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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少拿我做挡箭牌。明明是你怨恨她,何必又扯到我身上来。”
若真的是帮她报仇,他大可以用别的方法,甚至是一刀杀了她。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用这种磨人的方法。
白衣男子的笑容更浓,他没有辩解,只是让那黑衣人将女人弄醒。
女人先是从昏迷中惊醒,可能是身体太过难受了。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地咒骂着,“贱种,下作的东西,不亏是贱人的儿子,有种你便给哀家一个痛快!否则哀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还没有骂完,只见黑衣人强壮的手臂一发劲儿,轮子开始滚动了起来,那喋喋不休的咒骂声瞬间被吞没在水中。
而她腰际以下暴露在外的模样,让云中秀再也忍不住,狂吐了起来。只是干呕,这几日进食极少的她,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大头朝下泡了片刻,黑衣人再一次滚动木轮,那女人又重新回到了方才的位置。而这一次,云中秀的呕吐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肿胀到眯在一起的双眸瞬间睁得老大,冰冷到麻木的双唇又再一次不规矩地一张一合了起来,“云中秀!哀家认得你!你这烂货!千人骑万人踏的烂货!哀家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你满意了?你等着,哀家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端庄贤良的皇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那么多肮脏的字眼,而且一句比一句难听。她还在骂着,却被黑衣人捏住下巴,强行塞进去一块脏兮兮的帕子。
骂声戛然而止。
云中秀抬起头,复杂地看向她。她虽满眼的愤恨,恨不得冲过来掐死她。可云中秀对她的恨意,却已经逐渐消失。
够了,真的够了。如果连沐风见到自己的母亲被人折磨成了这副样子,指不定会难过成什么样。毕竟,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云中秀再一次转过身不愿继续看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她仍然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放过她?就算恨她,也请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云中秀也不知道。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求情。声音渐渐消失,她垂下头,不再言语。
可是却没想到身边的白衣男子却爽快地答应了,“可以,凡是秀秀所期望的,朕都答应你。”
代价就是她去东祺做牺牲品吗?耸了耸肩,云中秀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你好了,我才没有那么好心,用自己去换她的性命。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得走了。”
心里觉得他好笑,竟然用这个女人来逼自己就范。
简直是笑话。云中秀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身后那女人发出不甘心的‘呜呜,声。
可是刚上了台阶,她却感觉到身后比方才明亮了许多。只听见那白衣男子用漫不经心地声音说道:“那他呢?你也不想救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漆黑一片了,在回身的那一瞬间,云中的大脑一片空白,眼里只看到不远处那个身着玄色袍子的男人,成十字型被人吊起来的男人。
此刻,他的头低低地垂着,及腰的墨发混着脏物湿嗒嗒地从脑后蔓延到胸前,又缠在勃颈处。宽大的玄色衣袍已经被脏水浸湿,紧紧地黏在他干瘦的身体上。他牢牢地被吊在那里,周身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儿生气¨惊慌地用手掩住嘴,才阻止了那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云中秀的呼吸越来越快,心跳也犹如雷鸣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走,朝那个玄色的人影慢慢走。
脚步能有多沉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每一步都似是行走在刀刃上,痛得她全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一步,两步…二十三步,从台阶走到那男人身前一共用去了二十三步,可是彷佛已经走了一个世纪之久,云中秀大口喘息着,一手紧紧揪着胸口,她用力地呼吸着。
可是走到了他的身前,她却不敢再接近一步,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唇,她疯狂摇着头,泪水似是决了堤的洪水,肆无忌惮地从眼眸里夺眶而出。
她努力地,用尽一切力量说服自己,不是他,不可能是他。可耳边却一直有个声音在狠狠地嘲笑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这个人对你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吗?他的身形体态早已经印在你的脑海里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往日的画面依稀浮现,从初遇时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到了解了他整个人的悲伤寂寥,再到最后一次相见时他骨瘦如柴的身影,于眼前这个完全重叠在一起了…
似是遭了雷击一般,云中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明明那么渴望见到他,可此时她却在不断说服自己,这不是他。
她甚至不敢再多上前一步,亲眼见证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云中秀才缓缓地缓缓地迈出了一小步。她提起裙摆,抬脚跃上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木阶。随后站在上面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
在还有一公分就要接近他的时候,她的双手僵在半空中,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好像所有的勇气已经用完了一般她再也不敢多有任何动作。
不过这一次她之停顿了五秒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煞白的唇角竟然勾起了一丝笑容。
她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他,你只需要验证一下便可以发现,这不是他。这只是司远为了让你上当准备的诱饵罢了,他吃定你不忍看,所以你只需看一眼只需亲自验证一下.终于,那双颤抖的手终于托住了他垂在胸前的下颚。
缓缓托起,慢慢地托起当他的脸完全呈现在她的面前时,云中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冲到了身后的白衣男子身可是,却被黑衣人拦下了。
她漂亮的杏眸里再也没有一点的眷恋,只剩下满满的憎恨,高声怒骂道:“你不是人!如果没有他,你怎能有今日的风光?!况且他是你兄长啊!是你的亲哥哥!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
最开始是怒骂,到后来云中秀似乎是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绝望地望着他。望着那个如谪仙一般云淡风轻的男子。
她知道他的狠也知道他的残忍,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般狼心狗肺…
在那白衣男子的示意下,黑衣人松了手。只见他依旧是含着浅笑,淡淡地说道:“很想救他吧?”
两人之间只有三步之遥,云中秀只要冲向前一步便能狠狠地赏他一巴掌,便如自己方才所想的那般。
可她没有,手臂抬了起来,她又缓缓放下。
不值得了,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值得她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恨
鄙夷地从他的笑脸上扫过,云中秀踏着沉重的步伐,再一次来到玄袍男子身前。
而方才的争吵声,似乎也惊扰到那玄袍男子,这一次他是自己抬起头的。
消瘦的脸颊上长满了半寸长的青茬,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模样。许是身体太过难受了,他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口中还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形,细长的桃花眼微眯着,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争吵声的源头。
可是还来不及看过去,便被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娇美容颜所惊到。桃花眸瞬间睁得老大,他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轻呼了一声,“秀儿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着眨了好几下。但是没等再一次看清的时候,脏兮兮的脸颊便被那娇美的女子用双手托住。
她的眼睛在流泪,在不受控制地流泪,可是嘴上却笑着说,“是我,是秀儿,你没看错,就是我。傻瓜…你怎么那么傻啊!傻瓜…傻瓜…”
泪水瞬间决堤,豆大的泪珠从云中秀的眼中滑落。
心痛的滋味她知道,她曾经无数次感受到过那种生不如此的滋味。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来的这么强烈,强烈的让她难以负荷。
心脏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不断地抽搐着,抽搐着。
好疼,真的好疼。心疼他的傻,他的痴。如果没有李华锦将这一切告诉她,那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为她做的事?是不是一辈子都会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在自己锦衣玉食时,他却为了她在这里承受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知道,只是默默地付出,一个人背负。
她还一直以为他四处周游去了,还一直以为他会好好地活着,却从未想过他竟然……
第三百三十章
云中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走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做过什么。只是耳边一直回荡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救我——救我救我出去——”…
该是怎样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才让那个宁可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成全她的男人开口向她求救?
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她知道,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她也要将他救出去。
“何时开始?”书房内,她背对着身后的白衣男子,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司远微顿,黑眸中闪过一丝易察觉的痛楚。他停下脚步,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道:“时间不多了,便明日吧。”
话音落下,只见那女子消瘦的肩头微微颤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今日,我要出宫。”便扬长而去。
宽大的衣衫下,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纤长的脖颈高高扬起,看起来没有一丝胆怯。可是凌乱的步伐,却时不时泄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慢慢慢慢,那青色的人影从白衣男子的视线里淡出。随着“哐当”一声的摔门响,他似乎听见了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这一路,云中秀行的很慢,她的嘴角噙着笑容,不时抬眼看看四周的景色。有宫女太监路过,她也不再是冷着一张脸,反而是笑容可掬地回望他们。
一路走一路行,她最忙的地方便是这双眼睛。似是要将所看到的一切印在脑海里一般,眼神中带着几分难得的贪恋。
真正下了这个的决定后,她忽然没有那么恐慌的感觉了。反而是如释重负,前所未有的轻松。
想起这一年来,自己不停的跑,就算累了也只是偶尔放慢脚步走一走,从来不敢真正停下来休息片刻。
如今她才晓得,原来南祺的天是这么的蓝,南祺的气候是这样的温暖,南祺的皇宫是这样的富丽堂皇…
“等等——”才出了景阳宫,云中秀便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呼唤声。心里一惊,她随后放慢脚步,又缓缓地停了下来。
那人的脚步极轻又极快,不一会便来到了云中秀的身边,又闪身到了她的眼前。
凤眸微垂,他斜睨着她,扯唇讥笑道:“不安安分分地在你尚华宫里呆着,又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跑到皇上这里卖弄风骚?”
一见到她,沈之玄就忍不住出言讽刺,即便是自己有话要问,也是如此。
若是往常,那妇人必会反唇相讥。可今日,他已经做好了回击的准备,却再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那女子不怒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剪水秋瞳里似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