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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秦国特使如何纠缠,无论是财货美色利诱,无论是狡猾许诺蛊惑,还是声色俱厉地威胁,竟是全然失去了效果。楚国、魏国、齐国,这山东三大国竟是一反常态地强硬了起来,其君臣一个个变得油盐不进、强横无比。
因了上将军赵括之前期谋划,秦国应侯范雎利诱、威胁邦交之策,竟是空前地失灵了。
最后,只有应侯范雎派往燕国之密使,日子还算好过些。范雎本是不想往燕国派出特使的,但是方寸大乱的他,此时只能是死马权当活马医了。没想到平日里秦国君臣最瞧不上之燕国,此番竟是大作慷慨之状,表示愿意出兵夹击赵国。但是,因顾忌其他诸侯,更是顾忌赵军之反扑,燕国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终于,燕国又让应侯范雎失望了。
远交近攻,此乃应侯范雎之长策大谋也在这大战最后关头,在这秦军生死存亡之际,已是宣告如脆弱肥皂泡般地破灭了。范雎百思不得其解,苦恼得如同怨妇一般,连日在府中咆哮,竟是没脸再去见秦王了。
应侯范雎失望,秦王无奈,武安君白起更是绝望了。
应侯范雎束手无策,秦昭王心下凄惶,那武安君白起更是几近绝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邦国无恒交,惟利是图耳武安君白起大半生征战沙场、无往不利,杀得列国胆寒心惊,何曾过多考虑过如此等等浅显之言。寻常时日,武安君白起大为蔑视的诸般谚语格言,此刻都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心中竟如鼎沸般百味俱出。蓦然之间,武安君白起竟打了一个冷颤,这大热天里白起觉得身上一阵阵寒意袭来,那寒意自心底透出,渐渐发散、扩张,将其疲惫不堪的身体徐徐包裹了起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白起最瞧不上的儒生之言,此时竟是忽地涌上心头。白起大半生杀人如麻,为秦国拓地千里,何曾信过如此迂腐之言,白起信奉的是军力,信奉的强军过处、望风披靡,没想到今日响起这话,竟是别有一番凉飕飕的滋味在心头。
白起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微微颤抖着,牙齿“咯咯咯——”地打着架,断断续续地喃喃道:“我大秦我秦军这些年来强盛之极谁人胆敢小视然杀孽过多仇敌过多真是失道寡助了吗?”
念及此处,心力憔悴、饥饿折磨的武安君白起,那身子竟是如同寒风中枯叶一般摇晃了起来。白起咬着牙,试着努力地撑住身子,奈何身子却是瘫软地没了一丝力气,撑住案头的手臂一歪,竟是瘫倒在了帅案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人间惨剧
第三百二十六章人间惨剧
大军被困、断粮、援军无望、恐慌难平,一个个看似无法战胜的挑战摆在眼前,那一贯意志如铁石般坚强的武安君白起,终于撑持不住地昏倒在了帅案上。
昏倒的白起,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没了一丝光亮,顷刻间却又觉得心头恬静无比,全没了那种战败之危之压迫。一丝意识尚存的武安君白起心想:莫非,本君这就是死了不成?
“武安君醒醒——醒醒啊——”隐隐约约间,白起听着耳畔一阵带着哭腔的焦急呼唤,他想睁开双眼,奈何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铁片一般,努力了几次,却是张不开眼来。
过了不知多久,武安君白起方才幽幽醒转过来。待徐徐睁开双眼,白起只见面前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正是终日服侍他的少年军仆白方。不过,此时军仆白方那饿得浮肿的面庞上,没了往日的恭谨,已经满是脏兮兮、花呼呼的泪痕,和满脸的惶急。少年军仆白方见武安君白起醒来,登时破涕为笑,摸了两把眼泪,赶紧转身至帐外,稍后便端来了一个青铜簋,向武安君白起问道:“武安君,你一整日没吃饭了。”
武安君白起闻言,张了张扁阔的大嘴,却是声音沙哑地完全变了腔调般问道:“白方呀——老夫问你,方才,没有惊动旁人吧?”
听到武安君白起问话,那少年军仆白方抹着眼泪,身子颤抖着点了点头,哽咽着言道:“武安君安心白方晓得厉害白方未大声哭泣,军帐未放外人进来”
白起见状,便心下略觉安定。他身为秦军之统帅,乃大军之灵魂也。若是昏倒之坏消息传播开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主帅昏倒,头脑早就饿得发昏的秦军士卒若是得知,那恐慌还不立马升级,立马便要溃散了。
这白方,原本乃白起收养之孤儿,还是战死秦军士卒留下之孤儿。此孤儿之生身父亲本为一奴隶,并无姓氏,被武安君白起救下后,便随了白起之姓氏,并取名曰方。自去岁白起秘密入军以来,这白方便一直跟随在白起身边,照料白起之饮食起居。
眼见着白方小小年纪便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白起心头大觉欣慰。然则,此时白起心头乱成了一团糟,却也没了夸赞白方之心情。
便在那时,武安君白起颤巍巍地撑起了身子,看着帅案之上摆放着一只青铜簋,那掀开了盖子的青铜簋中却只有拳头大一块焦黑的干肉、一块烤得焦黄的芋根,旁边一只脏兮兮的陶碗中,竟是盛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乖乖——食物,这是救急之食物呀这是活命之食物呀干肉、肉汤,这还是那香喷喷诱人的肉食呀武安君白起眼神闪烁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忍不住连连咽了数口唾沫。食物之香味太过诱人,以前吃惯了肉食的武安君白起,竟是觉得这香味胜过了以前所吃之种种肉食。
一时间,武安君白起连连抽着鼻子,在食物面前,竟是抵受不住地失态了。白起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看着眼前的干肉、芋根和肉汤,竟是没有舍得下口。
虽然武安君白起心头已是凄凉地近乎绝望了,但是那身体的本能却是抵挡不住,人毕竟还是要吃食物的,纵然强悍如武安君白起者,在食物面前仍是不得不露出了本能。“嘿嘿——”武安君白起强自定了定心神,便罕见地笑了,向着那侍立在一旁的少年军仆道:“唉——白方呀你跟着本君真是苦了你了老夫若是记得不错,你今年还只有十六岁吧看你这摸样,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却饿得都皮包骨头了。来,你吃了它吧”那少年军仆听着白起贴心之言,便是难受地哽咽了,他慌乱地摆了摆那饿得精瘦的长手,便带着哭腔言道:“武安君,这如何使得?武安君再不吃些东西,若是真的饿出个好歹来,我还能活得下去么。武安君,您就吃了吧”武安君白起闻言,那对三角眼中竟是寒光一闪,大手轻拍着案头便佯装怒道:“如何使不得?白方孩儿,来就在这里坐下吃军令此乃老夫之军令。你若是不吃,老夫便要治你违令之罪吃”“武安君”那少年军仆白方身子颤抖着,便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武安君……你是三军司命孩儿我这等军仆纵是活活饿死,也不能夺武安君之军食啊”“你那好,我俩人各一半。你若不吃,老夫我也不吃送于他人便是了”武安君白起锵然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咔嚓嚓将干肉、芋根一切两半,又唤人送来一个陶碗,将那香喷喷的肉汤分作两碗,便道,“白方,来吃吧吃吧”那少年军仆白方见状已是无奈,此时,他心头像是塞了一团乱麻一般难受,他哭着吃着,便将眼泪和着干肉、芋根、肉汤一并吞吃而下。那少年军仆白方,一时间只觉口齿中一股子奇异之幽香袭来。他忍不住叹道:“香,真香呀——”
人在饥饿时,不管吃什么食物都会觉得香甜味美无比。但白方所言之香,乃是真的香。那奇异的香味,不是干肉、芋根之香,乃是那碗以草蛇熬制肉汤之香。
今日白间随着一帮军吏上山挖掘草根之时,白方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一次掘出了一个不小的蛇洞,生生掏出来十余条草色的蛇来。军吏们抓到草蛇便是欣喜若狂,当下便架起火烤了起来。烤熟后便是一口气吃光了。
那白方趁人不备,便偷偷将蛇弄死藏在怀里。他是要等着武安君白起归来,用这条小蛇熬一碗汤给父亲般的白起补补身子。没想到这下白起竟然又分给了他半碗,让他也尝到了蛇肉汤之美味。
品着那难得之军食,回味着其香味,那武安君白起竟是老泪纵横。男儿有泪不轻弹,武安君白起这等杀人如麻、眼睛都不眨的铁血男儿,更是多年未有流泪之感觉了。
饿死,莫非真的要饿死此战竟被赵括困得就要活活饿死,心下恨恨地想着,羞愤至极的白起一双老眼中终于涌出了泪水。白起轻轻地转过了身去,抬起袖口偷偷地擦拭着眼泪。这泪痕,他不想让外人看到。
那少年军仆放下了陶碗,一口气喝完蛇肉汤后,竟是贪婪地将陶碗舔了个干干净净,恨不得将陶碗舔出个透明窟窿才算甘心。舔完碗后,他又细细地舔起了手指,舔起了那星星点点的碎末。
突然间,那少年军仆便跳了起来,惶急地喊道:“武安君,你听,你听”大帐外夜风呼啸,刁斗之声隐隐可闻,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却有沉闷的惨嚎一声又一声传来,惨嚎声清晰而又恐怖,登时让那军仆接连打了数个冷战,就是武安君白起也忍不住心下微微颤抖。
武安君白起忙凝神侧耳倾听,蓦然间心头大觉一寒,那沉闷的惨嚎声到底源自何来,白起心头已是大略明白。只见那白起狠狠地咬着牙,四方大脸上渗出了颗颗豆大汗珠。白起猛拍案头,面目狞厉地霍然跳起大喊道:“传令中军铁骑护卫,即刻随老夫出巡”
厉声喊罢那白起猛地站起身来,提起青铜长剑,便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片刻之后,武安君白起带着一支稍微能大跑一阵的百骑护卫队,终于冲到了一座有微微火光的帐篷前。
一阵奇异的腥膻肉香,一阵浓浓的血腥之气,一阵沉闷的变弱的惨嚎,远远便随风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耳朵,倏忽之间,那猜到何事发生的百夫长长脸便唰地变白了。
武安君白起飞身下马,便是一声大吼:“包围军帐挑开帐门”
白起一声令下,那些护卫骑士们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唰唰地地围住了大帐,当先一排长剑齐出,顿时便挑开了帐门。白起挺剑大步抢入,一望之下,却是目瞪口呆。小小军帐中,两具尸体血淋淋地摆在草席上,四肢已经成了带血的白骨架小地坑中燃着粗大的干木柴,铁架上吊着的铁盔兀自淌着血水,咕嘟嘟冒着蒸腾雾气
那十余名士卒正在埋头大啃带着血丝的肉块,喉咙中野兽一般呜呜地吼着,一个个脸部扭曲变形,狰狞可怖之极饥饿,竟然将这些秦军士卒们逼成了野兽,逼成了餐食同类,餐食战友的野兽那铁骑护卫百夫长已是惊得身子颤抖连连,指着那尸体便是嘶声大吼:“武安君,他们,他们竟然杀伤兵,他们竟然吃人肉”人性沦丧,天理难容看着眼前凄惨悲凉之一幕,看着那森寒之白骨架,武安君白起怒了,彻底地怒了,那愤怒让白起身子一阵阵颤抖,白起猛地一声嘶吼:“杀、杀、杀——一个不留”
嘶吼声响起的同时,白起长剑一挥,喀嚓一声便砍掉了一个餐食同类者得头颅,只听咕噜噜头颅翻滚于地,那脖腔中的鲜血便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直将武安君白起喷了个血头血脸。
武安君白起长剑砍落的同时,铁骑护卫百人队一涌而入,一个个愤怒地吼叫连连,一通长剑乱砍,顷刻间,便将一个个餐食同类、灭绝人性的士卒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