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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地上,伸出多肉的腿,结结实实地将前面的路堵住了。
托勒慢慢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想从动物的身边逃开。向后退了两步之后,他撞在一个毛茸茸的像是消防栓盖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向下看去,他发现了和第一头一模一样的另一头怪兽,正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第二个怪兽抬起爪子向他挥来,仅以几毫米之差从他的身边滑了过去。他还没有来得及跳开,另一个又在他的大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将他翻转过来,露出牙齿一边将头向他伸过来,一边添着天鹅绒一般的嘴唇。
“豪森!”简蕊儿在上面一层的走廊喊。托勒向上看去,见她猛吃一惊的样子,“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他是客人!”她向着楼梯冲了下来。
庞然大物慢慢地将头凑近它的猎物,卤弃地嗅着托勒。“嘿!”托勒下意识地叫起来。接下来,他知道自己正被来自两个方向的怪兽舔着——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嘿——咿——咿!”
“吉姆!豪森!马上住口!他是客人!离开他,让他上来。”简蕊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先从前面把两个怪兽抓住,将手伸到它们厚厚的黑毛中,用尽全力将它们推开。一个听话地先掉过头去,沉着地走开了。“你也一样,豪森。去游泳或随便干点什么。你不要再来打扰奥林。”
托勒看着那两个动物笨拙地移开,如涟漪一般的肌肉一圈圈地鼓凸着。“我很高兴它们不饿。”他品评漪。
“它们有时候就这么讨厌,不过不用着急,它们只吃鱼,所以对人没有真正的危害。”
“它们吃鱼?”
简蕊儿笑了起来,笑声像细碎的珠子在空气中荡漾着:“我想它们不可能把你误认为鱼。威威猫可是智商很高的动物,我觉得它们简直是太聪明了。吉姆和豪森知道它们对陌生人的举止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它们刚才只是同你开个玩笑。”
“下次我要对它们笑。”托勒说着,搅尽脑汁地想着让他美丽的同伴说话的下一个话题。我愿意永远听到她那美妙的声音,他想。简蕊儿带着他沿绿色的通道穿过院子,来到通往底层的一个宽大的入口处。
“还有隐伏在周围,我需要绕开的动物吗?”
“只有老比利,不过它是个拉可可。”
“什么?”
“拉可可——一只水鸟,它的脾气不太好。不过它喜欢呆在阳光灿烂的高坡上,所以你可能遇不见它。”她好奇地看着托勒,“我知道我不该问,你们那圆屋顶下就没有动物吗?”
“圆屋顶?你是说殖民地——伊波瑞?”
“这里就是伊波瑞,”她的手优雅地向四处挥动着——就像将整个世界挥动一样。“你把那座死城称做什么?”
托勒盯着她,搔了搔头皮。“我们谈论的是同一个地方吗?殖民地?透明城?”
简蕊儿不确定地点着头:“是一是吧……我想是的。”
“那就是你以为我来自那个地方吗?”
“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吗?”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是不会相信我的,托勒想道。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谁说你不该问这些事呢?”
“我父亲,”她回答道。“事实上,他正等着见你。我是在来叫你的路上碰到你的。”他们走进一座亭子,走经过明亮、宽阔的地板,向着一个比较小的接待室走去。
“啊,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客人。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奥林·托勒。”这是一个深沉的男低音,声音嗡隆隆的,像歌剧演员一般。老人的身材高大,在衬衫的外面穿了一件无袖的外套,外套闪着淡淡的金光,他的高筒靴是深棕色的,恰与他那浓密、蜷曲的胡子相协调,在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圈金光闪闪的徽牌。
老人几步就穿过屋子,迅速地跨到了他的面前,走到近前的时候,他向托勒伸出两只手。托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让自己的手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叫泰勒斯,费瑞亚的门特。我的女儿你已经见过了,这是我的儿子,伯里本。”
托勒眨眨眼睛,看见了陪伴着泰勒斯的年轻人。他简直就是简蕊儿的翻版,但他的五官以及气质都是男性。
“我的兄弟,”简蕊儿说道,“你昨天晚上见过的,不过我想你已经不记得他了。”
托勒也抓住了伯里本的手,说出了冲到他的脑海中的第一句话:“是的,我已经见过你们俩了——根据各种各样希腊神话中的名字:宙斯和阿波罗,波塞东和阿瑞斯,奥丁和托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立即缄默了。“原谅我说了这么多。我——啊,没有什么不恭之意。”
泰勒斯严肃地点了点头,研究着他。简直是作茧自缚,托勒想道。不过此时,他的主人却笑了又笑,声音如洪钟般的震颤着:“你的用词很奇怪,不过你的话里面并没有冒犯他的意思。我想门特们会欣赏你。”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伯里本问。
“宙斯和阿波罗吗?是的,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托勒回答着,感到轻松了许多。“他们是我青年时代的朋友。”
‘你感觉怎么样!“泰勒斯问道。”我女儿对我说他们救出你的时候,你差不多快要死了。据我所知,还没有人穿过那片死亡之地而居然能够活下来。““我想那是我们有运气,”托勒耸了耸肩,“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运气?哈哈!”泰勒斯严肃地说:“是救护中心全力抢救的结果,不然你是活不下来的。”他的语气柔和起来,很显然是想起了他正在举行的欢迎仪式。“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些问题吧。我想你一定饿了,所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吃饭吧。”
简蕊儿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饭,母亲一定在等我们了。”
“跟我来。”伯里本说着,领他们进了宽阔的入口,穿过大厅来到一个较小的房间。里面,一张铺着镶了银边的奶油色桌布的大桌子,一个比简蕊几年纪稍大,也更成熟的女人正用灵巧的手将各种各样的食物装在篮子里。
“母亲,”伯里本说,“我们的客人来了。”
女人抬起头来,笑容使她的眼睛也明亮起来。“欢迎!我知道你已经见过我的全家了,现在我也很高兴地见到了你。我叫丹尼姬。”
托勒突然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你们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家庭,”他认真地说,“我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你们造成不便。”
她又笑了,看着她的丈夫,随后看着托勒,说道:“你能到来是我们的荣幸。”
她把一束花插到花瓶里后便直起身来,“你坐上座,”她拍着一把精致的椅子说,“我来照应你。”
对于托勒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时刻:挨着一个女人坐着,而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丹尼娅拿过一个椭圆形的浅盘,伯里本依次给了每人一个,便开始把桌上各种各样容器里的东西往盘子里装。丹尼娅先给托勒装上,再往自己的盘子里装。
托勒一边等待着所有的人落座,一边用心研究起自己手中的盘子。
里面是切成薄片的肉——粉红颜色的像是火腿或者刚烤出来的牛肉、淡黄色的奶酪、新鲜水果沙拉、小小的长方形面包、咸鱼配辛辣味浇汁蔬菜、冒着热气的橘黄色土豆块、覆盖着奶酪。面包和碎肉以及红色浇汁的角形意大利面食、四个洒着绿色糕饼霜的薄糕。对于托勒来说,这一切都是美味佳肴;他使劲吸着牙齿,才没让自己的口水流出来。
所有的人都落座后,托勒拿起了叉子——雕花石柄的两叉器具,正想叉起一片肉来,泰勒斯将双手举起来,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说道:“接受我们的感激吧,仁慈的伯里莱登。你的仁慈就像瑞里莱亚的雨水一样滋润着我们,我们称颂您尊贵的名字。”做完这一切,他将目光收回来,笑着说道:“吃吧!请随意!伯里莱登已经恩准我们了。”
他们吃了起来。托勒忘情地吃着,如果用文明社会的行为规范来看他的吃像,那一定是属于粗野一类的;当然,如果将这位客人已经饥饿到了极点这一事实排除在外的话。他手中的又子捆捆闪光,牙齿上下咀嚼,盘子里的食物风卷残云一般地消失着。谁也没有说话。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泰勒斯又行他的第二遍大礼了。他说:“生活总是美好的,但饭桌上的时刻是最美好的。你不这样认为吗?”
“或许是吧。”托勒嘴里含着一口东西咕哝。食物相当好——当然葱味的稀粥以及闻起来就像是放了几个星期的鳗鲡干之类的高级美食除外。尽管经历了长时期的饥饿,托勒的味觉器官仍然要用五星级饭店里才会有的美食才能满足。
泰勒斯站起来,手中拿着一把壶,沿着桌子走了一圈,将淡绿色的液体倒进白金高脚杯。倒完之后,他将壶放下,仍然站着,将高脚杯举在手中。“为了新的朋友!”他边说边微笑,茂密的胡子颤动着。“没有什么比结识新朋友更美好的事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朋友会成为我们一切至为尊贵的礼物中最为珍贵的礼物——老朋友!”
他将高脚杯凑到唇边,痛饮下去,桌边的人也都照着他的样子做了。液体像柠檬汁一样,鲜美中透露出几分俗艳,但喝过之后会在舌根留下点像茵芹一样的辛辣味。托勒品味着这辛辣的味道,别人都把杯子放下了,他仍将杯子扣在鼻子上。
伯里本站起来说道:“为了新朋友,干杯!”
他们都站起来,向伯里本祝完酒就转向托勒。托勒站了起来,拿起壶来将其他几个人的高脚杯倒满,以便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思考在这种场合该说出什么样的祝酒词。泰勒斯优雅地拒绝着,但看着托勒绕着桌子劳碌的样子,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最后,他将自己的高脚杯倒满后高高举起。“为了新朋友,”他边说边轮番打量着每一个人,“我们的心灵将充满愉悦,人生有限,但友谊永存。”
他们在快乐祥和的气氛中吃完了一顿饭,简蕊儿和伯里本还有别的事情,告别出去了,泰勒斯和丹尼姬将托勒引到院子角落一把放了靠垫的椅子上。他们坐了下来,托勒在他的主人默默打量中耐心地等待。
这就是他们要给我坏消息的地方吗?他心中想。对不起,大傻瓜,我们要用你的脑子做一顿美餐。自从他迫不得已地上了飞船,他就一直等待着这糟糕时刻的到来。的确,没有任何人像这些费瑞人一样和善、体贴、热情——尤其是对陌生人。
但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他们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或者他们想以什么方式利用他?他们到底会要什么呢?他们会怎么利用他呢?
第十八章
泰勒斯的身体陷在椅子中,用手梳理着自己的胡子,那神态就像是国王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思考着什么问题。终于,他说话了。他的嗓音低低的,像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从胸部挤出来的一样。“我想你有许多事情要告诉我们。”他说。
该来的终于来了,托勒想道,症结原来就在这里。他尽量用漠然的表情看着她。
“现在,我要间出你的秘密。”
原来如此,托勒想,可他想知道的秘密又是什么呢?“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他茫然地问道。
“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把你的故事讲给门特院的所有门特们听就行了。我们都非常想听你的故事,这是我们的愿望;但我们不想重复它,重复多了,它原本的意义会遭到曲解。”
这倒是托勒所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