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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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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多问,也急急走出前门,打算跟随他,瞧瞧他究竟往什么地方去。我到了弄口,果见他在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缓缓地踱着。他的腋下果真挟着一个长方形的小包,外面用一块半黑半白的手巾包着,里面却像是一种木匣之类的东西。
    我一直跟他走过了铁轨,将近宝通路口。那里有几爿烟纸店和彩票店那时变相的彩票,所谓慈善奖券,和救济奖券等等还是很流行。那人忽站住了仰面观望,似乎在瞧视彩票店的招牌的样子。这时忽有一辆送货的大型汽车,从我的对面驶来,我为避让的缘故,急忙站住在一旁。等到那汽车过时,瞧瞧前面,那怪客忽已不见。
    我急急走前几步,向那几爿彩票店里瞧了一瞧,完全没有。他莫非闪进了那一条合德里弄里去了?但他既不知道背后有人跟踪,势不至于临时闪避。我追到弄里去。弄里也有不少一上一上的石库门,但不见怪客的影踪。我失望之余,暗忖我来只打算证明那失刀的问题,他的行径如何,不妨回去和霍桑商量了再说。
    我回到寓里,霍桑也已出外。据施桂说,他在我离寓以后不到十分钟功夫,也就换了衣服出去,没有说明往哪里去。
    到了三点钟光景,他方才回来。我就把侦查的情形报告他。
    我说:“据我观察,那把刀确实是他偷过的。
    霍桑皱眉道:“你相信确实如此?那是最费解的一点。我本来料想这一点是出于误会的。
    我反问道:“何以见得?”
    “我从各方面印证,觉得这个姓叶的并不像是一个危险人物。那老妇完全是出于误会的。
    我惊异道:“什么!你自己也已在这件事上侦查过吗?”
    霍桑点点头。“正是。我觉得这虽是一件小事,但那老妇既然诚意来请托我,我也不能不亲自走一下子,以便查明了那人的真相,给伊解决这一个难题。故而你出去以后,我就打定主意,预备和你一块地调查。现在这个人的真相我已经完全查明白了。
    “怪了,你怎样查明的?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赶到宝通路时,看见你正远远地跟在那人的背后。那人的装束,既和老妇所说的相同,自然一望可以辨别。本过我在那人的前面,你却在他的背后,故而不便和你招呼。后来他在彩票店门前站定,我已守在合德里的弄口。不料他也走进弄去,向着弄里第三个石库门里进去。我知道那一家是私吸鸦片的燕子莫,因就跟着进去,假装吸烟,乘间刺探这人的真相。这是那燕子集里的老主顾。我只化了几毛钱,便把他的真相完全探出来了。
    我高兴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没有看见你。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人物?为什么有这种奇怪的行径?”
    霍桑缓缓答道:“你不要性急。我一节一节解释给你听。这人叫做叶时仙,他的行业是一个摆地摊走茶馆的喊着‘闸门流年运道生意对气’的测字先生。这种生涯,上半天自然淇有事做。他每夜在各茶楼收市以后,还要到燕子案里去过一回癌,所以回寓时总要在半夜以后了。
    “这样说,他的假托教员无非要顾全面子。是不是?”
    “原是啊。他所以假称教员,这有一个来由。他从前也开过私塾,坐过几年冷板凳。他觉得测字的虽也称”先生‘,这“先生’未免太‘起码’,所以就揭出他的老本行来了。因这一点,又可以解释别的疑窦。他手里挟着的那只方形匣子,是他的吃饭家伙,内中就是字卷和笔砚等东西。他既隐秘着他的行业,自然也不愿人触动他的用具了。还有他出外的时候,总是冷冰冰不和人接谈,那也是这班走江湖吃空心饭的传统的迷信。他们在做生意以前,最恨和人家空谈。但是那马姓老妇既不知他的真相,莫怪处处都觉得可疑了。
    “还有呢。他为什么把房间的隙孔糊没?并且又哪里来的许多钱?”
    “这一点我虽然还没查明,但也可推想而得。你刚才不见他走过源利彩票店时,他曾站立过一会吗?也许他平日是喜欢买彩票的,这一次竟被他侥幸地买中了。那钱的来路谅必就是彩票的彩金。若说他把板壁上的空隙糊没,无非伯人家窥探。须知穷人们一旦有钱,便会觉得人人都是盗贼,做出种种不需要的防备。这原也是普通的心理,说破了不值一笑。
    我不禁含笑说:“霍桑,我真佩服你。你的机会太好,费了几毛钱,就探明了这一件小小的疑案,委实再便直没有。不过还有那刀的问题,还没有解破。你想他家意为了什么缘故,起先输取了那刀,后来又送还原处?这里面有什么作用?”
    霍桑对于这三个疑问,竟也解释不出。他皱着眉峰,沉吟了一会。才缓缓答话。他说:“我以为这定是误会的,那刀也许始终没有被人偷过,或是偷刀的并不是他。……明天我定意亲自去见他一见。这疑问一定就可以明白。
    三“他已杀了人”
    凡表面上平淡无奇的案子,案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意料之外。这种事我们经历得已多。这马姓老妇的案子,据霍桑的解释,已很明显,似乎更没有什么玄秘的存在了。不料下一天的早晨,我还没有起身,忽见施桂奔进我的卧室中来,惊惶地把我唤醒。
    “下面有一个老妇,急得什么似的,要求见先生。
    我一听得是一个老妇,便想起了上一天的事情。
    “这妇人你可认识?
    “就是昨天早上来过的一个。
    我立即知道那案子一定又起了变端。
    我又问道:“霍先生呢?
    施桂道:“他已照常出去散步了。我见伊急得没法,才来唤醒你。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忙从床上跳起身来,一边穿好衣服,一边把面巾抹了抹眼睛,慌忙赶下楼来。
    我走进会客室时,果见那妇人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伊的面色苍白,两眼大张,头发也象乱蓬一般;那种惊悸不宁的状态,比昨天更觉厉害。
    我向伊招呼道:“什么事呀?请坐下来讲。
    伊颤声答道:“先生,这件事不得了!我实在坐不住了!
    我觉得昨天伊的腿骨上仿佛还只装的弹簧,今天大概已变换了铁条,当然没有法子再叫伊坐下。
    我问道:“究竟怎样?你且说出来。
    老妇道:“他已杀了人哩!
    “什么?
    “我实在怕吃官司,求先生救救我!
    我不禁暗暗吃惊,但外表上仍不得不保持着镇静的态度。
    “你不要慌,说得明白些。究竟是谁杀谁呀?
    “就是那叶姓的房客,杀死了一个不知谁何的人!
    “‘有这事?他在哪里行凶?
    “就在他住的后楼上。
    “唉!既然如此,你把这事情详细些说一遍给我听。
    老妇因颤声说:“昨天深夜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同来。那时我已睡熟,没有瞧见是什么样人。但听得他们在楼上互相谈着。那另一人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就觉得有些诧异。但我既把屋子租给了他,自有他的主权。他多住一个人,我也不便干涉。况且又在深夜,我也就听他们自然。
    “今天清早,我的当家的往厂里去的时候,忽而碰见弄回的一家邻居,问他我家后楼上的房客,是不是已经搬场。我当家的呆了一呆,回答没有。那邻居才说天明时他瞧见那怪客据了一个铺盖似的大包走出去,因而疑心那个人已迁去了。
    “我当家的也不禁惊疑起来。他常听得我说这姓叶的房客,每天总要到午膳时方才起身,怎么会一清早出去。他回进来告诉我。在这时候,我在房中也已发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我们卧床的帐子顶上,有好几滴血点,仔细一瞧,是从楼板缝中漏下来的!
    “我正自惊慌无措,忽见我当家的回进来告诉我邻居的话。后来他一瞧见帐上的血迹,也大吃一惊,忙奔到楼上去叩那后楼的门。不料门上已下了锁,这怪客当真已经出去了。同时我到灶间中去找那一把刀,竟又不知去向!
    “我们才知道这怪客一定已干了杀人勾当。又据前楼毛先生说,昨夜里他也听得有两个人在后楼谈话;在将近天明的时候,又仿佛听得一种呼叫的声音。从种种方面看来,料想那怪客昨夜把什么人骗到了楼上,后来又借着我们的刀,把那人杀死,到了天明,他就把尸体包裹了移送出去。这种事既然关系人命,我们实在怕吃连累的官司。现在我丈夫已往警厅里去报告了,我特地赶来,求先生们给我们出一出面,证实一下。我们对于这件事,实在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啊。”
    这一番说话,当然也是经过我的整理归纳的。我回想起霍桑昨日的见解,未免太觉轻忽。他对于那刀的问题原设有解释明白,却不料竟会酿成一件命案。现在他还没回来,这老妇又是十二分俊急,我势不能不再代他走一趟。
    于是我用五分钟的工夫,结束我的梳洗事务,又向施桂说明了一句,就匆匆跟着老妇同去:
    我们赶到宝通路大庆里时,那第七家马姓的老妇们前,已围集了好几个人,正在三三两两地谈论。我到了里面,才知警厅里已派了人来搜查。我认识那个搜查的侦探,叫夏炳生,彼此招呼了一句,便先到老妇房间里去察看血迹。
    卧床上一顶帐子是半新旧的,却新近洗过。白布的帐顶上面,果真有好几点血迹,凝集在一起,足有银币般大。我依着那血迹的直线,向上瞧视,楼板缝中,当真还有干结的余血。
    夏炳生在帐顶的血迹上摸了一摸,点头说:“是的,明明是楼板缝中摘下来的。这血迹还很新鲜。”
    我们赶到楼上。那后接的门上果真有一把廉价的西式小锁。我在板壁的隙缝中向内瞧视,里面都糊着黑布,完全瞧不出什么。那锁本是一种最劣等的东西,夏炳生略一用力,便把那锁扭开。室门打开了,我也跟着他进去。
    “室中有一只小床,床上也挂着帐子,不过帐子的颜色,已从白的变成灰色。床上的被褥杂乱,似睡后不曾整理。床底下有一只破旧的皮箱,还有些纸匣、帽笼,和一只煤油箱改造的小箱,却已锈旧不堪。靠床有一只半桌,两只椅子,桌子上除了一叠旧书,和一个方形的纸包以外,还有一种东西,赫然触我们的眼帘,就是我昨天见过的那把尖刀!
    那侦探似也觉得这一种东西最有吸引他的视线的能力,忙走近去将刀拿起来,凑到近光处去瞧了一瞧。
    他忽惊呼说:“唉,刀上还有血呢!他虽曾抹过,却不曾抹得干净。包先生,你瞧,这锋刃上不是还留着一丝丝的血痕吗?”
    我接过那刀一瞧,觉得侦探的话完全不错,凑近鼻子嗅了一嗅,还有很触鼻的血腥。
    夏炳生又惊呼道:“包先生,你再来瞧瞧。这里另有一种显明的证据。
    我回头瞧时,见地俯着身子,正在察验地板。我也接着身子细瞧。
    我答道:“不错。这里也有血迹。下面帐顶上的血,确是从这里流下去的。这一点已丝毫没有疑问。
    探员从床足边拾起了一个纸团,大声说:“还有呢。这纸团就是他抹血用的”
    这时我忽听得下面一阵子呼叫声音,仔钢一听,那姓马的妇人正在欢呼。
    “捉住了!捉住了!
    那警厅的夏探员似已会意,便向我说:“好了,这件事大概已没有什么周折。不久就可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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