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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押一押,准备作进一步的侦查,总不能算违法吧?”
倪金寿攒蹙着眉峰,举着他的右手,用力搔他的下颔,分明他认为这是一种难得遭遇的僵局,他却没有方法打开。
陆健笙又瞧着他喘息地说:“倪探长,这是没有的事!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作保证,我昨夜实在不曾进伊家里去!我可以立誓,我当真不曾进去!至于丽兰的死,我更绝对没有关系!天晓得!我我实在不曾打死伊!我正要查明这个凶手!倪探长,你应得相信我。”他不但喘息,声调也颤抖了。
倪金寿在无可奈何之中逼出了两句勉强同情的话。“陆先生,我也相信你不曾于这件事。不过霍先生所说的两点,的确也不容易解释”他的眼光瞧到霍桑脸上,似希望霍桑能给予一个可以转圆的表示。
这时我觉得霍桑的眼睛好像向倪金寿霎了一霎,这里面明明有一种暗示,不过一时间,我解释不出它的性质。
陆健笙又回头来向霍桑拱拱手,急促地说:“霍先生,你别误会。我的确不曾打死丽兰,打死伊的人是谁,只要能查明白,我一定重重酬谢。霍先生,你你千万不可误会。”
霍桑答语的语气已转缓了些。“那么,你须得说实话,把这两个疑点解释清楚才好。”
倪金寿的紧蹙的眉毛松散了些,顺水推舟似地说:“对,陆先生,只要你能把这两点解释明白,那就没有你的事。
陆健笙的目光又垂下了,一只右手在捻淡灰呢袍子的钮子。“唉,这个这个我不能解释”他似咽了一口唾涎,忽又仰起目光来瞧着倪金寿。他又减低了些声浪。“唉,倪探长,那第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总可以想法子证明白。那那第二点我实在没法解释。我的确不曾下车,我”
这时电话机上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陆健笙的语声受了障碍,当然不能继续。那电话机在倪金寿的书桌的一端,距离我的座位很近。我就顺手将听筒拿起来。我这动作本来近乎越俎代庖,可是再巧没有,实际上我竟并没越阻。
有一个人很清楚地问说:“你们是警察厅吗?我要找霍先生霍桑先生。”
我觉得这声音很生疏,就含糊地应说:“是的。你是谁?”
“我是阿根我刚才打到你府上去,听说你也许在警察厅里”
“阿根?你在那里?”
“这里是亚东,我是七十一号阿根。霍先生,请你马上来,我有消息告诉你。”
我答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便把电话挂断,站起来走到霍桑旁边,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霍桑似早也猜到了八九分,一听我的报告,神气上突然兴奋。他向倪金寿点了头,倪金寿就走近去。霍桑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便向我招招手,首先向室门出去。
我跟着他走出了警察厅踏上汽车以后,霍桑用着敏捷的动作开动车轮,那紧张的状态依旧没有消逝。
他问我道:“此刻你身边总带着枪了吧?”
我应道:“是的,这是你楼上抽屉里的那支小枪。你想那七十一号可会已瞧见了赵伯雄?”
“大概如此。你身上还带着现钞吗?五六十元就行。”
“有,是不是付给七十一号的酬报?”
“是的,我不曾多带现钞。这家伙就为着我的诺言而努力,当然要现开销的,支票也许不相信。”
这时汽车的速率很快,几乎要超过规定的限度。我的神经也紧张到了相当的程度。
我又问道:“你想这赵伯雄可就是凶手?”
霍桑答道:“那还难说。但据我们已知道的事实而论,这个人确是这一出戏中的一个主要角色。”
因着局势的紧张,我们都不再多说。汽车驶到了亚东的侧门前停住。霍桑又戴上那副墨晶眼镜,粘上了假须,重新作一次临时化装。他走进了旅馆的门,他的右手插在藏青哗叽的短褂袋里,眼光便不时向左右流转,采取一种严重的警戒状态。我跟在后面,当然也小心翼翼。我们在电梯间门前站了一站。电梯降落时,放出来六七个人,我也曾仔细观察,不见有什么可疑人物。电梯一直升到七层楼,我们就走出来,一直到那甬道的西口,恰巧见那七十一号茶房走过来。霍桑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那阿根倒反而呆了一呆,显然霍桑的化装真有些效果。霍桑拉着他到起先我们谈话的转折处,便低声说话。
霍桑道:“阿根,我就是霍桑。你已瞧见了他吗?”
那七十一号向霍桑端详了一下,才点头应道:“是的,霍先生。他已改了装。他本来是穿西装的,我刚才见他,他穿着一件深蓝的毛葛袍子,头上戴一顶棕色呢帽”
霍桑不等他说完,眼睛里好像进出火花。“嘴唇上是不是还有短须?还戴着眼镜?”
“对,霍先生,你也瞧见他了吗?”
霍桑不答,忽探头向转弯处望望,随即又回过来。我心头也突突乱跳。原来先一次,我们在这里谈话时,那个大摇大摆的人,就是赵伯雄,也就是开枪打霍桑的人。因着这案子的发展,似乎已从复杂而趋于简单,同时也由悬疑而进入紧张阶段。
霍桑又低声问道:“你在那里瞧见他?”
阿根也低声说道:“就在这里五层楼。”他用手指向下层指了一指。“刚才我到五层楼去找小李,忽然瞧见这个人,我起初还不在意。不料他从我身边走过以后,又回过头来向我盯了一眼,才使我想起刚才我跟他在七七六号近边谈话时,也曾瞧见过他。我再一回想,便认得出这个人就是住在七七四号里的姓钱的。”
“你从什么上认得出是他?”
“他的下颔特别方阔,两只眼睛也有些怕人,这是我见惯的;而且他的身材也同样高大。不过当时我还不敢就相信是他。我找到了小李,才证明我没有瞧错小李是五层楼的茶房,五十四号。”
“怎样证明?”
“小李说他是在十八号夜里两点钟光景到旅馆的。霍先生,我已告诉你过,他在十八号半夜以后冒雨回来,就整理了他的皮包,付了房钱,乘电梯下去。我还以为他已离开这里,谁知他不过换到了五层楼去。”
“他此刻住在五层楼几号?”
“五五六号,不过又换了一个姓,姓孙。”
“你在什么时候瞧见他的?此刻快近十二点了。”
“还不到一刻钟。我一瞧见他,马上赶上来,打电话到你府上去。”
霍桑挥一挥手,似阻止他不必再说。他继续问道:“你在什么地点瞧见他的?在房间里面,还是外面?”
阿根道:“外面。他刚才从五五六号出来。”
“一个人吗?”
“是的,好像是向电梯门那边去的,此刻也许不在房间里。不过我看见他空着手出来,一定不是搬走。”
霍桑不再说话,向我点点头。我知道他要付酬报了,我便摸出皮夹,拣出十张十元的法币给霍桑。霍桑接过,顺手向阿根的手中一塞。那茶房自然有一番假意的推辞。
霍桑便止住他说:“别客气。现在你到下面去找你的朋友小李,问他这姓孙的有没有回来,再告诉他如果我们要开门,叫他尽放心给我们便利。”
阿根连连点了点头,回身就走。
霍桑又唤住他道:“且慢,你停一会瞧见了我,不必招呼。他在不在,给我一个暗号好了。”
七十一号又点点头,不发一言,就向楼梯口那面走去。霍桑又附在我的耳朵说话。
“你先跟他下去,小心些,不要太接近。我打一个电话就来。”
霍桑说完,就回身进那甬道的西口里去。我也就跟着阿根所走的方向,从水泥的楼梯下去。阿根走得很快,我走到第六层时,还不曾追着他,到了第五层,仍不见阿根的影踪。我索性放慢了步子,缓缓进入甬道,找寻那五五六号房间。这房间的地位比较曲折,我转了两个弯,方才找到。那房门关着,门外也没有人。我当然不便就去敲门,但把耳朵凑在门上听了一听,里面似乎没有声音。我向左右瞧瞧,甬道中并没有人来往。我就蹲下身子,把眼睛凑到门上的钥匙孔上,向房间里张望。
里面的光线不很充足,也瞧不见什么,我的身子站直的时候,忽听得地毯上轻微的脚声,回头一瞧,有一个女子正从西面走过来。我若无其事地旋转身子,退回过来,和那女子擦身而过。伊的眼光在瞧房间的号数,分明不注意我。我回头瞧瞧,见伊走进五五四号里去。我回到甬道口时,才瞧见七十一号的阿根,正在跟另一个身材短小的茶房密谈。阿根也瞧见了我,却并不跟我招呼,只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个赵伯雄不在里面的暗号。那个身材短小的五十四号茶房,一定就是小李。他也向我瞧了一眼,分明阿根已将我介绍给他了。
我回到楼梯口时,霍桑正从六层楼下来。我也向他摇摇头。霍桑见左右无人,便低声向我说话。
“他不在房间里也好。我想先进去瞧瞧。不过你不必进去,最好找一个适当的地点守候着,万一他突然回来,我们两个可以内外接应。”
我答应了。霍桑就走到那两个茶房跟前。阿根见了霍桑,照样又摇摇头,随即转身向楼梯口去。霍桑向着那小李附耳说了一句,小李就跟着我们走。霍桑一路瞧着房间的号数,走到第二个转折处,他向我呶一呶嘴。我马上立定,让小李跟霍桑前进。这地点是到五五六号的必经之路,离这转折处不远,有一个窗口,我就靠着这窗口站住。我觉得这地点不很方便,如果我站住了不动,人家见了,很容易引起疑心,可是我又不能选择一个更妥密的地位。
一会儿那小李已回过来,他已给霍桑开了五五六号房间。便独自退回来。我走到转折处瞧瞧,霍桑果然已经进去,房门也关上了。可是我再回头一瞧,远远地有一个穿中装的人从甬道的第一个转折处摇摇摆摆地过来。这个人距离还远,我虽瞧不清楚,但估量他的轮廓,好像就是赵伯雄。
第八章捉住了两个人
这时我当然不能站定。我索性跟在小李的后面,迎着那来人走去。我的心房似有些异样,但仍保持着镇静。我的头低沉着,我的手插在衣袋里,握住了那支小手枪,我的步子故意放得缓慢。
我和那来人相隔只有五六步远了,我随意地抬头一瞧,见那身材高大的人,穿着一件深青毛葛长夹袍,头上棕色的呢帽,帽边压得很低,他的眼镜是浅茶色的,嘴唇上依旧留着短须。他的脚上穿一双尖头式的紫色皮鞋,他的下颔也果真是方阔的。这个人真是赵伯雄!
那小李既然走在我的前面,当然是要比我先和他接触。那赵伯雄忽扬一扬手,向小李说:“开门。”
小李站住了呆了一呆,好像一时答不出话。他顿了一顿,才吞吐地说:“门开着。有有一个朋友在里面。”
小李的一呆一顿,当然会引起那人的疑心。他也立定了脚步,踌躇了一下。
他问道:“有一个朋友?姓什么?”
小季又勉强地回答:“他他没有说。他说要找你先生,叫我开了门他是个穿酉装的,有些儿黑须”
这个时候我也已走近他的身旁,情势上不容我留顿,只能继续前进。我可能退回去通知霍桑吗?那当然不可能。其实霍桑既然有过内外接应的话,一定也用不着我去通知。当我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角里也在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