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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地被塑造成一种寻规蹈矩的职业人格,只是在科学方面比较专业而己。在克莱顿的《侏罗纪公园》和《失落的世界》里,科学工作者只是大企业的雇员。他们对科学有兴趣,受员工道德的约束。中国的科幻小说则塑造了在另一种科研体制下,科学工作者的职业人格。八十年代有一本有代表性的长篇科幻小说《古星图之谜》(黑龙江作家程嘉梓著),里面主要篇幅所描写的,都是现实生活里中国科研院所的工作程序和内部环境。科学家们对神秘古星图的研究兴趣,和他们在长期职业生涯里形成的许多性格特征相比,退到了次要位置。
第三节:科学界内部的社会学
现代科学工作主要由“科学共同体”来承担。这个科学共同体本身就构成一个小社会。有自己的结构、组成和游戏规则。科幻小说也反映着科学界内部的社会关系。其中有良性的、正面的,也有恶性的,负面的。奇Qīsuū。сom书
科学家、科学团队之间的竞争是科学界里普遍存在的现象。虽然每项科学发现最终都属于全人类,但它由谁得到,却事关荣誉和利益。科幻作品里面,这种竞争往往成为情节主线。比如大陆科幻作家查羽龙的《光明之箭》,就描写了两个科学家团队在“超光速火箭”研发上的竞争。美国科幻电影《龙卷风》描写了两个团队在龙卷风研究课题上的竞争。
竞争是科学界内容正常的规则,而对他人成就的剽窃则是违背游戏规则的行为。在威尔斯的小说《隐身人》里,天才格里芬发明了隐身术,被他的老师剽窃,这件事成为他敌视社会的一大诱因。在科幻电影《地心抢险》(《The core》)中,也有“官方学者”约翰斯剽窃“民间学者”爱弗森的成果的情节。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六章:沉重的科幻主题——反科学思潮(1)
第一节:什么是反科学思潮?
第二节:自发怀疑时代
第三节:反乌托邦名作
第四节:其它例证
第一节:什么是反科学思潮?
我们高速行驶时,不能无限制地加速,否则一定是毁灭。人类不知道刹车,这是最可怕的,我们今天桌子上的电脑比十年前美国国防部电脑的运算速度还快,一旦人类依赖了这些非自然属性的东西生存的时候,就是人的灭顶之灾。《经济观察报生活方式增刊》21页。
这是一部科幻小说的主题吗?不,这是古董收藏家马未都面对记者采访时讲的话。文人对科学或许永远持质疑态度。而主要由文人发展起来的科幻文学,也从未脱离开这个氛围。
在中国的主流语言环境下,反科学这个词容易使人联想起“反动”、“倒退”、“蒙昧”等色彩。当然,这与定义和翻译方法也有关系。反科学一词是对英语词汇anti…science的翻译,而anti…science这个词在西方学术界也很少有明确的定义。不过,学术界在使用这个概念时,多半指那些对科学持怀疑态度的观点。
为了廓清这个概念,北京大学的田松将反科学思想与反科学行动区分开来。“反科学思想是人类思想的重要部分,反科学思想的对立面并不是科学,而是唯科学(主义)……”而反科学行动则是“用科学之外的标准来衡量科学的结论,以科学之外的理由(政治的、宗教的),动用科学之外的力量来限制、干涉、压制及破坏科学的行为。”田松《唯科学反科学伪科学》
据田松介绍,现代反科学思潮包含了形形色色的门类,“来自人文知识分子的、宗教的、文学家和艺术家的、生态主义者的、女性主义者的、后现代主义者的甚至科学家和科学哲学家的反“科学”思想;也包括伪科学;霍耳顿甚至把“科学主义”也包括进来。由此可见,anti…science一词的所指集极其复杂、混乱,有些元素只有很远的关系,甚至相互矛盾。“同上。
周阳春对“反科学”的含义也作了类似的说明:“……它不是科学本身的真伪和好坏的区分,它也不反对科学……它主要不是来自于科学的外部,而是来自于科学内部的一种自我反思。是因为20世纪以来,科学恶性膨胀而引起的一种恐惧、逆反情绪。”《科学精神与现代反科学思潮》175页
综上所述,可以这样理解“反科学”一词:它代表着一个松散的思潮,并没有系统理论,也没有成形的组织;它是对科学自身敝病的理性反思,基于事实作出的思考,而不是恶意的谩骂歪曲;它是思想而不是行动;一般而言,它能够引导人们反思科学本身的价值。
其实,如果笔者对“反科学”一词的内涵没有理解错的话,使用“科学怀疑论”来标识这种思潮或者更符合汉语的语言环境,只不过,“反科学”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术语了。下面的内容里,笔者也只好继续使用这一术语。
不过,学术界提及反科学思潮,多半只涉及现代。而一种思潮的萌芽时代,肯定有相当长的历史。可以说,自近代科学产生伊始,对它的怀疑和批评就没有中断过。而在科幻小说里,这种批评也有充分的表现。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六章:沉重的科幻主题——反科学思潮(2)
第二节:自发怀疑时期
以二十世纪初为界,反科学思潮在科幻小说中的表现截然不同。一来科学在此之前总体处于上升时期,它带来的许多问题还没有充分显示。二来唯科学主义并未出现,也只不过有一点萌芽而已。所以,那时候的作品,对科学的怀疑和批评往往出自直观经验,针对的也是具体的问题。
最早以文学作品形式表达对科学之怀疑的,是十七世纪英国讽刺大师斯威夫特。他那只讽刺巨笔不仅指向王权、教庭,而且也指向科学。斯威夫特对当时科学界的活动状况非常熟悉,所讽所批往往实有其人,确有其事。比如,列文虎克通过他研制的显微镜,在雨水中发现了纤毛虫和勾虫,斯威夫特就作诗讽刺他:
跳蚤,自然主义者们这样说,
它们身上有小跳蚤在折磨它们,
还有小小跳蚤在将小跳蚤撕咬,
如此往复,以至无穷。
(美)韦斯特福尔著,《近代科学的建构——机械论与力学》90页,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
笔者所找到的作者生平资料都来自文学史,对他和科学界人士的交往或者一笔带过,或者干脆未提及。所以,在这方面能够介绍给大家的十分有限。但是,能够讲出下面这段话,说明斯威夫特不可能没和科学界人士直接打过交道:“他们不大懂得以理服人,对待持异议的人表现得十分情绪化。他们的意见若是正确还有情可原,但这样的时候太少了。”《格列佛游记》143页,北京燕山出版社。
在《格列佛游记》中,斯威夫特专门虚构了一个勒皮它飞岛,来讽刺当时英国皇家学会的学者们。说到此处,读者要了解英国皇家学会的历史。它正式诞生于1660年,几乎是斯威夫特同时代的产物。当时的英王查理二世只给了它一个皇家的名义,而没有物质投入。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皇家学会享有高度的学术自由,不受政府干涉。这与当时大陆国家如法国的官办学会有本质不同。最初,有许多科学爱好者加入学会,使得它象一个热闹的俱乐部。但正是在这种自由学术空气的薰陶下,皇家学会大大促进了科学研究的发展。到了十八世纪,已经使英国成了科学的中心。至于皇家学会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职业科学家组织,那还是更晚的事情。这段真实的科学史表明,皇家学会对科学有着正面的、巨大的推动作用。但是,这些作用并不存在于斯威夫特以此为题材的小说情节里。
在《格列佛游记》里,勒皮它飞岛位于日本东面的大洋深处,直径7837码。它的核心有一个长六英码,最粗三英码的磁石,悬空在金刚轴上。它与地球磁场形成的巨大斥力可以使它悬浮、上升、转弯。这个背景,使此段游记可以名正言顺地作为早期科幻小说来研究。这个飞岛的形象十分深刻,以致于三百多年后,日本卡通大师宫歧俊将它改造成表现另外主题的卡通影片。斯威夫特为什么要让他讽刺对象住在这么个飞岛上?据说是为了嘲笑当时皇家学会制造飞行器的热情。
在这个勒皮它飞岛上,科学家占居统治地位。斯威夫特首先挖苦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学者们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陷入沉思,走路会撞墙、撞人,或者会中断正在进行的谈话。他们要雇佣名叫“拍击官”的仆役。这些人手拿末端佩有皮囊的短棍,时时跟着主人,看到他陷入沉思,便拍击他们的耳朵或者嘴巴,将他们唤回现实中来。据说,这些夸张的描写来源于牛顿的生活轶事。令人惊讶的是,三百多年后的中国,一个时空完全不同的地方,人们津津乐道着科学家陈景润类似的生活怪僻,并且认为这样才叫真正的科学家!
在斯威夫特的笔下,这些学者对科学的热衷,已经超越了科学本身而泛化到其它领域。比如,他们吃饭的时候,食品要切成几何体的形态。量体裁衣时要用四分仪等复杂的科学测量工具,结果并未作出合身的衣服。而他们赞美一位女性的美丽,也要使用菱形、平行四边形、椭圆等几何术语和音乐术语。这已经有点“唯科学主义”的色彩了。
斯威夫特让他笔下的科学家们从事种种脱离实际的研究。比如废除语言,大家用实物工具来交谈;把橡实埋在土里,让猪去翻找,以此来松土播种;还有用蛛丝来作纺织品、将粪便还原成食物、制造无毛羊、石化马蹄,等等。或许当时的皇家学会里,确实充满了提出类似设想的怪人。不过,斯威夫特显然不理解,五花八门的思想能够自由碰撞,才是科学进步之道。
除了这些虚构的课题外,斯威夫特更讽刺了许多正规的科学研究。比如学者们对天文仪器的使用、植物能量来自太阳的假说,预言彗星尾部将扫过地球的轨道计算,等等。有一段文字甚至将开普勒的恒星运动定律作为讽刺对象。
当然,在讽刺挖苦之余,作者也并未否认,这些飞岛上的科学家把生命沉浸在研究当中,确实取得了很多科学成果。比如他们观测到的恒星、彗星的数量,都是欧洲科学家的几倍。但在斯威夫特的眼里,这些成果无关国计民生,是毫无用处的奢侈品。
如果读者是一位科幻爱好者,这段游记里他最为面熟的文字,大概要算下面这句话了:他们对想像、幻想和发明完全陌生,他们的语言中也没有表达这类概念的词语,同上143页 。我想,读者看到这段文字是否会觉得,三百年后,我们面对的问题并未有本质的改变。
而斯威夫特在整部《格列佛游记》里对科学最深刻的批判,则要属下面这段话“他发现伽桑狄极力宣扬的伊壁鸠鲁的学说和笛卡尔的涡动学说都被推翻了。他预言当代学者热心推崇的万有引力学说最终落得同样的下场。他说新的自然体系不过是一种新时尚,随时代不同而变化;即使是那些用数学原理验证过的理论也不过是兴盛一时,时候到了一样是过时的。”同上,178页。不知三百多年后的科学哲学家弗耶阿本德是否读过这句话,并且引为知音。
可以说,作为文学家的斯威夫特并不理解科学的本质,对科学事业的讽刺有其偏颇之处。但他那独到的慧眼和细致的观察,使得这些讽刺并非无源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