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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新闻记者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新闻界“以为”他要在美国出售新发现的贺加斯版画?嗯,他还没有这样说过。不,他并没有选定某个买主,此次来美国是为了办点私事。不,他并没有将版画带在身边。不过,他可以让大家知道,那些版画已经运到了纽约。
化了装的邦德对自己说话口音的改变暗自感到得意,他现在说话的口音是根据长期留存的记忆模仿在伊顿上学读书时遇到的那个老舍监的口音。那个舍监当时挺让邦德伤脑筋的,而现在邦德以模仿他的口音为乐。同时,为了保证他们自己成为电视和报纸的头条新闻,他故意装出一副粗鲁无礼的样子。他说新闻界并非真正对艺术感兴趣,他们所感兴趣的只是惹是生非。他拉着赛达从人群中穿过时又补充道:“说到这件事,你们这帮家伙所关心就是价钱问题。美金,除了美金还是美金。你们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价钱问题。”
“这是否意味着你此行的目的就是拍卖那些版画呢,教授?”一个记者突然发问道。
“那是我个人的事情,不劳阁下操心。”
他们来到位于56街和派克大街交汇处的罗氏德雷克饭店时,那个公文箱早已先期运到了。邦德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手脚麻利地将版画与武器分开。版画可以安然无恙地存到饭店保险库里。武器呢?嗯,他可以将手枪随身带着,而飞刀则可以藏进特殊装备处几年前为自己特制的公文箱的暗格里。他只顾一心一意地埋头处理这些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赛达脸上已经渐渐开始蒙上了一层冰霜。
在肯辛顿保密住宅一同受训的那段日子里,赛达始终坚持用姓氏“邦德”来称呼他。当他彬彬有礼地提出要她称呼他的名字“詹姆斯”时,赛达冷色拒绝了他。“我知道你和我爸爸是好朋友,”她说话时并不正眼看他。“但我们现在已经是一种同事关系了。我就叫你邦德,你称我莱特——只有在公开的场合我们才扮演夫妻。”
詹姆斯·邦德哈哈大笑。“好啊,你可以那样,但我恐怕还是要称你赛达了。”
此刻,邦德刚从服务台办完版画寄存手续回来,发现赛达正抱着双臂站在房间中央,一只脚不停地敲着地板。不管她有意还是无心,反正做出的那副姿态非常动人。
“怎么回事?”他和颜悦色地问道。
“你猜呢?”
邦德耸了耸肩。受着习惯的支配,他开始像平常一样从箱中取出衣服,并且将他的毛布睡袍随手扔到那张大双人床上。“猜不出来。”
“其一就是这。”说着用手指了指睡袍。“我们还没有决定谁在床上睡谁在沙发上睡呢。詹姆斯·邦德先生,照我看来,只要离开了公共场合,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就不存在了。”
“啊,当然。我睡沙发。”说完,邦德朝洗澡间走去,边走边回头说,“请放心,赛达,你同我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你每次都可以在床上睡,反正我喜欢过艰苦生活。”
他进洗澡间时还能感觉到她那副耍小性子的态度,但当他洗完澡出来时,赛达仍然站在床边上,可脸上却是一副悔过的表情。“对不起,詹姆斯,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爸爸说的对,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
对于这个评语,邦德觉得受之无愧,尽管平常很难得有哪个女士会称他为“正人君子”。“知道了就好,赛达,快过来,咱们出去潇洒一回——至少吃顿晚餐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合适的餐馆。”
他们来到位于东52街的豪华气派的佩里哥酒楼。赛达觉得这顿晚餐吃得舒服极了,饭菜是邦德一人点的,其中有布卢瓦索洛涅芦笋(一种多味酱拌芦笋)、酒煮里脊片和一种入口即化的梨子做成的奶油水果馅饼。
两人还分享了一瓶邦德口称“绝对无毒”的佩里尼翁公爵酒。赛达紧张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变得开心了一些,同时体验到一种奇特的感觉。虽然邦德仍没有忘记扮演约瑟夫·彭布兰纳的角色,但她却觉得她能够透过这层伪装,看到那个他父亲常常提到的那个真正的邦德。这个邦德长着一对令人难忘的碧蓝的眼睛,一副总让他父亲回想起年青时代的贺吉·卡迈克尔的轮廓鲜明可爱的黑脸膛,还有一张表情严肃、几乎是冷酷但又随时会突然变得亲切起来的大嘴巴。帅得迷人——此时她心中所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由此,她不禁又想到了有多少别的女人已经先她有过这种发现。
吃罢晚餐,两人漫步回到宾馆,从服务台取过房间钥匙,然后乘电梯上三楼。
电梯的门刚一关上,就见三个衣冠楚楚的彪形人汉朝两人身边围过来。邦德将手伸进上衣里面想掏手枪,还没等他的手碰着枪把,已经有一只手钳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另有一只手拿掉了他的手枪。
“教授,咱们一起不声不响地进到房间里去,好吗?”其中的一个大汉开口道,“别害怕,我们只不过奉命邀请你去见一个人,怎么样?”
第七节 武力邀请
赛达和邦德在肯辛顿保密住宅受训时的训练内容就包含了制定一套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暗号。邦德对着说话的大汉连连点头,接着抓了一下自己右太阳穴,并咳嗽了一声。这一套动作向赛达传递的意思是:跟他们走,但要注意看我的行动。
“没问题吧,嗯?”开口说话的大汉是三个大汉中最为魁梧的一个,其个头比邦德要高出几英寸,而且生得膀阔腰圆,完全是一副举重运动员的体形。另外两名大汉看样子也同样人高马大,身强力壮。邦德心想,这些人都是职业杀手,而且是久经沙场的职业杀手。
大个子早已从邦德手中取过房间钥匙,此时他不慌不忙地打开房门,然后招呼邦德和赛达二人进去。一进屋,邦德就被猛地推倒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接着便有两只扳手一般有力的大手从背后钳住他的肩膀。赛达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过了一会儿,邦德才注意到房间里另外还有一个人。他站在窗前,不时地探身朝街上望一眼。这人一定是他们进来之前早就等候在房间里的。邦德一见这人,马上认出他是先前在宾馆休息厅里和自己见面打过招呼并递过一张金边名片的那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子。这人蓄着一副八字胡,穿着一身过分考究的黑色夜礼服。他曾作自我介绍说他叫麦克·马扎德,并且说他曾出席过肯尼迪机场的那个记者招待会,很想就版画的事情私下同教授谈谈。邦德当时以为他是代表某个报社的新闻记者,想谋求一次专访机会,以便推出独家新闻,因此当时对他的态度很不客气,一口回绝了他提出的找个僻静的处所小酌的建议。就连他递过来的那张名片,邦德也没有好生看一眼,只是随手往口袋里一塞,声明自己需要安安静静休息一个晚上,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准备接见。
那个大个子此时正站在屋子中央,将邦德那把VP90手枪像猩猩玩石子一般在两只手之间递过来递过去,口中说道,“哎,教授,还带着家伙呢?知道怎么用吗?”
邦德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故意语无伦次地大吼大叫,但仍保持着那种文绉绉的教授口吻。“我当然知道怎么用,让我到战场上用给你看看。”
“您讲的是什么时候的战场呀,朋友?”抓住他肩膀的那个家伙阴恻恻地插话问道,“北美独立战争时期的战场吗?”
三个彪形大汉一齐纵声大笑。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就是一名军官,”邦德不卑不亢地说,“我所经历的战争比……”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朋友,”大个子将那把VP70手枪拿到邦德眼前晃了晃,插嘴道,“这种手枪威力挺大的,您究竟为何要带着它呢?”
“防卫。”邦德用佯装的教授口吻怒吼道。
“啊,这我倒猜到了。但究竟防谁呢?”
“强盗、小偷、像你们这样的流氓,以及一切想从我身边窃取财物的人。”
“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懂礼貌,乔·贝利尼?”站在窗前的那个人用沉稳冷静的语调发话道,“我们是来这儿下请帖的,不是来对彭布兰纳教授行暴的。你难道忘了吗?”
“从您身边窃取财物!我们不是来窃取您的财物的。”那个名叫乔·贝利尾的大汉脸上露出一副受了冤枉的神情,用佯装的诚惶诚恐的态度继续说道,“您手上有几幅图画,对吗?”
“图画?”
“对,一种特殊的图画。”
“是版画,乔。”倚窗而立的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变得比刚才威严了一些。
“对,是版画。谢谢,马扎德先生。您手上有几幅由一个叫贺什么的人作的版画。”
“是贺加斯,乔。”马扎德依旧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提示了一句。
“我拥有几幅贺加斯版画,”邦德用强硬的口气说道:“拥有和有可不太一样。”
乔·贝利尼装作很有耐心地说,“我们听说您将版画带到这儿来了,就存放在宾馆保险库里。”站在窗前的马扎德直到这时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邦德。邦德此时已意识到这家伙才是四人当中最难对付的厉害角色,他看起来气宇轩昂,英气勃勃。
“咱们开门见山地谈一谈吧,”他开口说道,“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两位。我们是代表俾斯马克先生到这儿来的。俾斯马克先生想看看那些版画。他派我们来这儿,可以说是下请帖,但他要求即刻答复,不得延误。您手上已经有了他的名片——就是我在宾馆休息厅里递给您的那一张。我猜想他是要出价买您的版画……”乔·贝利尼抿嘴一笑。“出的是他没法拒绝的价,对吗?”
第八节 凶兆
他们身后,由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轮廓装饰灯放射出的闪闪烁烁的光芒组成的城市空中轮廓线极为壮观,世界贸易中心大楼的雄伟的双塔高耸入云,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然而,他们并没有回头欣赏身后这幅壮丽景色。他们必须走在俾斯马克手下那帮匪徒的前头并同他们拉开距离。而且邦德还需腾出时间来思考问题。假如真像他们所怀疑的那样,俾斯马克是“幽灵”组织的成员,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新冒出的布洛菲尔德的话,那他们的敌手可能已经走在了他们前头。
邦德早已领教过“幽灵”组织的厉害,不敢存丝毫轻敌之心。这一点在当前的形势下尤为重要,因为该组织重新出现在一个各大恐怖组织均与莫斯科互相勾结、狼狈为奸的复杂世界上。 M和秘密情报局以及安全局的其他长官曾一再强调,恐怖分子的行动几乎完全是与苏联的行动一脉相承的。
少年时代读那些老派恐怖小说时,邦德常常读到一些企图控制整个世界的思想疯狂的教授或天才的故事。年轻的邦德当时心里就在想,不知这些思想疯狂或者说邪恶的家伙一旦控制了世界之后会怎样处置这个世界。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幽灵”组织以及其它与之类似的组织就一心要将全人类慢慢推入一个完全由国家支配的社会之中,个人将没有任何自由,一切行动和思维活动都受着国家的控制,甚至小到听什么样的音乐和读什么样的书这一类的事情也要受国家控制。
粉碎了“幽灵”组织,詹姆斯·邦德就算是有力地捍卫了真正的民主——所谓真正的民主并不是指近年来弥漫于西方世界的那种虚无缥缈、虚情假意的民主理想。
此刻,他的任务是以自己的智慧战胜敌人。
他首先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