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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他人已入我金碧宫门,本宫也下了懿旨,封了他凝贵君,岂有更改之理,总之,这个贵君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太君猛地放下茶杯,语气坚决。
福雅不由苦笑,这算不算是强迫中奖?想到那人眼中的那抹绝望之色,不觉得会甘心留在这宫禁中,埋没一生。
唉!好歹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了。福雅又坐了一会儿就告退了。
福雅一路沉吟着回到了寝宫,走进内室时才发现那男子竟然仍是昨夜的姿势,只是锦被已经盖好。
“你……”福雅再度感到无奈,这宫中规矩难道就是这般的冷酷无情,践踏着人的尊严吗?
“雨双,替他更衣。”
福雅转身去了外殿等候。
“主子,好了。”雨双自内殿出来,福雅这才走了进去,看见他一身的嫩绿色的衣饰,长发也简单地挽成了发髻,此刻正跪在一旁。
“起来吧。”福雅淡淡地说道,坐到了一旁的软椅上。
“求皇上成全!”司凝阳非但没有起身,反而伏得更低,他的声音很动听,好像唱歌一般。
“起来回话,要朕如何成全?”福雅猜测的没错,这皇子昨夜的木然,其来有因。
司凝阳优雅的起身,却仍是低着头,不肯正视福雅,而他的心思福雅也猜了个八九,面色不变,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嘲讽,她要是贪图他的美色,昨晚已经看见了,何必现在再来垂涎。
“凝阳心中已有所托之人,不敢欺瞒皇上。”说完,他定定地立着哪里,却是浑身僵硬,等候着福雅的裁夺。
福雅静静地凝视了他良久,最终缓缓开口道,“若是朕说不,你又当如何?”
此生!我恨! (三)
“若是朕说不,你又当如何?”福雅的这句纯粹是一时的意气,只是看不惯这皇子看似卑微实则倨傲的态度。
“若是陛下不允,这皇城只是再多一条冤魂而已。”司凝阳跪起身,直视着福雅的双眼,不卑不亢。
福雅微微眯起眼,与眼前腰板挺直的司凝阳对视,这男人的性子居然如此刚烈不屈,她心中钦佩,却不动声色。
“你这是在威胁朕?”福雅面色不豫,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凝阳不敢,即便留在宫内,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司凝阳的声音也悠长了些许,眼神黯淡了下来。
“哦,何人竟然能令闻名天下的香皇子如此倾心相许?若是朕认为值得,或许可以考虑。”福雅淡淡道,不想继续逗弄他了。
“敢问陛下,怎样才是值得呢?”司凝阳的眼无畏地逼视着福雅,“她不过是凝阳的青梅竹马,我二人虽然是私定终身,可凝阳已认定她是此生的良人,对于凝阳来说,只要能与她相守,便是值得。”
福雅钦佩眼前男人为了爱情而展现的勇气,可是放任他为了那可笑的理由而嫁入深宫,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宫廷面对不可知的命运的女人,真的是他的良人吗?
不过这不是她操心的问题了,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对错,也是他的路。
“朕会考虑,不过眼下时机不对,若是不留下你,太君那里朕不好交代,而且如何送你出宫也是个问题,容朕好好想想。”福雅低叹,突然没有了心情与他继续对话,这么说也算是允了他的要求。
司凝阳的眼中泛起欣喜之色,行礼告退,退出前看了一眼那年轻俊秀的皇上,她眉目间的优雅和她周身的柔和之气都让她看来很可亲。
他赌的便是她懂情,一个会将后宫空置,将贵君都安置在皇帝的私人宫殿内,且有着爱夫美名的女人,必定是个懂情之人,而如今,他,赢了。
*** ***
福雅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一筹莫展过,瑞雪沉睡在天女山之巅,墨生死不明、不知下落,梦寒越来越衰弱的身体,都是她此时心中最沉重的挂念。
朝廷上的琐事倒是反而显得比较容易,批也批不完的奏折,二皇姐和姬家明里俯首称臣,暗中控制朝臣,把持朝政;这些对于她来说,倒像是看一场正在上演的戏。
如今,坐在这凤醒司的大堂,将要面对那对瑞雪下毒之人,她的心情同样的复杂,只因,那人是瑞雪一直不忍心惩戒的弟弟,姬瑞星。
看了看坐在左下首的凤醒司掌司和前来听审的姬祥凤将军,两人神色尽敛眼中,却依旧是那淡淡的神情,清声对坐在右下首的上官莹玉道,“开始吧。”
上官莹玉对凤醒司掌司微微颔首,她这才提声高呼升堂,可福雅的眼中没有这些繁文缛节,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一身白色囚服,黑发素颜的男人,姬瑞星。
他的神情那样的平静,眼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恨意,直视福雅;而福雅端坐在主座上,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忍下心中翻涌的恨意。
“大胆犯人,不得无礼。”掌司怒喝到。
姬瑞星冷笑一声,垂下眼眸,默然跪立于地。
“堂下犯人,毒害前灵王王君,如今的雪贵君,你可知罪。”掌司言道。
福雅本想封瑞雪为凤君,却被太君拦下旨意,只因他生死未卜,立凤君不是皇上的私事,而是国家大事,不可轻率而为;碍于太君的劝导,福雅只能暂封瑞雪为贵君。
姬瑞星缓缓抬头,唇角微翘,道,“是我所为。”
掌司顿了顿,人证物证未出,他竟然就已认罪,倒是少见,继续喝道,“那毒害先皇一事,你可认罪?”
福雅瞄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姬将军,她的定力比起她的母亲,如今称病不上朝的姬太师相差甚远。
姬瑞星神色未变,淡笑道,“同样是我所为。”
他这话一出,姬将军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却立刻恢复了平静。
不过一时三刻而已,不用用刑,不用逼供,姬瑞星认下两个可以抄家灭族之罪。
可福雅心中的恨意已消,总觉得这案竟然审得如此容易。
“为何?”福雅清冷的声音响起,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姬瑞星已然明了。
“我嫉妒,我恨……”他淡淡地笑着,却说着咬牙切齿地话。
“皇上,小儿因一时的嫉恨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教导不严,如今任皇上处置。”姬祥凤回身在坐垫上跪倒,言下颇有撇清之意。
福雅与姬瑞星对视,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凉,可他唇边的笑意却加深了,眼前的男子早已不是姬府内那个任性善妒却也算是单纯的姬瑞星,这个男人,似乎,不同了。
“皇上……”凤醒司的掌司呐呐地唤道,这在座的个个都比她官职大,她还真是不敢做主。
“依律法,该当何罪?”福雅淡淡道,此刻脑中浮现的竟是当初瑞雪求她不要惩戒瑞星时的泪眼,她,此刻好想念他,那个有着宁静气息,淡定自若的男人。
“当诛……”凤醒司的掌司硬生生吞下了“九族”二字,若是当真如此判罪,这姬家可是皇亲国戚,岂不是连皇族同诛。
“皇上,这前星贵君虽然认罪,可谋害先皇的主谋并未俯首,依微臣愚见,尚不可判罪。”上官莹玉道。
“也罢,暂且收监,明日再审。”福雅看了看天色,下了朝,见过杨老丞相和几位重臣后,已近午膳,午膳后方才来到这凤醒司。
自从当了这皇帝,她能陪着自己男人的时间越来越少,连自己家里的那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好好抱过几次。
而这主谋之人,她心中虽已有数,可是能不能动却是个关键,她需要时间想想。
“犯人收监,明日再审,退堂!”掌司的惊堂木一敲,姬瑞星被压了下去,福雅也起身离开了。
当夜夜深时分,上官莹玉入宫求见,福雅恰巧未睡,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苏梦寒发愣,不知他还能撑多久,不知道小小什么时候才会有消息。
“皇上,上官左相求见。”雨真在殿外轻声禀告。
“哦”福雅沉吟,这么晚了还来见她,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她轻巧地起身,拉好床帐,这才披了衣服出去。
福雅进入舞凤阁时,上官莹玉已经在等候了。
“何事?”福雅也没啰嗦,直接问道。
“皇上,姬瑞星想要见您。”上官莹玉道。
“现在?”福雅奇道。
“正是。”
福雅静默了一下,道,“走。”
福雅微服随上官莹玉出宫,到了凤醒司大牢外,上官莹玉恭立在门外道,“他言明要单独面见皇上。”
福雅点点头,走进了明晃晃的大牢内。
这凤醒司的大牢是专门为皇亲国戚所设,摆设自然也不同于一般府衙中的大牢,俨然一间间地小小卧房,就连出恭处也用屏风隔开。
福雅一路走进牢房,在最里侧的牢房内看见了坐在床上,神情平静的姬瑞星。
他的神情与今日大堂上的完全不同,不只是表面的平静,就连眼中都褪去了恨意,平静无波。
“你来了。”姬瑞星一见福雅便微笑道。
“你要见我?”福雅蹙眉道,这样的姬瑞星让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哥哥他……没有死对吧!”瑞星淡淡道,可唇角却执意上扬着。
“……”福雅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思量,知道这事的人不过几人,是哪里泄露了消息。
“不用担心,我只是猜测罢了。”姬瑞星笑笑,安抚道,“若是哥哥真的去了,你又怎么会继位,又怎么会将我送入凤醒司,在升堂前也不曾前来质问,宫中亦没有发丧,这,并不难猜。”
福雅顿了顿,原来她还是露了这么多的破绽,看来,瑞雪的沉睡,让她心神大乱。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会选哥哥了,”姬瑞星的目光定在福雅的身上,有些朦胧,有些凄楚,亦有些释然,“因为哥哥最不像姬家人。”
福雅仍然静默不语,她不觉得她可以说什么,而姬瑞星的态度太过奇怪,让她有些摸不透。
“我一直看不透、猜不透,用尽了方法想要引起你的注意,越是得不到,越是嫉恨可以得到你千般宠爱的哥哥;甚至……”姬瑞星的眼中似乎有波光在闪动,“我错了,错了……”
姬瑞星抖动着肩膀,笑了起来,而福雅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姬瑞星笑声间歇,声音低沉了些,在这夜里如同飘忽的烛火一般,“哥哥竟然是那样的爱着你,宁愿舍了性命,留下你的孩子……姬家人却不会做这么愚蠢的选择……噗……”
姬瑞星说到此处,一口血喷出,他用手阻挡不及,沿着下巴滴落在白色的囚衣上,点点落红让福雅立刻扬声高呼,“来人,开锁。”
话音落下不久,上官莹玉就带着牢头赶到,打开门锁。
福雅冲进牢房内,扶起半伏在床上的姬瑞星。
“去请御医。”她回头对上官莹玉喝道,上官莹玉立刻转身离去。
“不……用……了……”姬瑞星仰起头,痴痴地望着福雅。
“是谁?”他这般深情的目光让福雅无法承受。
姬瑞星淡淡的笑了,眼光却不曾离开福雅半点,“是谁都不重要了,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你的姐姐,我曾经的妻主,的的确确是我下毒害了她。我好恨……恨你的不爱……不爱……恨她的不爱……却娶了我……我好恨……恨老天……不公……”
姬瑞星闭上眼,唇角边是斑斑血迹,却带着淡淡的笑意,靠进了福雅的怀中,“能这样……死在你怀中……我不恨了……不恨了……”
福雅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