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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似乎开了她一个荒唐的玩笑,多年不见的他与她竟在偏远的同城相逢,她还没有从复杂的心情中解脱出来,就又遭遇即将面对的尴尬局面,如此暧昧的角色定位,让她该拿何种心情去面对他?
童语缓缓来到窗前,额头无助地抵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似乎缓解了她稍许的头痛,翻飞的思绪乍然倾泻,时间在斑驳的记忆中缓缓流逝……
在大连的一所重点大学里,两个女孩儿挤在宿舍狭小的单人床上,躺在外侧的童语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心事。
春晓放下手中的杂志,目光中有着探究,“小语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奖学金了吗?学校又给你减免了学费,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我的学费。”童语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她担心的是她妈妈的病,医生说妈妈必需做手术,否则……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唯一的亲人是不是也会像她爸爸一样永远的离开她。
春晓的心咯噔一下,她明了童语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一定是童妈妈的病又重了。春晓利落地从床褥下摸出钱包,掏出里面所有的钱,“小语,这是我这几个月打工赚的钱,你先拿去用吧。”
童语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仔细地把钱放回钱包,春晓的家庭也不富裕,更何况这些钱对于庞大的手术费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春晓你的心意我领了,钱我自己会去想办法的。”
为了让好友安心,童语又扯出轻松的笑容,“我还没有谢谢你为我介绍的那份家教,小孩子挺不错的,很听话,这次考试成绩提高了不少,所以他爸妈已经给我加薪了。”
春晓担忧地望着好友,她实在想不出来她会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童语看了看表,时间还过得真快,她又该去打工了,她跳下床麻利地换着衣服,“春晓,今天是你生日,晚上你等我,我要请你吃饭。”
“晚上?你不上班了?”
“家教的那个孩子这个周末他爸妈要带他出去旅游,咖啡店那面今天我白班,晚上就没事了。”
“真的?那好哦!”春晓摆出标准的馋猫脸,“我正想吃学校北门那家的炒年糕。”
童语心里一暖,她何尝不知道春晓是在为她省钱,一盘炒年糕多少钱?三元而已,可是前几天她分明听春晓说过,她要减肥不再吃那爱胖人的炒年糕。
“今天我请客,去哪里要听我的。”童语最后套上风衣,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你一定要等我哦,我下班后就赶回来。”
“好,我等你。你慢点儿骑,路上车多。”春晓把童语送出宿舍,心疼地目送她离去。
同学们都说童语过于清高,但春晓明白她不是清高,而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经营大家的友谊。这么弱不禁风的水乡女孩竟起早贪黑地到处打工,还要保持科科的好成绩,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天晚上,童语还是把春晓拽到学校附近的饭店,点了两盘春晓爱吃的菜。不是童语奢侈,是她欠春晓的太多了,她为了不拖欠学费平时省吃减用的,春晓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内心却极为细腻,她每次买饭都会故意多买,足够她们俩个人的量,明明很胖的她还总是喜欢买瘦的根本穿不了的衣服,找各种理由硬塞给童语。
今晚这家饭店的客人并不多,她们坐在大厅临窗的位子,边吃边聊很是惬意,童语还不时地给春晓夹着菜让她多吃。
欧文瑾和同学们进来时并没有看到童语,今天碰巧是好哥们江岩的生日,他把关系好的同学都叫了过来,一起为江岩庆生。
“哟,那不是咱们学校的得奖专业户吗?”一个男生眼尖地看到了童语。
“她好像是特困生吧,怎么还跑到这里来吃饭?”有人提出疑义。
“咳,听说她又得了奖学金,一定是来改善生活的。放你天天吃清粥白菜的,你不腻啊?”先前那位笑着调侃,话语里有着明显的嘲讽。
欧文瑾顺着同学们的目光望了过去,原来是童语。这个女生是学校老师们眼中的宠儿,他们把一切美好的词语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勤奋、节俭、自强、自立……他不禁掀起唇角,扫了眼身旁的江岩,“江岩,你不说她是你老乡吗?不过去打个招呼?”
江岩的脸上漫过红云,捶了欧文瑾一拳,“开什么玩笑,人家会以为我有病呢。”他又转头扫了眼其他同伴,“你们这些臭小子就会瞧不起人,我告诉你们可不要小看了她,她从小就是个资优生,如果不是她父亲早逝家逢变故,她怎么会在这里混,早去清华和北大了。”
“切……”江岩的话遭到伙伴们的一致抵制,“清华?北大?嗯,是去了,一定是梦中去的。”
“哈哈……”大家笑作一团。
童语和春晓被笑声所惊扰,她们一同望了过来,童语的目光一沉,赶紧看了看春晓,果然好友的笑脸已是一片阴霾。童语轻抚她的手,“春晓快吃吧,菜都凉了。”
春晓收回目光,声音里尽是嫌恶,“真是见到鬼了,吃个饭也能看到他们,一群害群之马。”
童语及时制止住春晓的大嗓门,“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
“怕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德性,不就家里有几个臭钱吗……”春晓的声音是小了,可是又开始像祥林嫂似的唠叨起来。
欧文瑾招呼大家进包间,他自己却把服务员叫到一旁,从钱夹里取出几张钞票递给她,并低声嘱咐了几句。
“文瑾,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江岩开门探出头来。欧文瑾走过去,手搭在江岩的肩上一起进了包间。
“春晓别生气,欧文瑾那种人不理他就是了,咱们不提他,多影响食欲啊。”童语好言相劝。
说起春晓与欧文瑾的恩怨,还得追溯到大一,那会儿最让新生妹妹们倾慕的就是这位比她们高一届的欧文瑾,只不过这位帅哥着实傲慢冰冷,冻伤了很多女生的心,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勇气可嘉的春晓,一封表白信换来的却是被人当众的羞辱。
接下来春晓明显心不在焉,童语便招来服务员结帐,与其坐在这里难受还不如打包回去吃,但让她意外的是,大厅的服务员告诉她这桌的帐已由6号包间的那位穿蓝色衣服的先生给结了。
童语哑然,她从口袋里陶出钱,把实际吃饭花的钱查好,攥在手里,无论那人是谁,她都要把钱还给人家。
春晓万般不愿还是陪着童语来到包间门前,童语伸手敲了门,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男生看到是童语竟腼腆地笑了。童语忽觉得他有些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看了下里面一屋子的男生面露犹豫。
“站在外面干什么,都是一个学校的,快进来说话吧。”江岩扶了扶眼镜,温和的话语倒让童语放下了些许的顾虑。
由于欧文瑾的缘故,童语让春晓等在外面,她一个人走了进去,也看到了服务员所说的那位替她们结账的人。说来也巧,那天满屋子的男生只有欧文瑾穿了件宝石蓝色运动款的夹克衫,这让童语颇感意外,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让春晓深恶痛绝的不齿之徒。
包间里的男生们看到童语进来都停止了嬉闹,他们很好奇她来这里做什么?
童语清冷的目光锁定欧文瑾,她径直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钱放在桌上,漠然开口,“这是结帐的钱还给你,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不能接受。”说完她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等一下。”欧文瑾的声音有些冷,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脸正晴转多云。
3乍起波澜
“你还有什么事嘛?”童语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欧文瑾。
欧文瑾扫了眼桌上那些零散的钞票,“这钱与我无关,帐也不是我结的,请你把它拿回去。”
面色发沉的欧文瑾否认了事实,直接把问题抛回给童语。埋单的事,别人并不知晓,现在这样被童语拿出来说事,还如此高调地拒绝,这不是成心让他下不来台吗?
“怎么可能?”童语蹙起眉头,“你是说服务员在撒谎吗?那就太奇怪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扑哧……”包间里有人窃笑出声,碍于欧文瑾的面子,还不敢大声地笑出来,脸憋得通红。大家都面面相觑,这都是演得哪一出啊?埋单的不承认,免单的不接受,好像这钱烫手似的。
“啪”的一声,粘在一起的钞票夹带着摔碎的瓷碟碎片滚洒在童语的脚前。
“你怎么这么啰嗦,你不是很拼命地在争取各种奖学金吗?既然你很享受这种白得的福利,那就把这顿饭当作免费赠餐好了。至于你的这点钱……”欧文瑾邪起薄唇,轻蔑地说道:“还是留给你自己买双体面些的鞋子吧。”
“哈哈……”这次想笑的人不再顾忌,大大方方地笑出声来。因为童语的鞋子着实滑稽,鞋面已脱胶掉漆,斑驳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哪位师傅给她修的鞋,黑色的边竟轧了条白色的线。
童语尴尬地站在那里,这双她在夜市里买来的减价处理鞋质量并不好,她已经修了很多次了,一直没舍得丢,此时却被提到台面上任人观赏评价,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羞愤。
她有些后悔来招惹欧文瑾,聪明如童语,她怎么会猜不出是谁埋的单?如若平常,她大可以让服务员把欧文瑾单独叫出来,亦或者是回到学校后,找合适的时间再把钱还给他。
只是方才她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了,就是想戳戳他的锐气,她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拒绝他,就像当初他当着同学们的面拒绝春晓一样。童语认为相比较欧文瑾当众羞辱春晓,她这样做也不算过分了。
可是现在……这个阴险讨厌的欧文瑾不但撇清了自己,还把满屋子人的视线都成功地转移到她的鞋子上。
“童语。”春晓站在吵杂的走廊并没有听清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碟子的碎裂声却吓着了她,她喊着童语,示意她出来。
童语没有回头,她蹲下身子一张一张地把钱捡起来,再次来到欧文瑾的面前,她的目光里已尽是鄙视,“我获得的奖学金并不是你口中狭隘的白得的福利,它是学校给所有勤奋好学的同学们的奖励,如果你不服气,那么请你下次用功些,用你的成绩去说话。”
童语把钱重新放回欧文瑾的面前,“至于我的鞋子……”她的脸上竟多了抹自豪,“这鞋子是我在大连第一次打工赚的钱买的,虽然它在你的眼里很廉价,但在我的心里却很珍贵。在我看来,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买的东西都是体面的,当然这种情感你很难理解,因为你拿惯了家里人的钱任意挥霍,像你这种寄生虫永远也体味不到脚上鞋子的真正意义,它并不体现在它的价钱上,而是穿鞋子的人是不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地做人。”
“……”
所有嘲笑童语的人都收敛了笑容,房间里顿时落针可闻,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欧文瑾的身上,霸道如他怎能受得了一个女生如此嚣张的讽刺。
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欧文瑾不但没生气,竟还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懒散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子顿时遮住了童语的娇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勇敢?勇敢到可以挑战一个男人的尊严?”
“我对挑战你不感兴趣。”童语心跳加速,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对视上欧文瑾的眼睛,“只是请你记住,在你抱怨你的尊严受到伤害时请先问问自己是否尊重了别人。”
欧文瑾逼近了童语,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眼眸,这一刻已布满阴霾。面前的这个女孩,明明长着一张乖巧温顺的脸,却是这样的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