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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颖闻言，对我做了个鬼脸，逗得我开怀大笑，心里的郁闷好像消散了不少。
我和哥哥终于还是决定去看望爸爸。
我请了几天假，回到F市。哥哥在机场接了我，然后一起直接去医院。
在病床上，我看着那个被药瓶和各种仪器包围着的老人，他是那么瘦弱，满脸病态，奄奄一息地躺着，丝毫看不出当年的气度不凡。我回想着刚才医生说的话：“他得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错过了开刀治疗的最好时机，所以现在只是在用药物维持着生命，但他随时都会离开。”
我的爸爸，这个被我痛恨了十多年人，现在可能就要离开了，但是我真的还能够再恨下去吗？眼前的他是这样一副无助羸弱的样子。对着他，我实在无法再生出半点恨意。
有的，只是怜惜和心酸。
血浓于水，他毕竟，是这世上，我唯一的爸爸。
风说得对，他已经受够惩罚了，而且他就算有千般不是，也终归是给予我生命的亲人。现在，这份认知比任何其它想法都要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浑浊的思绪立刻清晰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走近他，在床边坐下，低唤着他：“爸爸。”
这个十多年未曾出口的称呼，叫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困难。他浑身一震，缓缓睁开眼，满眼不相信地看着我，吃力地说：“你是小叶！真的是你？”
我点点头，握住他没有输液的手：“我和哥哥来看你。”
他吃力地点点头，眼里有隐约的光亮。然后向远远站着的哥哥伸出手，不顾正插着的针头，哥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叫了他一声。
他也放下心里的恨了吧，我想。
爸爸的眼里满是欣慰：“我终于等到你们了，这么多年，我再难也没有离开这里，就是想看着你们长大，想知道你们都好，”他喘了口气：“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你们妈妈，现在得了这个病，我知道是报应啊，我终于可以去跟你们妈妈道歉了，现在，能看到你们都健康快乐的活着，我再也没有遗憾了。”
说完，他的喘气声更急促了，但眉眼间却非常平静，显然是放下了心事。
他还跟我们说，他对当年的事情非常后悔，现在活着唯一的心愿就是再看我们一眼，现在见到了，也就满足了。
医生也说过，他离开的日子可能就这几天了。
在医院呆了几个小时。很快到傍晚，我们走出医院，哥哥正想去拿车，我叫住了他，对他说：“哥，我想留下来照顾他。”
哥哥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又说：“他没几天日子了，他是爸爸呀。”说完，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哥哥快步走过来搂住我：“好吧，我们去买点东西再过来，我们一起陪着他。”
是啊！就让我们一起陪着他，走完最后这段路吧。
就这样，我和哥哥在医院陪了爸爸三天，我们跟他谈了成长中的很多琐事，也回忆了曾经在一起的时光，爸爸很少说话，只是听我们说，一脸的慈祥。那几天，我们三个都很快乐。
我不禁想，其实被招上门的爸爸在那些年里也积蓄了许多委屈，也许他和妈妈本来就只有那么几年的缘份。妈妈的死，是自己看不透，跟他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根本都是爱着他的，不然，又哪来的恨呢。
风一家人和于颖在第三天也来了，爸爸知道于颖是我交往中的男友后，就把他叫进去单独聊了好久，我没问于颖他们聊的内容，他也不提。
就在那天，爸爸安祥地走了。
葬礼上，看着他含笑的照片放在灵堂正中，我竟然觉得，现在他和妈妈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
转眼快到六月，天气越来越热，我就犯了懒病，呆在风的公寓里吹着空调不肯动。于颖只好也陪着我。他最近忙于钻研厨艺，虽然做的菜不如风，但我非常捧场，所以他的积极性也很高。
一天，他又照着菜谱选料切菜，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突然问我：“下周末有没有时间？”
“有啊。”我看看他，兴奋起来：“去哪玩？”
“就知道玩，”于颖嘀咕着：“我是想安排你跟我妈见一面。”
我吓了一跳，停住正伸向零食的手：“什么？见你妈？没这必要吧。”
于颖转过头来看我：“你不用这么紧张，丑媳妇终究得见公婆。”
我答得飞快：“我又不是媳妇她也还没成我婆婆，有什么好见的。”
于颖看着我，表情严肃起来，他走到我面前近距离地紧盯着我：“现在不是，将来总有一天得是啊，我们会结婚的嘛。”
“结婚！”我被这个词吓住了，直觉地反应：“现在说这个不会太早吗？再说世事无常，我们能不能交往到毕业还说不定呢，将来你未必是跟我结婚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前本来开着的电视突然被关掉了，而于颖弯下身，两手撑着沙发背将我锁在中间，盯着我：“是你没想跟我结婚吧。”
他的眼神很危险。我又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没想过，我们才多大……”
“这跟年龄没关系，真心相爱的人自然会想要永远在一起。”于颖冷冷地说。
“颖，”我试图安抚他：“我们是相互喜欢没错，我也相信你对我的真心，可是我们将来可能面对的事太多了，现在能够保证些什么呢？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嘛，所以，何必想那么远的事好不好！”
于颖眼里的怒火燃得更旺了，他固执地说：“你根本是不喜欢我，才会对我们的将来这么没信心，没计划。你只是现在想跟我玩玩的，对吧。”
我被他吼得一时回不了神，直觉的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枉我这么对你，还一心想要给你个幸福的未来和家庭，你是个没心肝的女人。”他说完愤愤地夺门而去。
我完全呆住了，直到大门传来一声巨响，我才愣愣地想我们不是在开开心心地做饭聊天吗？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说什么了他这么生气。
第 29 章
一连几天，于颖都没有来找我，也不肯接我电话，有时在学校碰到，他也总是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完全没有要理我的意思。我仍然不懂他为什么生气，直到风问起我和他的事，我才将事情托盘而出，最后还莫名其秒地说：“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想法，他为什么会生气？”
风没回答我，只是径自狂笑一番，我们此时正坐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食堂，很多人都被引得往这看。我恼火地踢踢笑得正起劲的风，他好容易才忍住笑意，说：“我可怜于颖啊，他那么热心地计划你们的将来，一心一意要跟你过一辈子，你却告诉他现在开心就好了，他不生气才怪呢。”
“可我真的觉得所谓一辈子的话根本就没意思嘛。”我争辩说。
风收起笑容，换上一副认真的面孔看着我：“你还是没有解开心结对不对，你根本就不相信婚姻和誓言，相信未来，所以你现在才会活得那么热情。因为你从来不期许任何将来可能的幸福，甚至对象是于颖也一样。叶，为什么不放下心去试试看呢？也许结果没你想的那么差。”
我仔细想着他说的话，承认他分析得很对，看过父母那样惨烈失败的婚姻，我不再相信任何不可预期的未来，所以不管现在跟于颖有多要好，我还是从未想过要永远跟他在一起。而于颖并不了解我的想法，只是觉得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所以会这么生气。
多亏有风，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些。
正准备去找于颖，我的手机响了，意外的居然是于颖的妈妈，她想要跟我见面。
我来到她说的一家咖啡厅，见到一个看上去精明强干的女人，她指指对面的座位让我坐下，礼节性的问候之后，她打量着我：“你就是洪叶，我经常听小颖提起你。”
我点点头，直觉告诉我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来意不善。
果然，她接着直接说：“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非常反对你和小颖在一起。”
“为什么？”我毫不意外地问。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是于颖和一个女孩的合影，照片上面的女孩美丽可人，我见尤怜。于颖妈妈冷冷地说：“小颖没跟你提过吧，她叫楚楚，”
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楚楚动人。我暗想。
“他们是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等小颖毕业后他们就会结婚，最近楚楚去了国外，所以小颖有点寂寞，这才认识了你。现在你知道了，你只是他大学生活里的调味品而已，小颖是不可能跟楚楚以外的别的女孩结婚的，你还是跟他分手吧。”
于妈妈的语气刻薄，眼神凌厉，也许她以为这样可以气走我。她这一套对别人可能会有用，可惜，今天坐在她对面的是我洪叶，我经历过苛刻的商业谈判训练，见识过多少比她更厉害的人，又怎么会被这几句话吓倒？
我镇定地对她微笑：“伯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现在我对颖的了解更深了。有你这样一位母亲，想必他的生活少了很多烦恼。”
我的反应令于妈妈有些讶然，不过她很快回复了自然，有些感慨地说：“不愧是洪氏企业的千金，很有大将风度。”
看来，她还对我做过调查，这是对他儿子的“调味品”应该有的态度吗？我暗暗好笑，继续说：“打算让楚楚和颖结婚的事，只是你们大人的一厢情愿，颖根本就不知情吧。”
似乎说中了，于妈妈愣了一下，勉强说：“他们从小就要好，现在关系也不错。楚楚的家人很欣赏小颖，希望他们以后能在一起，我也一样。现在，我们两家谈的商业合作正在关键时刻，我不允许小颖或你做出任何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如果你们一定要继续交往，我一定会全力阻止的。”
我想起于颖提过，他家的公司在爸爸过世后就由妈妈主持，近来公司状况不太好。可我没想到做母亲的居然会以儿子的婚姻来跟人做交易，这可是一般苦情戏里才有的镜头。我能想像于颖一直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所以他才会那么喜欢看我的笑容，羡慕我能热情自在地活着吧。
这个可怜的孩子！
我试图劝说于妈妈：“伯母，我能理解你为公司着想的心情，毕竟那是你和伯父多年的心血，可是相比起来，难道不是亲生儿子的幸福更重要吗？”
她没想到我居然会转而规劝她，不禁吃惊：“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我儿子的幸福啊。”她理所当然的说：“我知道你家的企业也很有实力，而且你哥哥很能干，这几年来把公司做得很大。不过和我们做的项目不同，很难合作，不然我也许可以考虑你们的事情。”
她的话让我感觉失望，我突然很想见到于颖，不愿跟她谈下去了，于是果断地回复她：“伯母，我跟颖分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不相爱了，没必要再在一起。不然，我们会像这样交往下去，甚至将来也许有天组成家庭，我会陪着颖一起面对生活的考验。所以，现在我绝不会答应你。”
他这下完全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拒绝。
我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是于颖的妈妈，我能理解你对他的关心，所以我非常尊重你，也希望你能换一个角度考虑接受我。伯母，为什么你不肯站在颖的立场，想想怎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呢？我相信绝对不只是你眼下的安排，他会有自己的选择。颖都上大学了，现在对他而言，你的爱和信任远比任何给予他的物质条件都更能让他满足，至于你们公司，为什么你不相信颖不跟楚楚结婚也能经营好它呢？他可是你能干的儿子呢，我知道他对自己的管理能力很有信心的。对不起，我有事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