”
“好吧。我听三田村课长说,连续杀人案了结以后,他打算请几天假。”
“请假?老头说的吗?”
“是的。”
“嗯……一大把岁数啦。”
片山若无其事地说:
“林兄,最近你也好像很累的样子。”
“我?会吗?”林故做姿态地应着。
“还是休息休息吧。”
“忙成这样子,不太可能休息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是应该的。”
片山跟在林背后出了会客室。福尔摩斯巧妙地穿过片山的脚缝,领先走去。
快四点了。蓝天罩上了几乎看不出来的薄纱,黄昏似乎不远了。
五
“好怪呢,你这家伙。”这天晚上,片山在公寓里端详着福尔摩斯说。“森崎先生说的,真不晓得你在想些啥事。把照片抓破,是巧合吗?这样看着你。便觉得那不是巧合啊。你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福尔摩斯是在听呢?还是没在听呢?老是躲在一角。缩成一团。
“但是,你对那些人说的话,到底觉得如何呢?像是胡扯。可是胡扯过了头,便有一点像真的啊。”
片山默想片刻,松了一口气又说。“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恶棍。阿部校长和富田老师都是。因为他们至少计划杀害森崎老师。这一点,他们算是得了报应啦。富田大概不可能再当老师……你可以满意了吧。”
片山说着伸出手。想抚摸一下福尔摩斯的头,不料福尔摩斯煽动了几下鼻子,把脸侧开了。
“香是不是?科隆香水,懂不懂?”
片山说着就自顾地红了脸。
晴美从浴室出来了。
“洗得舒服极了。”
她在丰盈的身子上卷着浴巾,红潮着脸蛋进来了。看到哥哥还没脱下西装,惊诧地问。
“呀,还有工作吗?”
“嗯……有一点点……”
“不是告一个段落啦?那今儿晚上是不回来了?”
“大概吧。”
“好吧……福尔摩斯,咱们女的跟女的,好好过一晚吧。”
晴美说了这些,忽地微蹙眉心又说。
“化妆室的门是不是没关好?”
“干吗?”
“有香精的味道。”
片山微微一愣。说。
“是科隆香水啦。”
晴美哑然,看了一会哥哥,这才眼睛一亮说。
“哇!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片山腼腆地说,“是不知不觉间就这样啦。你不会生气吧?”
“一点也不。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这不是好美妙好美妙吗?那你们到哪儿的旅馆?”
“不,是她的房间。”
“那么是女生宿舍啦?”
“嗯……”
“非法入侵。可要逮捕啦!可是哥哥,你也蛮有一手嘛。但是,那一身邋遢模样。像什么嘛。”
晴美不客气地睨了一眼片山的西装、领带。
“有什么不妥当吗?”
“又不是去抓凶手。不能穿得帅些吗?”
“惯啦。”
“我送给你的花衬衣呢?”
“那件橙红的?!”
“对呀。那件才好。等等,我帮你选吧。”
晴美迅速地穿好了自己的便服。然后从衣橱把一件件衬衣、宽裤、斜纹呢上衣、领巾、袜子等取出来。
“换啦换啦。”
“全部?”
“对。内裤呢?不要穿那种松紧带松了的。”
“换过了。”连内裤也被迫得非换不可,那还得了。片山慌忙如此回答。
于是橙红衬衣的领口,露出胭脂红的绢布领巾,片山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啦。
“不会怪怪的?”片山照照镜子,担忧地问。
“不会。帅极啦。”
片山总觉得不以为然。可是看看表,非出门不可了。
“那我走了。”
“加油哦。”
让妹妹来加油,怪极了。
“你也小心。”
“放心好啦。”
“……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