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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便答:“咱家卖这个,正正经经是鹌鹑肉的,不像外头打着旗号却是骗人!咱这里头,鹌鹑剔骨成纯肉,剁去头、颈、尾、足、翅,去内脏,洗净,切碎,打匀,放入盐、香油、酱油,搅合搅合,成了!”
书玉听其说书一样报得飞快,不由得笑了,众人也好笑之极,良儿又对柱子道:“你看你看,别人也干一样的活,就是比你麻利!”
柱子脸红起来,直从桌上捏起个包子欲塞进自己姐姐嘴里,良儿笑着让开,接在手里只咬了一小口便罢了。
“咦!这是血脏馅的?”良儿惊道,“吃起来倒滑溜得很!”
书玉一听也来了兴趣,试过之后也觉得不错,血脏最忌有生腥气,这家做得甚是出色,吊出鲜味之余,保留了血脏的本色,吃起来柔滑细润,不觉有腌臜之气。
“人家生意好果然是有原因的!地段罢了,手艺也是相当不俗,也就难怪这里人多成这样了!”书玉吃喝之余,竟也有空发发感慨。
柱子将一碗鹌鹑骨饳儿吃得汤水皆尽,连最后碗底一点也不放过,端起来喝个干净,放下来便开始感叹:“什么时候东恩馆的生意也有这么旺就好了!”
刘妈妈答道:“什么时候?等你说话跟人家小二一样顺流时,就差不多了!”
柱子脸红地笑了,老九根却道:“要说生意好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好事。累死人先不说,各样三教九流都要招呼,是猫是狗都回避不了,要我说,倒不如清淡些罢了,有些相投的常客,街坊邻居的看顾着,也就好得很了。”
众人本正在兴头上,不想被他这冷水兜脸泼过来,一个个当下就傻了眼,再看老九根,却是一脸鄙夷地向楼梯处看去。
原来正从那里上来一队人,小二领着,后头便是几位公子哥儿,并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们,想必是娼馆里的姑娘,正陪着恩客们玩乐,每位姑娘身后亦跟了婆子路班诸位,一时间将这小楼上挤塞得满满当当。
书玉们知道,老九根最烦就是看见这个,于是低下头去都不说话,只管将眼前的吃食对付着,盼着快些吃完了走人。
刘妈妈心细,边吃边注意观察老九根神情,心想别在这里发起火来就糟糕了。不想老九根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住了其中一位姑娘,竟是左右不离开她身边。
刘妈妈担心起来,便用手肘捅了老九根一把,并道:“你看什么?还不快收回来?那几位爷看着就不像是好惹的,你别在这里生事,小姐在里呢!”
老九根平日也算是识趣的,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对刘妈**话好似闻所未闻,那眼睛只管看住姑娘,就连眨一下的工夫也没有似的。
小二正在卖力将人散去,预备空出几张桌子来给刚来的贵客,看看书玉这边将要用完,便上来低声求道:“几位客官将就些快用吧!这是紫衣侯毕家的大公子来了吃饭,他一句话招呼不周,小店就要遭殃, 请诸位给小的个面子,快些吃了去吧!”
除了老九根,余者皆是省事之人,紫衣候这三个字听进耳里,似有千斤之重,再者同是开饭馆的,也是知道不容易,又可怜那小二,于是众众将眼前东西扫清,便起身欲行。
书玉将钱悉数付过,正要走时,老九根却不知何故,碗里的吃食也不顾了,站起身来,更不是走向楼梯, 竟是直朝那群贵公子们而去了。
坏了坏了!刘妈妈本就将心吊到了嗓子眼,一见老九根这般举动,身上顿时汗就下来了。
“老头子你疯了!”皮老大早于众人之前将老九根拉住了,手里紧紧拽住对方,口中又疑又急道。
书玉亦大感不解,老九根看姑娘?就算到了世界末日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呀!
他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将正说笑的几位公子爷惹恼了,其中一位紫色锦袍的开口就不客气地呛道:“老乡佬儿!看什么看?这里也有你抬眼的地方?没规矩也就算了,怎么连道理也不懂了?你这七老八十的,还有闲心看姑娘,小心看上虚火来!”
几句话说得他身后的姑娘们一起笑了起来,有要装那娇羞之态的,便用春扇捂着脸,又有大胆地,就径直接话道:“看上虚火来岂不是最好?牡丹姑娘,小候爷这是给你寻生意呢!”
牡丹?这名字听着甚是熟悉,书玉的眼睛看住其中一位织金豆绿锦袍的姑娘,半日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呀!
书玉心中顿时就酸溜溜地,要不是颜予轩,自己还不得认识她呢!自己与颜予轩第一回见面,正是叫这姑娘搅了的。
此时这牡丹姑娘被另一位说得脸红起来,便将手里春扇收起来,脸上淡淡道:“怎么就是替我寻生意了?这里许多位姐妹,四姑娘偏就寻我的晦气不是?”
四姑娘皮笑肉不笑,又道:“怎么偏就寻你?我哪儿又敢寻你?你如今正是小候爷面前的红人,昨儿听说又认了个太太作干娘,从今之后,只怕这里的姑娘就要靠你吃饭寻生意,也说不一定呢!”
书玉听越说越不像话,明显是几位姑娘开始争风吃醋了,又看小候爷将注意力转到了姑娘们身上,赶紧趁机拉开老九根,在他耳边悄悄道:“大叔快走!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不想这老九根竟跟中了邪似的,脚下就是不动,别说书玉,就连皮老大上来拽了几回,也拽他不动。
小分队人傻了眼,不知老九根这是唱得哪一出?真看上人家姑娘了?!
书玉顺着老九根的眼光看去,发现果然他看的就是牡丹姑娘那个方向,心想坏了。刘妈妈更是看得清楚明白,心里气不必说,嘴里也说不出好听的来了,上来就拉老九根,又道:“我说你这个人癞虾蟆想吃起天鹅屁是怎的?平日看你倒好,怎么如今也这样孟浪起来?真是老了老了,倒成了个浪荡风流子了,你且将自己的眼睛睁大些看看,她才多大?你这样老不成形的花根儿,人家能不能看上你?!”
骂了半天,老九根只是充耳不闻。这时小候爷已带了大部队从他们身后走过,正预备要去刚才书玉们的桌子,牡丹边走边将那小腰扭个不住,一阵香风过后,人就来到了书玉们面前,她早已想不起书玉来,更认不出她是谁,只用鄙夷地眼神将这里众人看了一遍,便偏过了头去。
正当她要与小分队众人擦肩而过时,突然老九根一把拽住了,不过拽得不是牡丹,却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婆子。
老九根这一出手,险不将小分队众人吓掉了魂,不想这老汉胆子这样大,说动手就动手了?且又各各于心中疑问,这婆子又到底是谁?怎么白叫老九根拉住了,却连句话也不说?
☆、第三百十七章 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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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候爷带了人正要坐下来,突听得牡丹高声大叫,不由得回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笑了个半死。
“原来你看上她了?早说呀!”几位公子爷你一句我一句,收不住口地调笑起老九根来,他们本自无聊,不想竟在此看到这出好戏,一个个兴奋起来,脸上更是笑得肉抖个不住。
“小候爷,今儿碰上了也是缘分,你就给这乡佬儿做个媒得了,来来,就在这里拜堂,大家做个见证!”
当真这老头看上这婆子了?刘妈妈且气且悲,自己对他那样好,他甩手就忘了个干净?这婆子又有什么好处?
书玉更是奇怪,不过她心里始终觉得老九根不是这样轻薄之人,再看那婆子,也被吓得不轻,书玉亦觉出面熟来,过后才想起来,这不是那搞笑的鬼婆子吗?!
“鬼婆子,想是你的福份来了,今儿竟有人看上你了!来来,牡丹你过来,小候爷我今儿替这老花根做主了,这五两银子你收下去,一会给你妈妈,就说我的话,今儿晚上。。。”
书玉听到后面,简直恨不能将耳朵捂上,这种话也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得出口?
“放你母亲的屁!”突然,老九根一声怒吼,止住了小候爷的玩笑,“谁看上她?”
小候爷生气了,将手一指老九根,自己尚不及开口,早有身边长随上来喝斥道:“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小候爷好心替你出了五两银子,你不知称谢,竟敢骂人!真不知公堂门朝哪门开是怎的?!”
老九根闻所未闻,理也不理,只管拉住那婆子,却不吭声。
书玉不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老九根这是为什么?不想她再看老九根脸上表情时,更被吓一大跳,原来他满眼泪水,一脸哀愁,拉住那婆子的手亦瑟瑟直抖,口中有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大叔平日不是那等风流轻薄之人,今日行此事必有原因!妈妈且别生气,上去问问看怎么回事。”书玉看出不对来,赶紧推刘妈妈上去,自己则注意小候爷这头,生怕这公子哥儿炸毛,寻麻烦。
不想这候爷真有些坐不住了,看老九根不理自己,顿时觉得在朋友,尤其是在一帮小娼面前失了面子,硬绷绷站了起来,从身边长随手里抽出马鞭子,恶狠狠就向老九根头上打去,嘴里还骂:“叫你听不见!”
刘妈妈一看不好,老九根竟似看不见也听不见,躲也不知要躲一下,她想也不及多想一下,冲上去就替他挡了一下。
嘶啦一声过后,刘妈妈背上棉袍被打得裂开条巨口,顿时棉絮乱飞,血痕乍现。
酒儿哎呀叫出声来,扑上去就将刘妈妈扶坐在地上,书玉将其背上伤痕细看,发觉打得不轻,外头厚厚的棉衣都挡不住,细细的鞭印上,正渗出颗颗血珠。
“你怎么打人!”皮老大眼睛红了,仗势欺人他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受过,更也曾吃过教训,可事到临头,他依旧忍不住火。
“打你怎么了?!谁叫你们在这里生事?小候爷开头是一片好心,你们几个油盐不进就算了,还敢对小候爷不理不睬!你当这里什么地方?你们乡下场院?!几只赖皮狗也想翻天不成?!你当小候爷是谁?凭他一句话,叫你们几个就今儿晚上送了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打人的长随说话嚣张跋扈,显见得是平日里惯了的。小候爷双手抱拳只管坐着看好戏,满付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必那长随的话也可算是真的了。
“我们几个做错了什么事就要送掉性命?这世上想必是没了王法天理,说打人就打人,说要死就要死吗?我们这等良民,竟叫一个奴才说死就要去死吗?看看这里毕竟还是天子脚下,这天下的规矩毕竟还是皇帝所定,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叫人说死就死?白纸黑字,有例律在前,你这奴才且将其翻出来细看,有哪一条写着不理小候爷的话就要叫人去死?!”
书玉从刘妈妈身前站了起来,柳眉剔竖,星眼圆睁,铮铮然与那长随对视,眼中凛冽有光,全然不肯退让。
长随愣住了,不曾想这美貌的小娘子竟敢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且是有理有据,因此理直气壮,更叫他答不上话来,皇帝呀,例律呀,这两顶大帽子一扣,他再蛮横,也不敢乱开口了。
小候爷看书玉如此厉害,不怒反笑,指着她对身后的娼优们道:“你们看,这真正叫口角锋利呢!你们那几招,三板斧,如今看来竟似见不得人!若说吵架,不拿大道理压人是伏不住口的,你们平日里只知撒娇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