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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终于收起了小镜子,对曾国文等人道:“封棺吧。”
于是曾国文等人将棺材盖严、钉上七星钉,再抹上桐油,封上黄符纸。
看着众人做完后,杨浩走到灵堂外面透气。
虾皮见杨浩出来,急忙将他偷偷拉到一边道:“刚才你在看什么?”
杨浩眨眨眼睛道:“我在看有没有孤魂野鬼出现。”
“瞎说。”虾皮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噼哩啪啦”又是一阵鞭炮响和锣钹响,还有悲悲切切的唢呐声——转老棺的仪式开始了。
所谓的转老棺,就是道士在乐队的伴奏下念度经文,死者的亲属则披麻戴孝围着棺材不停地转圈,手里还要持着一柱香,直到香燃尽或者道士的诵经文告一段落,孝子才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为了以示对死者的崇敬,所有有闲的人都陪着农民转老棺,十几个男女都持着香,围着棺材不停地转着。大家开头还觉得挺新鲜、挺有意思,仿佛是在某名山古刹里经历一场道家或佛家的盛事,又有点象赶城隍庙的意思,因此刚开始都很来劲,不过,转了几圈之后,有的人便晕头脑胀起来,偷偷溜了出去,不肯再转。
有些瞌睡重的女生更是到西厢房睡觉去了,男生也大都在灵棚里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到后来只剩下农民一个人在转,曾、吴二人念经的频率也慢了下来,半天也没哼上一声,敲锣钹的人也停止了敲锣钹,都耷拉着头在那里“钓鱼”。
杨浩却不敢大意,一面摇醒曾、吴,让他们继续念经,一面和虾皮陪着农民转老棺。
虾皮低声道:“这样转来转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杨浩道:“有啊,防止孤魂野鬼靠近农民叔公的魂魄——如果让这些孤魂野鬼带走了农民叔公的魂魄,那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可司,我真不明白,你这样装神弄鬼到底想要干啥?”
“不是我装神弄鬼,而是真的有‘鬼’!”杨浩仍然打着哈哈。
却说衡其等人围绕着房屋四周巡逻,不时用手电照一下黑暗之处,又用对讲机和杨浩联系一下,耗到午夜后也有些疲乏了,便回来坐在了灵棚里,围着衡其的一副油腻腻的烂扑克打起了升级——唯有打牌能够使人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不至于睡着。
虾皮道:“你们不去巡逻,怎么打起牌来了?”
杨浩道:“让他们打吧,现在棺材已经封好了,农民叔公的魂魄不怕被孤魂野鬼带走了,咱们几个在这里转老棺就行了。”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天边升起了一线曙光,远处也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杨浩看了看表,见时针已经指着五点二十,忙对刘存明和钱卫东道:“快,用力敲锣,把大家都叫醒!”
刘、钱二人立刻将锣钹“呛呤呛呤”一顿猛敲……
“妈呀!”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
杨浩大声道:“大家都起床了,准备离堂!请全体男生都站到棺材两边来,听我喊一二三,大家把棺材抬到篱笆口去。”
于是众男生都站到了棺材前,大家喊着号子一齐力,将棺材抬了起来,抬出堂屋,放到了篱笆前的路口,着“不孝男”刘农月看守,其余的人开始忙活其他的事。
曾国文、吴小文带着一伙人绑扎抬丧棒,还用纸糊了一个棺套,待会儿出殡时就将棺套罩到棺材上。女生们也没有闲着,她们在竹林边扎了几个花圈,因为没有纸花,就拔了些野花代替。
杨浩、虾皮则带着一伙人拆灵棚——按此地规矩,棺材离了堂之后,就要把灵棚拆掉,否则会不吉利。
衡其仍然干他的厨师——在众人的监督下,不准他再擤鼻涕,有鼻涕也得忍着。监督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马仔”李诗茵。在美女面前,衡其也不好意思再邋遢,有鼻涕也不敢擤了。不过田小兵在涮锅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屁臭。他一看衡其的肥**在他面前一颤一颤,就知道是衡其干的好事。他不好说破,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衡其一边将一块乌黑的腊肉放到烧红的锅里烫肉皮上的毛,一面冲外面叫道:“可司,虾皮,肉不够了,是不是派人上街买点肉来?”
虾皮嗤道:“这也要请示?派人上街去买就是!”
衡其当即让刘存明和钱老二上街去买肉,一面叮嘱他们:“太肥的肉不要,不新鲜的肉不要,注水肉不要……”
刘、钱二人应道:“知道了,别唐僧了。”
一个小时后,刘、钱二人买了肉回来了。衡其接过肉一看,忽然勃然变色:“你们这两个傻二,谁让你们买牛肉的?”
刘、钱不解道:“买牛肉怎么了?这牛是刚宰的,新鲜得很呢,你看这全是瘦肉,一点肥肉也没有!”
“做丧事是不能吃牛肉的!你们这两个傻二懂不懂呀?”衡其唱起了高腔。
刘存明道:“做丧事怎么不能吃牛肉?牛肉不是肉?”
“做丧事确实不能吃牛肉,”曾国文接过了话茬,“这里有个原因,大凡人死,都是因为阳寿已经到了,阎王因此遣鬼差拿他去阴间拷问,没做过什么坏事的话,则让他顺利轮回转世;如果做过恶,则要根据情节的轻重来接受判处,或者是下油锅,或者是过刀山……扯远了,单说阎王差来的鬼差,大都是牛头马面,如果吃牛肉的话,会引起牛头马面的不满……”
“那怎么办?把肉再退回去?”刘存明耸耸肩膀。
“退回去肯定不现实,再说这迷信说法也不必放在心上,既然肉买回来了,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杨浩道。
“反正这道菜我是不做。”
“我来做。”杨浩笑道。
第五十七章 下葬风波
“我来做。。”杨浩笑道。
太阳升起一竿多高的时候,早饭熟了,杨浩召集众人都过来吃饭。杨浩特意指着那盆香喷喷的牛肉道:“各位,大家多吃点牛肉,香得很呢。”
然而众人却纷纷敬而远之:“可司,再香我们也不能吃啊。”
杨浩一边将牛肉夹进嘴里大嚼,一边笑道:“我就不信吃了牛肉,‘牛头马面’会真的找上我。”
曾、吴两位“道士”上前劝阻道:“可司,这种事是不能乱开玩笑的,做丧事真的不能吃牛肉……”
“好吧,那就让‘牛头马面’找上我,我倒想看看它们究竟长什么样?”
杨浩说完,还要伸筷去夹牛肉,忽然有人将牛肉盆端走了。杨浩抬头一看,原来是周虹。周虹的眼睛里分明有点潮红:“可司,你就相信大家一回吧,别吃了,好吗?”
杨浩叹息了一声道:“好吧。”
吃过早饭,杨浩宣布道:“好了,下面我宣布抬灵柩的名单,请听到名字的出列:刘存明、钱卫东、唐军、刘勇、朱凤练……”
杨浩的名单尚未念完,忽听那边人声喧哗,他连忙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衡其、谢可等人围着棺材正在鬼喊鬼叫:“不得了了,农民的叔公流尸水了!”
众人仔细一看那棺材,果见棺材缝隙里流出了白色的液体,虽然不多,但是很惹眼。
这时刘存明脸色煞白道:“这灵柩不能抬了,要中邪的……”
杨浩很疑惑道:“不是用干冰冰住了吗?怎么还会流尸水?”
曾国文道:“大热的天,干冰有什么用?何况尸体本来就已经放了好几天,早放臭了。”“太恐怖了,这灵柩不能抬了。”众人纷纷嚷嚷道。
杨浩道:“大家听我说,这么热的天,尸体流尸水是难免的,大家克服一下困难,把灵柩抬上山就没事了。”
“这灵柩不能抬,抬了要背时的。”众人依旧嚷嚷不止。
农民见众人不肯抬灵柩,顿时咧开大嘴哭了起来:“各位好兄弟,我求你们了,求你们把我叔公抬上山……”
虾皮火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出了一点点尸水就把你们吓倒了吗?你们还是不是马列主义唯物主义者?”
衡其声明道:“我声明,我是唯心主义者,我信鬼神……”
谢可道:“我是机会主义。”
大头道:“我是形而上学……”
“你是形而上学?‘形’怎么上学呀?”众人都哈哈大笑。
曾国文道:“要大家抬灵柩也可以,不过得请农民镇镇崇。”
杨浩不解道:“农民能镇什么崇?他又不是‘道士’?”
曾国文解释道:“按这里的乡规民俗,凡是死者出殡时出了尸水,一定得由‘孝子’把流出来的尸水舔干净才行。所以这事必须得由‘不孝男’来做。”
众人一听来了劲,纷纷起哄道:“‘不孝男’,舔尸水!‘不孝男’,舔尸水!”
“咕咚!”农民立刻晕了过去。
杨浩制止了众人的喧哗道:“你们就别扯蛋了,没看见农民都吓晕过去了吗?让他舔尸水?这么恶心的事情亏你们想得出!”说着,找来一块抹布,将溢出的尸水擦掉了,然后扯过棺罩往棺材上一罩,下令道:“出殡!”
“噼哩啪啦送!噼哩啪啦送!”鞭炮声先响了起来,随后铙钹、唢呐一齐奏响,女生举着花圈在前头开路,哭丧的几个人象牛一样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嚎着,十几个男子汉则抬着棺椁闹哄哄地出殡了。
墓葬地就在农民叔公家的后山,离农民叔公家不过半里地。曾国文偏要指挥送葬队伍绕远道——起码多绕了两三里地,把这一干大汉累得是屁滚尿流。
这群奇怪的送葬队伍自然引来了无数老乡好奇地驻足观看。
不过,他们在好奇地打量杨浩他们的同时,杨浩的一双眼睛也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当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穿着一件青布罩衣的马脸男子身上时,他的目光顿时跳了一下,格外留意地多看了这人两眼,并记住了他的特征:马脸,斗鸡眼,左脸上有块铜钱大的胎记,胎记上还长着一撮红毛,牙齿也有点暴,形象真的很不雅,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当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这个人的长相确实太特别了,杨浩甚至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个人如果出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前,一定是赶尸人的最佳人选!一想到“赶尸人”,杨浩的心中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送葬队伍总算到了地头,许多围观的老乡也跟了来,但是那个马脸汉子却不见了。
安葬仪式马上就要举行了,曾国文指挥众人撤去了抬丧棒,将棺材放在四根碗口粗的缆绳上,悬停在墓**上的上空,拉住缆绳的八个人站立在棺材两旁,只待烧完香烛净了坑,就可以把棺材放到墓**里面去。
这墓**其实是个长方形,比棺材略大,刚好可以容得下整个棺材(因为当地要求深埋,因而墓**比较深,从墓**底部到顶部有两米多高,算得上是一个深**了,一般的浅**只有半米到一米深,有的棺材放下去后还露着大半截棺材在地面上,虽然盖了封土,由于埋藏浅,土质松,雨水很容易渗透进去,因而很容易造成棺材的腐烂,并污染环境)。
闲话少说。却说拉住缆绳的人只待将棺材放到墓**里去,没想到曾、吴两位“道士”又是烧香烛纸钱,又是校罗盘,还装神弄鬼地念经文,弄得拉缆绳的人一个个手臂酸麻、叫苦不迭。站在左第一个的衡其大叫道:“你们这两个装神弄鬼的混蛋有完没完?我老周要把绳子放下去了!”
曾国文摇晃着头上的“方士帽”道:“不急,仪式还没完呢。下面请‘不孝男’到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