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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有玉涵陪你。”染香轻轻抽出衣袖,身处赤炎的驿馆之内,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假他人之手。
“启禀皇上,有个自称封玉的人求见。”门外有传令兵的声音。
福雅仰头看向封玉涵,“玉涵你……”
“小雅决定就好。”封玉涵急急打断了福雅的话,可握着书的手指却收紧了。
心中轻叹一声,福雅对染香道,“香香,你去让她进来好了。”她不喜欢这个如此残忍对待封玉涵的所谓爹爹,却知道,在封玉涵的心中,这位爹爹是他最亲最敬佩的人。
染香应了一声,开门出去,让了封玉进来。
封玉独自走进了内室,见福雅就靠坐在床头,封玉涵也倚靠在她的身侧,目光触及他之后,微微闪避。
“不用多礼了。”福雅见他就先开口了,封玉涵在她身边,如何受得起他的行礼,“不知有何见教?”
福雅不愠不火,封玉微微一笑,端正清秀的脸霎时生辉,这位女皇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封玉斗胆,请女皇饶回颜将军满门性命。”封玉垂眼拱手,语气没有一丝不敬。
福雅微眯了眯眼,这人倒是真如封玉涵所说一般,头脑灵动,封南云身为赤炎丞相已无求见的理由,若要说情,华帅她们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只有他,能走进这间房,而他表面是在求她,其实却是在告之封玉涵。
“小……雅……”封玉涵自然听懂了封玉之言,缓缓看向福雅,带着求证的语气。
福雅不甘心地硬声道,“是,我是要抄回颜满门,不行吗?”
那带着赌气的口吻让封玉一愣,却让封玉涵一叹。
“小雅。”封玉涵的口气发软,兵书弃置一旁,覆上她搁置在腿上的手,“不用。”
“为何不用?”福雅只觉得心火突然冒起,莫名地恼火,“是她伤了你,是她……”她咬了咬唇,明明不想提及,惹他伤心,“我不管,若不是为了要惩治她,要不是玉涵你想赢了这场仗,我才不会插手。”
“我懂。”封玉涵黝黑的眼闪亮,“可是,孩儿已去,就当为他积福可好?”
“哼。”福雅微微偏过头,“你以为我为何要鲁智双打捞战俘?”
归心似箭(二)
封玉涵窝心不已,握着她的手指都抖了起来,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什么两国协定,也不是为了百姓安宁,撑着病体为他讨回公道,不是不感动,又如何能不爱她?一个会如此重视他的她。
只是,见惯了沙场杀戮,见多了太多消逝的生命,沙场之外,他从不愿再沾染血腥。
“小雅,我求你不行吗?”封玉涵也很少见如此动了怒的福雅,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想到这样直接的恳求。
福雅也无法对这样的封玉涵动怒,她就是压不下心中一口气,她恨不得将那个回颜千刀万剐,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若是得罪了她,她或许还能宽宏大量,可偏偏那个回颜伤得是她百般珍惜之人。
福雅垂眼默不作声。
“小雅,我不要回颜抵命,也不想祸及无辜,我懂你的心意,却不想你为了我惹上无谓的血腥。”封玉涵凝视着她半垂的侧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福雅翻手握住封玉涵的手指,轻轻揉搓,心中的怒火被他的温柔浇熄了大半,却怎么也止不住心头的不甘愿,狠狠地捏住他的手指,斜眼看他,“干嘛这么好心?”
封玉涵却笑了,知道她允了他。
福雅回头,看向那个一脸趣味的封玉,“麻烦你转告封相,朕可以不要回颜满门性命,不过,让回颜好好想想,如何给封将军赔罪,若是无法让朕满意,朕随时要求兑现朕的要求。”
封玉能看出她有多不甘心,也听出来,若不是因为封玉涵,她绝不会插手赤炎与海域外族一战,她适才收服海域外族的手段也的确高明,港口开放,不但有利于金碧,也可改善海域外族的根本问题,不得不谓之高明。
他会想要借助涵儿,也只是无法可施后,一试之法,他也不知道涵儿之于她到底有多重要,更何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一国之帝王,竟然会如此张扬地假公济私。
大厅中的她从容不迫,讳莫如深,让人看不透,猜不着,只能不断惊讶于她的手段和机心。
可在封玉涵面前的这个她,会耍脾气,会赌气,也会妥协,虽然不甘心,却似乎很重视封玉涵的心情,能被封玉涵左右决定,他还以为,以涵儿的姿容,今生难寻真心相待之人,却不想……
看来他没有猜错,也没有赌错,一番试探,也算是尽了做爹爹的责任,作为一个情人,他不亏欠华帅一分一毫,可今世注定亏欠了这个儿子,若他能觅得好归宿,他也无意阻挡。
“你满意了?”对封玉说完那番话,福雅不甚甘愿地看向封玉涵。
封玉涵很想伸手抱住她,心中依旧因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激动着,可是,碍于爹爹在,他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才点头,福雅不甘地口吻再次道,“你别随便原谅那个回颜,她赔罪的诚意要我满意才行。”
封玉涵好笑地点点头,“知道了。”只要不是伤及性命,也就随她了。
“公事谈完了。”福雅说着,很自然地倾身在封玉涵的唇上印下一吻,完全无视封玉的存在,封玉涵却瞬间红透了脸,“你和你爹爹聊聊,我累了,我要睡觉。”
封玉涵知道她心中不甘,扶着她躺好,看着她滚到自己身侧,伸手揽着他的腰,纵容地轻抚她的发顶,抬头时仍带着淡淡的笑意,“爹爹,请坐。”
封玉微扬修长的眉,依言坐下,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福雅的呼吸声,她似乎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均匀而绵长了。
“你告诉她的?”封玉这才开口问道。
“一半。”
“一半?”
“嗯,她怕是第一眼就看穿爹爹的男子身份。”连他的伪装都能一眼看穿,何况是爹爹的。
“哦?”
“她的聪明,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及,只要她肯费心思,必定能找出真相。”宠溺的口吻,温柔的神情。
“涵儿,她纵然是金碧的女皇,也无法轻易免你欺君之罪,你确定还要随她回去?”封玉再如何也无法不关心,他毕竟是他的儿子。
“我信她。无论结果会如何,我都无怨言。”
“你……”封玉不知要如何再劝,他执拗的性子一如他。
“爹爹,我对她,就像你对华帅。”封玉涵的目光坚定无悔,“只是,我选择追随。”
说着这话的封玉涵感觉到福雅轻轻颤了一下,她,没有睡吗?封玉涵轻轻拍抚她的背脊,无妨了,他对她早已全无隐瞒了。
“她能保下你?”封玉心中重重叹息一口,他终究放心不下。
“我能。”说话的却是埋头在封玉涵身侧的福雅,她转过身,在封玉涵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虽然有些倦意想睡,却怎么也无法安心入眠,她虽然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其实心里多担心封玉涵对她的爱意不够,信心不够,最终会随封玉而去,毕竟,他的表现和他曾经的那番坦言中,她能感觉到,这位爹爹在他心中的分量。
适才封玉涵的那句话终于让她吃了定心丸,松了一口气,暗下决心,尽快养好身体,再还他一个孩子。
“他罪犯欺君。”封玉淡淡开口。
“那又如何?”福雅还没坐稳就回了一句,“朕要保一个人都保不住,何必还要做皇帝。”
其他的事,她都能纵观全局,独独事关自己的男人,她极为任性,江山,还不在她眼中,母皇和皇姐对她的保护,不就是不希望她卷进朝廷纷争,希望她幸福快乐吗?无论如何做也不会辜负母皇和姐姐的期望。
她会做这个皇帝也是为了要救回瑞雪,既然做了,她也努力地做了她该做的,区区一张凤椅而已,还不足以让她放弃心爱的人。
封玉的目光难得带了波动,他不相信,什么人会淡漠到放弃那人人肖想的至高权力,若是没了那权力的光辉,她还能活得如此逍遥?
似乎猜到了封玉心中的想法,福雅的弯起的唇角边笑意冰冷,“没了那层束缚,朕能活得更好。”
她的妙目中首次透出凌厉的气势,让封玉的手抖了抖,那种源自内的贵气与,他意识到,她,是真正的王者,心中松了口气,能为这样的帝王效忠,他,不用再替华帅担心。
突来的空虚袭上了封玉的心头,若是不用再为此费尽心机,他……还能做些什么?未来,突然变得渺茫……儿子也将随她而去,他……突然间……一无所有了……
封玉涵突见爹爹的眼神变得空茫,不由一怔,心中起了忧虑,他眼中的爹爹从来都是自信满满,从来都是从容而镇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爹爹……自从碰到小雅,自从懂得了爱一个人的心情,他便释然了一切,也更加的佩服爹爹,能为所爱的人做到如此地步,爹爹是他心中最亲最敬的人。
“爹爹……”
封玉涵的轻唤唤回了封玉的神智,他笑得有些飘渺,现在轮到儿子担心他了吗?封玉重振精神,敛去失态,站起身,对上封玉涵依旧含忧的眼眸,淡淡一笑,“玉涵,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是否认母,自己决定吧!”
“爹爹……”
“告辞了。”
封玉微微低头退出,落寞的背影让封玉涵更加担心了,手心被轻轻捏了一下,目光落进福雅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中。
“不用担心。”福雅轻声安慰他。
“小雅,我没见过这样的爹爹。”封玉涵止不住忧心,他猜不到爹爹的心思。
“没事的,他只是突感前途渺茫罢了。”福雅当然能猜到封玉的心情,却不打算揭破自己的计划,无论她如何不满封玉让封玉涵所受的种种苦楚,他毕竟是封玉涵的爹爹,她也只能送封玉涵一个圆满。
不过,在次之前,她没打算说破,算是对封玉的小小惩戒。
“为何?”封玉涵不明白,他没有她聪明机巧,他不懂爹爹的心。
福雅压下倦意,抬手轻抚封玉涵的脸颊,这些日子的休养,他丰盈了些,黝黑的肤色也没了那种苍白之色,心下宽慰不少,“玉涵,信我,他即是你的爹爹,自然也是我的爹爹,我怎么会不管不顾?”
脸颊上的手冰冰凉凉,与记忆中的温暖相差甚远,封玉涵看出她眼底的倦意,她的话安了他的心,她的勉强却让他心疼,将她拉入怀中,拥着她一同躺倒,“你累了,好好休息!”
“玉涵,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福雅迷糊间喃喃问道。
“嗯,我会。”封玉涵轻揉着她的背脊,替她松络筋骨,让她能放松入睡。
染香进来时,就看见相拥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