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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都在爆炸声中化为乌有。
“离爆心远一点地方的损失更为令人震惊。在半径三十公里之内,人们都被炭化了。母亲抱着婴儿逃跑,男人们跑去保护家人,光热扫过之时,站在露天中的所有人都变成了碳化人。
“强热过后是每小时一千公里速度的强风。可怕的风卷起地面上的物体,连屋子里的东西也被它从窗口和门口吸走了。人们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裹挟下离开了地面,他们也像弹片一样成了以迅猛速度前行的物体,但一遇到墙壁和固体物质,便被撞得粉碎。人的躯壳、脊柱和骨头都在顷刻之间化成了粉末。
“那些有幸躲开了大风的人们,却没有躲过随之而来的那种强大的超压,它顷刻之间就将人的肺部和耳膜撕裂了。在这种超压之下,窗子被从建筑物上挤压下来,变成无数针刺一般的碎片,刺入人的身体,产生强大的破坏力量。
“离爆心大约五十公里的地方,爆炸所产生的热能立即就将树木和蔬菜点燃了。
人们站在地面上,变成了一只人造的火把,每一座建筑物都变成了火葬场。
“更令人震惊的是,当你们中的一些幸存者终于活了下来,迈着滞重而迟缓的脚步,穿过还在发热的灰烬去寻找亲人,却迷失在毫无特点的废墟之中。所有的标志,所有的定位点都消失了。除了刚刚燃烧过的土地,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起初,你们还能感觉到一点痛苦。满目疮夷所带来的震惊让一切正常的人难以承受。你光着身子到处走着,你的衣服早已被风吹走或者烧掉了。你丧失了羞耻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体面,要想在火烤过的身体中辨认出谁是男人,谁是女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朋友和家人们也已无法相互辨认。每个人都被烧掉了头发和眉毛;大部分人的脸部器官都移位了。也许烧坏了的鼻子被‘描’到了脸颊上,剩下的一只耳朵又被‘嫁接’到了脖子上。除了难以辨认的眼睛和鼻子以及没有了嘴唇的裂缝以外,人脸上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你伸出手去,帮助比你受伤更严重的人,却所触之处都是从裸露的白骨上脱落下来的皮肤和肌肉。一浸人水中,你的伤口便开始冒烟,你像稻草人似的伸开双臂走路,以防剥落了皮肤的肌肉相互摩擦或粘连在一起。
“湖里和水库中塞满了红肿的尸体——水蒸发干的时候,牺牲者仍然还活着。
那些恰巧目击了火光的人立即就变成瞎子,他们的眼眶变成了一个空洞。你穿过一片残骸,跌跌撞撞地走着,从正在融化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液体已经滴到你的脸颊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幸存者们令人恐慌地死去,他们的身上渗着血,皮肤大块大块地脱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那些逃过这场严重伤害的幸存者们数以千计地死去。他们的大脑细胞被辐射损坏了,这引起了大脑在颅内肿胀,产生严重的恶心、呕吐、腹泻症状,伴随而来的是嗜睡、发抖、发作、抽搐,体内大出血,最后呼吸系统也被堵塞了。
“几周过去了,放射性粉尘和辐射仍在发挥着作用。开始的时候,你只是感到虚弱或疲惫;接着,你就发现头发开始脱落,你的牙齿坏了,牙龈在出血,你没有了食欲,呕吐,接着就是便血,你的皮肤在出血,传染病也来了,再后来就是发烧与昏迷。死亡慢慢降临,原因就是失血和饥饿。
“你慢慢地死去,也看着你所爱的人们慢慢死去。数以千计的人们,突然之间就放弃了挣扎,一个接一个。置身你家乡荒凉的废墟之中,你体验了恨所带来的难以承受的创伤。”
杨丹说完之后,睁开眼睛。费瑞人无言地震惊了,他们的眼睛紧闭,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寂静的泪花。
“这发生在很久以前,”杨丹直截了当地说。“可是,不久之后它又要发生了。
我的旅伴奥林·托勒预言过此事,他的预言是对的。我现在才明白。圆屋顶的罪恶正在酝酿。即使现在,它的恨火仍在烤灼着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恨火就要烧到我们中间来。
“托勒回到圆屋顶去,就是为了阻止他的预言变成现实。现在,他正冒着生命的危险,阻止着那场疯狂的大火再一次降临到我们面前。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托勒需要帮助。
“保护之神送出了他的消息,让会说话的鱼给了我们警示。库拉克本来是和托勒一同回到圆屋顶去的,可是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具神智不清的、可怜的躯壳。这是圆屋顶的罪恶意图的另一种警示,我们已经得到了预示。”
杨丹停了停,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一圈人。他们在想什么呢?他们同意她的观点吗?好像只有安西支持她,他正在定定地打量她。此刻,她还能做的就是提出要求了。
“我们已经得到了预示,”她重复着。“现在,我们必须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说到这个,我就没有建议权了。我只知道我必须回到圆屋顶去,为那些正在反抗不断扩张的黑暗的人,送去我的生命,送去我的光明。
“这就是我所要说的。谢谢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她低下头去,心中强烈地祈祷着她的话能发挥作用。
帕雷塞伯特说话了:“杨丹的话很有说服力。有人要向她的观点挑战吗!”
马西亚克的声音从耳塞传过来:“书记允许门特列那发言。”
门特列那清了清嗓子:“朋友们,我被旅行者杨丹的话所深深打动了,我们大家都一样。我想提醒今天的与会者,无论如何,我们对于圆屋顶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确定了的。我们不干涉他们,我们已经选择了道路,就不要因一次危险的暗示而放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的力量不是自己的,而是无所不在的神灵的。我们坚持或者倒下都是他的旨意。”
门特伯翰立即对他的话做出了反应:“门特列那说了很多,这毫无疑问。可我要提醒他的是,在把圆屋顶交给罪恶之前,我们的第一个选择是把手伸向我们的兄弟。我们没有选择那条路是因为力量不够,因为当时在那样冷硬的心灵和致命的敌人面前,我们没有和解的路可走。
“大火所造成的愤怒和恐怖,通过杨丹的叙述活灵活现地再现到我们面前,在我们制定计划的时候,那场大火仍然鲜活如初。我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天父的烛照之下,这是事实,但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继续走一条已经到了尽头的路吗?“我们再也不能允许圆屋顶制造黑暗与毁灭。如果我们拒绝所能够给予的帮助,我们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我们知道回屋顶制造了罪恶,这是与天父的旨意相违背的。可是,如果有人对他所能阻止的罪恶却听之任之,那他也犯下了同样的罪恶。我们连这种概念都没有吗?“我们为自己感到愧疚,朋友们。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对那些在黑暗中劳作的人们吝啬着光明,让罪恶任意地滋长。我相信到了换一种方式的时候了。我同意杨丹的请求。我们必须到圆屋顶去,必须找到在罪恶再次摧毁我们之前遏止它的方法。”
伯翰的话刚说完,另一个门特就站起来发了言。“门特伯翰提醒我们恰当地运用概念,他是对的,”发言者说。“可是我们又怎么知道圆屋顶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呢?旅行者的出现尽管是不同凡响的,但这并不等同于危险。因为我们知道,圆屋顶一直都生活在他们固守的命运之中。它没有理由对我们发出警示,真的。”
争论仍在继续着,一些门特赞成杨丹的观点,另一些则反对她的观点,争论就像跷跷板一样,上下摇摆,时而倾向于这一方,又时而倾向于另一方。杨丹对他们的争论有些不耐烦了,情绪也低落下来。只有安西、泰勒斯和伯翰支持到回屋顶去远征的观点。马西亚克也倾向于支持杨丹的请求,但作为门特院的书记,他不能明确地表现出支持这一方或者是那一方。多数人倾向于反对改变对圆屋顶的既定政策。
争论仍在继续,杨丹离开围坐成一圈的人们,沿着岸边走去。她走出了很远,远处费瑞人的营地越来越小。她坐下来,凝视着海湾对面那白垩色的悬崖。
在悬崖远方的干燥高地的更远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森林,在蓝森林的远方是光秃秃空荡荡的山峰,圆屋顶就森然逼人地坐落在那里。
我试过了,奥林,她想。上帝知道我试过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就只能表示抱歉了。
于是,她低下头,哭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阴郁的阳光提醒着刚刚醒来的叛军,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在狄哈根人充满着腐臭气息的墓地建起一个新家。前景并不乐观。这个地方的荒凉与破败远远甚于托勒的想象;在墓地山周围方圆一公里的地方之内,没有另一个矗立的物体。纤弱的树木和石堆表明,这里甚至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特伍德和科佩特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就抱怨开了。“简直毫无希望,”科佩特宣称,“没有一处具有战略防御意义。”
“一旦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我们就转移。”特伍德说。“我立即派人出去侦察。”
培普说:“哈伊根的田地离这里不远,我相信——除非我彻底搞错了方向。如果我们到那里,就离粮食供应地近了。”
“不太远,”瑟杰克说,“但要到达那里却是个问题。纪律防线很容易就能追上我们。”
“无论我们到哪里去,他们都能追上我们,”费提格评说道。“现在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他无望地看着旁边的几个人。“时光转瞬即逝。”他小声对自己嘀咕。
托勒没有理会费提格的议论:“鲍波的出口怎么样!”
特伍德想了一会儿:“有可能。”
“那不是一条走廊吗!”瑟杰克问。
“一条隧道,”特伍德说,“一般是用来排水的。”
“隧道,是的,”科佩特想起什么似的点着头。“即使他们发现了我们,他们也无法切断我们的退路,除非他们找到这个出口。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以防守的地方了。”
‘’好主意!“‘特伍德点了点头。’”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什么地方都比这里要好。”托勒环顾着四周,眉头皱了一下。“我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坏透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整理储备物资和安排向下一个地点转移的事项中度过。
营地静极了——压抑,托勒想,这是周围那阴郁的景物给人的感觉。接近中午的时候,特伍德派出去侦察的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伯哥乃伊,从前一天夜里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露面。
伯哥乃伊带来了六个衣衫褴楼的狄哈根女人,她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破布包。侦察员回来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营地里。“真不知道他们把女人和孩子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见女人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科佩特说。
伯哥乃伊和他的随从们走到营地中间,直奔等在那里的托勒、特伍德和其他的人。新来的人不安地看着汇聚在一起的泰纳斯人、罗曼人和哈伊根人。“狄哈根人带来了一些上好的礼物。”伯哥乃伊解释着,示意女人们把背上的重负放下来。
“礼物?”特伍德问。“为什么要带礼物来?”
“狄哈根人就要走了。我们要和朋友们一起分享这些东西,我们再也见不着面了。”
特伍德阴郁而严肃地看了托勒一眼:“哦?你们要到哪里去呢,伯哥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