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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炸了眨眼:“先生请说。”
郭嘉却是收了笑容,分析道:“你在他人眼中,从小并无任何天赋。然而赤壁之中,却忽然大放异彩。我若是别人,首先想的是也许你的表现皆是巧合,然后是你身后是否有人指点,最后才是也许你从小便在伪装,直至那时方才恢复本来面貌。”
“第一点首先略去,毕竟无论是不是巧合,你父亲都已经重视。”
“那么第二点,若你的背后有人指点,那人又是谁呢?”
“那么第三点,又是谁人在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身后指点,令其韬光养晦呢?”
“那人究竟是谁呢?”郭嘉笑了笑,随意落下一子,“这个倒是容易想到,譬如德祖,譬如我。”
曹植缓缓颔首,接下话语迅速道:“是以,我若是二哥,必然会从这点上下手。”
“而这一点,又能衍生出很多方法。”
“比如在父亲面前揭穿我其实并没有真才实学,父亲自然要不喜我。”
“比如,令父亲厌恶先生。”
“比如今日我与先生单独相处,可以扭曲为密谋。”
“……”
“比如战场之中,先生若是中箭病逝……”
曹植想到这些,表情猛然一变。
一直以来他最困难的地方便是如何打入朝堂,培养属于他的势力。但事实若他身处邺县,而郭嘉与杨修出战在外,他根本无法触及这些在意之人,又谈何保护。
“去年父亲在江东铩羽而归,若父亲想要再扳回一局,那么今年是再要出兵江东了罢。”他这般推测,是因为他们已无法攻打西川,那么曹操近日集兵定是为此。
却不想郭嘉摇首失笑:“主公不会去的。”
曹植闻之,眸光微闪,半晌无语。
郭嘉却忽然似笑非笑道:“你很看重司马懿?”
曹植一怔。
司马懿此人,自从初见时脑中隐约刻下的印象,抑或包括他对曹操诏令的不屑最终成屈服,以及之后的安之若素……种种种种,皆在提醒曹植此人不凡。如今曹操令他陪同曹丕读书,正是将司马懿与曹丕绑在了一起。
曹植语气之中便也带了丝复杂。他说:“这个人……值得先生注意。”
郭嘉挑眉。他也不再问了,只将手中黑子落下,颔首道:“既是如此,今后我定会注意些的。”
曹植这才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很快,他的笑容又变得黯淡,苦涩。
他无奈道:“我与先生,大约又是许久不能相见了。”
郭嘉动作微顿。
“二哥既然有所动作,必是从父亲下手。”曹植眼中浮现出不容觉察的痛苦,“是以这段时间,恐怕先生与我要保持距离。”
郭嘉收了白子,叹了口气:“是,恐怕至少需要两三年。”
语罢,他敛眉满面复杂。
他已不再年轻了,是以先前答应接受曹植感情,也算得上孤注一掷。哪怕将来落得各种悲惨的下场,他也认了。只是如今正是他与曹植感情最浓的时候,他在慢慢老去,曹植则是缓缓成熟……
实在是太久了。
曹植却并不知晓他的顾虑,反而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凑了过去,“先生,求安抚。”
郭嘉阴郁的心情忽然便晴朗了起来。
他伸手,象征性拍了拍曹植的脑袋,笑了笑:“你输了。”
“啊?”
曹植这才怔住了。他垂首看棋盘,盘中白子零星散落,几乎已是片甲不留,与他停手之时分明截然不同。他哭笑不得地抬首,抽了抽嘴角:“先生,你这是……”
接下来的话语,却被尽数吞没。
建安十九年五月,曹操欲征孙权。
两年前曹操大破孙权,却因当初孙权部队精良,又逢江东大雨连天。无论天时、地利抑或人和,皆不适曹军继续作战,是以曹操无奈北还。如今准备,入秋攻去,打至江东最晚不过冬。且这两年来水军训练亦有了些许成效,曹操便摩拳擦掌再度欲南下。
郭嘉却道,“孙权与刘备很快便将有嫌隙,主公何必急于一时呢。”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赤壁之后,荆州七郡纷分。主公占南阳,孙权得江夏与南郡,刘备据长沙、零陵、桂阳、武陵。后刘备屯兵公安,不利发展,孙权暂将南郡借与刘备。后来主公南下,刘备夺益州,刘军却是危在旦夕。孙权攻许昌,主公无奈选择退孙权。想来如今刘备即将稳固西川,孙权自是要讨回南郡。”
曹操思索片刻,道:“奉孝认为,刘备不肯还?”
郭嘉笑而不语。
曹操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刘备为得西川实在失去太多,孙权要回南郡对于他们恐怕是雪上加霜。刘备决不可能当机立断归还南郡。
他的心情便好了些许,微笑着询问郭嘉道:“依你看,孤又当如何。”
郭嘉斩钉截铁吐出十一字:“北上辽东,攻乌桓,收复辽西!”
是以建安十九年六月,曹操第三子曹彰拜中郎将,北攻乌桓。不久,降服辽东鲜卑大人轲比能。
十月,曹彰攻公孙康。次年一月,久攻不下。
☆、84
夏历六月;曹豫满两周岁。
曹豫在十个月时已能含糊着唤父亲;十二个月站立走路;至如今能简单地表达自己;甚至乳娘一个不注意他便四处乱跑找不着人。四下无人时跌倒了,他也不哭;倒是麻利爬起来,待寻着乳娘或者他人;才开始嚎啕大哭引人心疼。
曹植为此哭笑不得。
曹操知晓后,倒是十分喜欢曹豫这个性,甚至指着小胖子对十余岁的曹叡(曹丕长子)道:“叡儿啊叡儿,我从来欣赏你这沉稳的个性。今日见了小胖子,方才知晓小孩子太沉稳也不是好事啊!”
从小沉默寡言的曹叡也不恼,反而对曹豫鞠了个躬认真道,表示自己一定向曹豫学习,引得曹操哈哈大笑。
此时曹植为左都尉的时间满整整五月;处事已十分得心应手。
许是曹操身处邺县之故,各士族子弟皆是乖乖呆在家中、学堂读书写字;而非整日走马斗鸡、寻衅滋事。少数几个实在忍不住的,也很快被家中发现勒令归去。因而曹植上任的这些时日,居然呈现出诡异的平静。
这对曹植而言自然是好事了。
曹操不在时,这些纨绔子弟有权有势无拘无束,管理起来十分麻烦。如今省下这份心思,更能投入到官场之中。
此前曹操命曹丕管理许昌,因而许昌之中曹丕的势力已然成形。但魏郡却是不同,此地有不少袁绍先前留下的朝臣,众人之间关系微妙,又保持着微妙平衡。
曹植任县丞的这一年,倒是积累了不少下层人脉。
然关乎到上位朝臣,他则并未有任何动作。毕竟先前只是一介县丞,避免落下好高骛远之名,便干脆勤勤恳恳不加理会。因而如今他任左都尉,有必要接触的这些人中除了少数几个认为他值得栽培的,大多依旧还在冷眼旁观。
这种感觉十分郁闷。
事实上哪怕曹操不拘一格降人才,所招的大部分人才也都是士族们口口相传、赞叹不已之辈。曹植发现这些人一旦被肯定有真才实学——哪怕才学稍有不及那些无人歌颂之流,他们在朝堂的地位也通常更高一些。
曹植察觉到这一点,很快便有了一个构思。
为官首先在名声。譬如崔琰的耿直,荀彧的王佐之才,孔融的才学。名声正如脸面,好名声可以让天下赞扬,哪怕只做过一件好事;同样坏名声也可以令天下人唾骂,哪怕他曾经只是偷盗过别人家的一只鸡。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已将此人定义为传言之中的模样,便也是如此。名声绝不是默默无闻,关门造车便能远扬四海的,反而是要靠人宣扬、赞颂。
曹植想到这里,便偶尔宴请他所看好的,以及在圈中颇有名望的士族们一同吟诗作赋。不出几月,圈中人对于他的才学甚为赞赏。
其次,曹植也偶尔询问曹操、同时拜访一些德高望重的能臣,学习如何才能更好地管理。但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曹植是在拍马屁。毕竟任由曹植的本事再大,也绝比不上在官场之中浸淫数十年的大夫们,只有讨得他们的欢心,处事方能游刃有余。
只是这些大夫的马屁绝不好拍,殷勤不可,谄媚不可,失礼亦是不可。曹植便干脆打着学习的名头接近之,每每拜访,必令宾主皆欢。而拜访之时也多能挑选有他人在场,并无拉拢站队之传闻。
一来二去,他非但在这些能臣心中留下了谦虚好学的印象,更令偶然间翻到这些心得的曹操十分赞赏。
除此之外,曹植更将先前改进的水车尽数推广开来,获得不少百姓好评。又在城中腾出了一大间医馆,请华佗为邺县平头百姓免费医治。当然士族子弟若想看病……不好意思您还是交钱吧。
可谓煞费苦心,滴水不漏。
曹植的这些作为,曹操自然尽数收在眼底。
他不置可否,没有任何表情。满意抑或不满,又岂会轻易令他人知晓呢。
直至六月二十三日,曹操命曹彰领五万步兵、三万骑兵北攻乌桓,一时官场又是迷雾重重。
诚如曹操所觉察的那般,他已不再年轻了。曹操自己都能觉察,何况他人呢?从前他命曹丕驻守许昌,曹丕未及弱冠临危授命,是时也,命也。
而两年前命曹植管理邺县,是他要看看除了曹丕之外,还能有谁继承他的大业。曹植到底如何暂且不表,既起了考校儿子们的心,一个曹植自然是无法令曹操下定决心的。
那么如今曹彰出兵,是不是又代表着曹操还看好曹彰呢?
如此,魏郡气氛便也愈发微妙起来。而这种微妙,在十月时达到了顶峰。
——曹彰轻而易举击败乌桓,降服辽东鲜卑轲比能!
比起前一次曹操出征,全军几近破釜沉舟、甚至郭嘉差点将命丢在辽东,曹彰的胜利显得简单而粗暴。他并未做太多布局,设下陷阱,乃至留有后路,反而是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前直接带着三万骑兵冲入雪原,以着摧枯拉朽之态横扫乌桓千军万马!
曹操听闻捷讯,已是五日之后了。
他并未大喜,反而叹了口气。
而这一口气,又令郡中风气一变。
这些到底都是暗中悄然流淌的,表面上来看,这几个月依旧是平静如水。
曹丕还在认真读书,曹植也在认真勤政。听闻曹彰大获全胜,也都十分开心,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曹操的用意。
十一月,邺县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并不大,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子,很快就被一场大雨冲的什么都不留。
天已冷了。
曹植命人做了几件大氅,赠与曹操、卞氏,更偷偷留了一件赠与郭嘉。
郭嘉收到大氅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郭奕侧目,瞧着郭嘉面上的表情,缓缓道:“父亲,这是子建送的?”
郭嘉笑了笑,颔首道:“不错。”
郭奕不语,垂眸沉思。
他已觉察到了自家父亲与师兄之间的怪异。
但他也并不明说,尚且暗自观察,然后思考为何。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想明白,何时明白了,便何时同郭嘉说开来。
郭嘉也便由着他,此刻见郭奕思索的模样,便开口道:“你是在想曹三公子的事?”
郭奕点了点头。
郭嘉笑了笑。他收好大氅,只说了一句,“这是一次博弈。”
一场由曹操决定了规则,曹丕与曹植之间的博弈。
☆、85
建安十九年十一月;曹操归许昌。
曹操久不归许昌;归去也大多是因他要出兵开战;抑或帝王授予更高的权位。如今曹彰领骑兵征战辽东;而他在五月时为魏公,自然绝非因此归去。
他归去的缘由;需追溯至十五年前了。
早在建安四年,曹操灭吕布;从此手握重权。天子惧怕曹操权力与日俱增,更害怕他将成为下一个吕布,便命外戚董承为车骑将军;秘密写下衣带诏赐与董承,授意董承联络汉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