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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忽然,船头的蓝月牙一声惊呼,指着远处海面上漂浮的一个什么东西叫了起来。
帆船上的人都被这声惊呼吸引了过来,举目朝东方海面上望去,只见一个似乎是浮尸的东西,正随着海浪的上下漂浮着。
众人终日面对大海,早就有些厌倦,见到这个海面上漂浮着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下子都来了兴趣,纷纷跑过来看热闹,更有几个男弟子摇动风帆,拿起船上本是为了防止帆船靠岸撞礁的竹竿,朝“浮尸”迎去。
帆船慢慢调头驶进了那个随波沉浮的“浮尸”,等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这个“浮尸”从海上捞起来,看清浮尸样貌的小柔同样发出一声惊呼,心想:这不是九华山上的那个钟师兄么?
她们捞上船来的这人,正是钟道临,而那个叫小柔的白衣女子,就是在九华山上首先识破钟道临“白马扁”假名的那个段柔。
看到段柔的模样,七师姐首先追问了起来,等到段柔紧张的边探查钟道临的脉搏,边将当年九华山的事情一一说明,众人才搞清原来眼前这人跟自己的师伯和师傅都还有着渊源,这一发现,使得大家又是一阵七手八脚的乱忙乎,这次却是想把钟道临弄醒。
“嘭嘭!”
几声闷哼传来,那几个想用真气探查钟道临脉络的男弟子,瞬间被钟道临体内弹回的真气震飞,更有一个像是被投石机射出的石头一样,被反弹的真气震向天空,“咻”的飞过船舱,“扑通”一声摔下了大海。
这一家伙,吓得其余人赶忙收手,闹哄哄的用竹竿,从海里把正冒泡的人捞上来。
此时,段柔的脸蛋早已红扑扑的成了熟苹果,又是担心,又是紧张的用灵觉遥遥探查着钟道临的脉络,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擅自用真气探查钟道临。
可越是细查,脸上的神情越凝重,到最后差点冲身旁的师姐哭出来道:“他不会死了吧?”
七师姐也明白眼前这个紫发小子就是自己小师妹整天想着的那个“他”,怕段柔关心则乱,立刻使出师姐的本事,将段柔一把拽到自己身后,她的手则同时搭在了钟道临的脉搏之上,没敢运真气,只是想摸摸跳不跳,一探之下也是大吃一惊,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脉搏!”
此言一出,段柔俏脸煞白,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死了?
只是发现钟道临惊呼了一声就没再开口的蓝月牙,此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段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躺在船板上的钟道临,便语出惊人道:“这是他自己不想醒来,或者是中了连我都不明白的奇毒,如果是前者,咱们谁都没资格把他唤醒,如果是后者,那……”
正说着却突然皱眉停住了话头,低头苦苦思索着。
“中毒…那怎么样?”
段柔张口结舌道:“是连月牙妹妹你都解不了的毒吗?”
蓝月牙并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钟道临脖子上的两个齿痕皱眉想了半天,又亲自下手,来回探查钟道临周身奇经八脉,甚至用头上的银钗扎了钟道临的胳膊放了些血出来。
前后动作并没有引起钟道临自主的反击。
忙活了半天,蓝月牙才终于站起来,清脆的声音传入段柔耳内道:“似毒非毒,无毒却胜天下奇毒,这个人的力量太强横了,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而自我封印了九识,除了他自身的元神还隐隐的有些感应,他可以说是已经死了。”
段柔闻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紧咬着嘴唇,拉着蓝月牙的手,恳求道:“月牙妹妹,你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蓝月牙疑惑的看了眼段柔,皱头一眉,轻轻道:“不是我不想让这个人醒来,而是没有这个能力,除非用我的本命盅试一试,我是无所谓,就怕不管用,反而害了这人,对了,他叫什么?”
“钟道临!”
段柔低声回答一声,浑身生起了无力感,蓝月牙所说的本命盅就是以自身精血为引,用元神炼化的本命盅虫,与宿主是血肉相连,心灵相通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荣的关系。
平常炼盅之人,即使必死的时候都不舍得用本命盅攻敌,尽管本命盅是宿主所炼化的盅虫里的盅王,可一旦本命盅受损,宿主必将凄惨死去。
段柔从蓝月牙的话中也听出来了,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厌世之心,或许是她姐姐的死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了,这个小姑娘时刻都有着轻生的想法。
失去相依为命的姐姐,蓝月牙已经够可怜的了,段柔怎么忍心为了救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完全属于自己单相思的人,而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犯险呢?
所以,当蓝月牙提出用本命盅试一试的时候,段柔实在不忍心接这个话。
“先回到岛上,请示了师傅再说吧。”
这里面以七师姐的年龄最大,也只有她才有一锤定音的资格,眼看自己这些人实在是拿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没辙,只好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命令几个男弟子将钟道临抬入船舱,顺便给这人换身干净的衣服。
七师姐也是内心奇怪,这人的衣服居然都被海水给腐蚀成香灰了,用手一拍就能震碎一大片,这个人究竟在海里漂浮了多少天,又是从多远的地方漂过来的?
众人见识过钟道临这个奇异的经历,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趣,特别是那几个男弟子,本想着能够随着师傅上一趟黄山,趁着这次狮子峰大会露露脸,也算是多年没有白白苦修。
可是钟道临的出现,让这几人一下子感到惭愧起来,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随便一个在海上遇到的“浮尸”都蕴含着那么深不可测的强横力量,他们对比了自身,无不感到自己好像是井底之蛙一样。
如果真是就这么自信满满,不知天高地厚的上了狮子峰,恐怕要闹个灰头土脸,到时候丢人可就不是仅仅丢自己的了。
段柔也好,七师姐也罢,还有那些沉默不语的男弟子,加上望着钟道临不时发呆皱眉的蓝月牙,这个船上的人此时都有着不同的想法与感受。
海面上孤帆依旧,不同的是帆船上的人,这些日子来都沉默寡言起来,随着这一日海平面上一条黑带的出现,众人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陆地,万花岛离此不远了。
帆船上唯一没有展露笑容的,就是那个这些天来,始终盯着钟道临的奇异症状,或是发呆,或是皱眉的小姑娘,蓝月牙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她不能够解,不能够配置的毒药。
可面前这个人虽然明显的有中毒特征,却连这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甚至像她说过的,自己连唤醒这人的资格都没有。
蓝月牙本性是个十分好胜的女孩,轻易不会服输,骨子里是很骄傲的,小时候也很顽皮,长大了仍旧喜欢捉弄人,当年莱州城内被刘基跟玄机子遇到的那个正在放盅的黄衫少女就是她。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姐姐蓝冰梅的突然死亡而变了个样子。
蓝月牙从小就认为世上只有姐姐才是最厉害,最疼她的,两年多前姐姐的死,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了,几乎使她当场就寻姐姐而去,唯一留在尘世的理由,便是报仇。
钟道临这种奇症对于医者是好的练手病灶,对于炼盅用毒之人是百世难寻的药鼎,蓝月牙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从大海上漂来的人,就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加上此人身负的秘密,蓝月牙没有理由不用自己的本命盅博一博。
蓝月牙不知道,昏迷中的钟道临更不可能知道,这一博,博出了钟道临自踏尘以来首次经历的情关,六欲轮回之中,博出了当年阎罗王所批的那个最难过的百年情劫。
业有二求七难十魔,爱恨滔滔,**心魔,最难渡的一劫却是情关——
《妖猎手》第二部第五本《西域惊魂》完
……(本卷结束) ……
第十三卷 狮子峰巅
第一章 前尘往事
竹屋内,一个身着朴素的紫发青年,闭目安详的躺在一张矮脚硬板木床上,轻柔的呼吸着,飘浮于屋内半空中的“他”,正静静的端详着身下床上睡着的那个自己。
竹子搭成的小屋,里面的陈设很简洁,朴素不失雅致,身处这样的空间,他不由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是了,那时候师徒两人,不就是在竹屋之前持酒悲歌,钧天广乐吗?
当年自己与师傅在峨眉山上,嬉笑怒骂,百无禁忌,清斯山泉濯缨,浊斯寒潭濯足,舞剑听风雷震动,夜来观暴雨滂沱,邀月齐饮,笑醉红尘,是何等洒脱?
想不到时光飞逝,造化弄人,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往日初登峨眉的那个懵懂少年,如今已是饱经沧桑,无形的岁月秋刀,带着时光的锋利刀芒,毫不留情的在他心头划过,带走一片本属于他的纯真,残酷留下的只有伤痕累累的孤独。
跳出三界五行轮回的他,自此少了一份执著,抛离了六欲红尘的束缚,却一不小心迎来了永恒的孤独……
孤独很远,虽使人同情,但却可怕,难以忍受,孤独给人底蕴,远离尘嚣,激人向往,却让向往和正在承受孤独的暗暗心伤,茫然不知归途。
云山之下的少年孩童,远离凡尘,身不知人世的险恶,整日嬉笑唤朋,沉迷山水,纵情嬉闹,如果不是那天祠堂中遇到了钟寅初,如果不是雷雨下白蛇怒斥苍天“妖何罪”的一番愤言,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终老山林的宿命被踏剑而来的邋遢老道改变了,他到如今也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得到些什么,总是会用失去的那部分去弥补,只有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或许会甘愿做一只平凡的井底之蛙。
有些东西明白了,未必就比不明白的时候幸福。
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在登上峨嵋山天池峰的那一天便拐了个大弯,山中方一日,人间已是百年,沉睡了七年的他一觉醒来,沧海已是桑田,相依为命的爷爷驾鹤西游,从小为邻的伙伴只影不再。
岁月更迭,回望睡梦中匆匆逝去的七年,他恍然醒悟,相对那一呼一吸间已是沧海桑田的浩瀚宇宙,这滚滚红尘中,人生的短暂。
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再也与逐野生趣,儿孙绕膝的生活无缘,他开始追求一个永无尽头的天道,一个茫茫的未知。
天池峰上学艺六年,终于被缺银少酒的师傅派下山历练,想自己当年少年心性,拂风翻江,剑挑拦路白龟,收三兽,诛僵尸,黑风洞斩妖除魔,下探幽冥紫府,偶然于大殿之中得窥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炼妖密录》,之后救太子,结交三殿阎王,终于神功初成,一时风头无两。
如果不是这其中遇到了花灵儿,他说不定就会沿着这个轨迹一直的走下去,就像当初的叶孤,花露侵诗,槐薰入扇,少年英雄,降魔卫道,游戏人间,那又是何等的自由洒脱?
想到这里,正在屋内半空中飘浮着的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无常,一个九华山,一个自己本不够资格去助拳的地方,因为魔界大军的突然入侵,凌霄阁伤亡殆尽,不得不八方求援,连自己这样的半吊子道士都得到了消息,可见山上面临情况的危急,后果之惨。
还发生了什么呢?他恍惚中记起了广渡那诡异的眼神,噢,对了,还有叶孤跟幽霜,这两个把自己坑到魔界的狗男女,自己美好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