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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上一红,“不说。”话落下,见娘亲眼眶已红,心中一疼,轻柔了音调,“娘,别担心小五,就算不嫁,也不会有事的。”
娘亲不答,提着袖口往脸上拭泪。我越发愧疚,那剑出现的蹊跷,从兵库出来更是诡异,而且自己最相信的七姑姑和那闻名江湖的智通大师也留下同样的预言,让人不得不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
我颇不甘心,转念一想,嫁给那剑,即便外人知晓,也不会真将自己当作已成亲的人吧。那我日后再见了那翩翩公子,也还是可以许了芳心的。更何况,也根本不会有夫妻之实,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是完完整整。如今要的只是一个形式,让长辈安心而已。
“娘。”我深吸一气,定了定神,说道,“我嫁。”
*****
我们林家虽说只是个单姓世家,但因本家历代都住在齐州,因此这齐州城里,走个五步十步,都可碰见林家人。
宗主要嫁女,林氏家门前都摆上了大红灯笼,树上也都系了条红绸带,一夜之间,齐州已是红妆铺城,处处呈现喜庆之气。
虽然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但是唯独我这当事人,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如果被人议论自己的相公是一把剑,还是一把普通的破旧长剑,谁又能高兴得了。
我在寅时便起了身,眯着困极了的眼让喜娘折腾,扑粉抹胭脂,画眉点红唇。如果嫁给一把剑都这么累,以后要是嫁人还不得去了半条小命。
终于是把脸上忙完了,那喜娘笑道,“新娘子真是个美人儿。”
一旁的婢女说道,“我家五小姐本来就是个美人,这一妆扮,更美。”
我忽然想起儿时问娘亲,为什么叫我浅色,听来毫无寓意般。娘亲想了半晌,说道,“因为你刚出世时,你二姐抱着你,说老五真丑。”
……刚出世的婴儿都是皱皱的,丑的不行吧……
“然后你三哥就说,就算老五不是个绝色,也一定长的不差。所以后来你爹想名字的时候,我就说,那就叫浅色吧。”
我想到这,扑哧笑了笑,娘亲取名字也真是随意。
笑音未落,喜娘又是喜声道,“瞧瞧这新娘子,害羞了。”
我抿嘴不笑了,手上已被她塞了个大苹果,耳边叮嘱,“入了洞房后,方可放下。”
……我肚子咕噜一声,能吃掉吗……
当然是不能。
跨马鞍、过火盆、柳叶水,喜娘说什么,我便跟着做什么,喜帕盖在头上,也看不见有多少人。
直到那一声“一拜天地”骤然响起,我才惊觉,看过数十次婚嫁,如今的新娘,竟是自己。
一拜而下,红鞋面上那金线勾勒的牡丹映入眼眸,分外刺眼。
三拜而下,已从一个少女,变成一把剑的娘子,心中微微苦涩。
“送入洞房。”
从那喜帕缝隙看去,房内的红软被上,也放着莲子、花生、桂圆这些吉利东西,闹新房的人出去了,我坐了一会,不知哪吹来一阵风,大红喜帕飘落在地。我眨了眨眼,往一侧看去,终于是看到那踏雪剑了。
剑还未出鞘,如之前所知道的那样,极是普通,若放在兵器库中,也毫无出彩之状。我抚着偏鸦青色的剑鞘,冰冰凉凉,还有些扎手。拔剑一看,剑身更是平常,连那利剑的一丝光泽也没有。
我想要是别人砍它一刀,会不会拦腰断掉。想到这,我微微握紧了剑,念声道,“剑啊剑啊,我虽然嫁给了你,但是你千万不要真的把我当娘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我不是你娘子,你也不是我相公。”交代性的说完这话,已打了声呵欠,我实在是困了。
屋内红烛光点摇曳,清风缓缓飘卷在屋内,吹的红帷幔轻拂。
我怅然若失的看着屋内景象,叹了一气,卷了被子睡下。
【ps:女主家人执意要女主嫁给一把剑,也并非全是因为避劫,真正的原因会在故事后面提到,毕竟天下父母心,不会真要女主守个活寡的。】
、第三章 真身
早上醒来,睁眼便看到踏雪剑,我伸手抚着剑身,即使是在被窝藏了一夜,还是凉凉的。起身换下喜服,洗去脸上的胭脂,对镜挽发的时候手指顿了顿,仍是挽了个少女发髻。
推门出去,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便跑到武场晨练。
我们有晨练的习惯,从做书灵以来,就没有缺过一日,风雨不改。是以林家弟子即便武功不济,体魄之好,也远胜于其他门派弟子。
林家人没有惯用的兵器,刀、剑、枪、矛、戈、戟都有人使用,连那些旁门左道的兵器,用了也无妨,只要顺手即可。
而且我们以轻功闻名,雁过无痕、水上飞、浮光掠影这些江湖上所听过未听过的绝顶轻功,都可以在林家找到。
我没有兵器,轻功也只能是勉强在屋顶飞奔。不过每日晨练的习惯不变,身体倒不差。
晨练结束,娘亲便把我叫住,“老五。”
“娘。”
娘亲将一个月白色的长布袋放在我手上,看了看我头上与往日无异的发髻,没有责怪什么,笑道,“娘给你缝制的,以后出门,把踏雪剑放在里头,背在身上吧,好保你平安。”
我点头,“嗯。”
回到房里,将剑放入布袋中,背在身后,在胸前绑上长带,往镜子里照了照,倒添了一分英气。但再往身上挂上那放本子的小布袋,却显得滑稽了。我苦着脸左挪挪右挪挪,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如果我有三哥的本领,过目不忘,回到家里再寻纸笔记下,那该多好。无奈的叹了一气,便往前院蹦达去了。
下人见了我,打着招呼,“五小姐好。”顿了一下,又弯了弯身,“五姑爷好。”
我……
走到廊道,见三哥进了前厅,我思索一下,也跟了过去。
“问鼎大会下月初一便要开始,各路英雄豪杰三教九流都会前去。”爹爹拂了拂热气蒸腾的茶水,说道,“老三你去。”
我探头看去,见他视线看来,转身想走,那郎朗如钟的声音便在后面响起,“老五也去吧。”
我无奈应声,“噢~”
问鼎大会是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到那天各门派都会齐聚一堂。表面是为武林和谐美好的未来共同奋进,实际上只是各大门派炫耀本门财力势力以及实力的日子。
所以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而且,那人也不会去吧,他素来厌恶这种又热闹虚伪的场合。
收拾好包袱,跨上马,三哥笑道,“妹夫也去。”
我鼓着腮抗议道,“三哥,不要打趣我。”
他朗声笑了笑,又说道,“七姑姑和智通大师都是武林先知,他们说的话,还是信的好。”
我思索片刻,问道,“三哥,那以后我还可以再嫁人么?”
他微微皱眉,“小妹有意中人了么?”
我收回视线,拍了拍追风的脖子,“走吧。”
*****
崧岭镇临近扬州,此时正是七月天,天气酷热。
能在荒郊野岭的地方看到茶棚,即便简易,也让人欣喜不已。
我把缰绳系在树上,抹去额上的细汗,唤小二上了一壶茶,在这草棚下,总算是凉快了许多。
刚斟满两杯茶,便见不远处的树后,一个男童朝自己招手。我往身边看了看,又看向他,确定他是在叫自己。
三哥已去前头跟小二买干粮,我起身跟了过去。
不等我靠近,那男童已经跑开了,我皱了皱眉,见他跑远了又停下来,似乎在等自己。未有多疑,快步追上去,进了丛林中,却不见他人,倒是看到地上趴了一个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我忙蹲身下去,伸手探他鼻息,手未缩回,突然被他抓住手腕,转脸过来,已是满面的刀痕剑伤,血迹斑斑,“姑、姑娘……”
我定声道,“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他气若游丝,手上的力气却大的吓人,“求姑娘,帮、帮我送一封信。”他一手从身下拿了信,也不管我是否愿意,已放在我手上,这一放,立刻松了一气。
我看了看那已经染了些许血珠的信封,说道,“我先帮你止血。”
他蓦地放开手,喉中似含了血,“请姑娘,把这信,带给……”他哇的吐出一口血,嗓子咯吱了一字,那音调也模糊了,“……公子。”
尾音落下,人已经歪头死了。
我傻了眼,带、带给什么公子?大公子二公子还是某某公子。喂,不要卡关键啊,能不能多说两个字再死啊!
答案是不能,鼻息全无,已不会复生。我像蘑菇一样蹲在一旁,拿着信不知如何是好。
我探手在他怀中搜了搜,取出一块木牌子,心里咯噔一下,“平定王的家丁。”
平定王景尧原本是开国将军,后来自动请辞,卸甲归田,先皇赐他封地,封为平定王。
但这不是重点。
平定王后来娶了心夫人,生下夜公子,但不知何故夫妻感情生变,心夫人便带着夜公子离去。过了一年,平定王又娶了鹤夫人,生下玉公子。但后来鹤夫人又带着玉公子回到江湖中。
如今两位公子各自接掌其外公家业,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两大门派。
但这仍不是重点。
平定王的家丁出现在这里,那也就是说,可能玉公子也在附近。
人如玉,却更胜玉一筹。
是以江湖称他为玉公子。
不对,这依然不是重点啊!
前日听闻平定王离世,留下富可敌国之财,因两位公子早早就随母亲离开景家,朝廷也不知平定王选定哪位公子继承爵位和封地。而今这信,或许是平定王留下,说不定,里面便有提到此事。
玉公子和夜公子在江湖上门下弟子众多,若信里真的有说让谁继承,恐怕要掀起风雨。
我现在拿着它,这家丁又被人杀了,那我就处于极危险的处境中。
如果把信留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信中内容被人篡改,或者藏起来,那我必定是闯祸了武林无疑;但如果收起来,被人怀疑我期间作假,也百口莫辩。
只是如果真是平定王生前定子嗣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会如此草率弄出个容易让人修改的信件吧。
想到这,我把信收好,听到三哥唤我的声音,从丛中跳了出去,这件事,不能让三哥知道,一人有危险便好,绝不能两个人都陷入困境中。
*****
到了崧岭镇,已过了十日。离问鼎大会还有十七日,但镇上的街道酒楼,到处可见持刀佩剑之人。
我们牵马而入,寻了个客栈住下。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即便是在房内,也能听到临近房间传来的呼喝猜酒声。只不过在烈日下行了那么久,听的心中有些烦躁。我放下包袱,取下剑,触手去摸,冰冰凉凉,在这酷热中倒很舒服。我贴脸上去,鼻尖嗅到微微寒气,睁眼去看,那剑鞘仍是破败,但比起十日前看来,已有些不同。
除了那寒气,又说不上有其他变化。
我拔出剑,寒光入眼,剑身已映上自己的脸。我嘀咕道,“难道你真的有灵性么,还有,你真的救过我么?”
我自言自语着,耳畔似乎有微微轻笑声。我眨了眨眼,手上握紧了剑,警惕的往四下看去,不见人。咽了咽声,转过身来,却是撞在一个怀中,手上已是空无一物。
那微凉之气迎面扑来,在这夏日中惊的我冷汗直落。
即使我不是高手,但是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连人入了屋内也不知晓。
我抬头看去,一个高大身影已经俯身而来,四目相对,清冷深邃的目光凝眸看来,笑道,“既然这么怕热,那就把我整个人都抱着吧,你再乱蹭,我就该热起来了。”
我愕然,逆天了……佛祖显灵了……
见鬼了……
、第四章 相见
“小妹,小妹。”
轻声唤来,我缓缓睁开眼,就见三哥略有急色,长松了一气,“你总算是醒了。”
我晕乎的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