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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禁暗暗地点头。胡秋帆的另一个见解,竟再度地和我不谋而合,我瞧瞧霍桑,他低沉著头。他虽不一定已给说服,至少他的思想已有些游移,因为他不曾立即抗辩。
霍桑顿了一顿,才改了语调说:“那末,汪镇武昨天什么时候离去这里,现在已是一个重要问题了。”‘胡秋帆把眼镜推上一些,兴奋地点著头。“霍先生,这一点我也想到。刚才我已经派李巡长到车站上去探听,有没有人瞧见他上车往上海去。他是穿军装的人,人家容易往目。我想总可以查明白。还有迎月桥的地点,我也准备亲自去查勘一下。
胡秋帆说到这里,忽有人从办公室的门外接嘴。“区长,你不必去了。我已到那里去瞧过一回哩。
那个带着得意声浪踱进来的就是胖巡官陆樵竺。陆樵竺单独地在外面“调查”,可见他的工作一定很积极。这时候他的声音姿态都显示他也带来了什么消息。陆樵竺坐定以后,胡秋帆又先把他刚才发表的事实和意见,约略地说了一遍,接着便问陆樵竺在迎月桥勘验的结果。
陆樵竺翘翘他的大拇指,说:“这条石桥本是江湾镇上的古代建筑物之一。桥面很阔,四面的风景又很好。石栏是楼花的,游人们可以坐息。那里的地点非常静僻,在夏天的晚上,常常有少年男女们在那里乘凉密谈。这地方确是一个很好的幽会地点。所以我刚才一看信笺上的语句,便深信这地点确有犯案的可能。可是我到了那里,仔细查验了一回,并不见什么迹象。死者并不曾流血,血迹当然不容易找到。但侨魂下的泥地上面,也没有争斗的迹象。连皮鞋和橡皮套鞋的足印也找不到一个。好像昨夜里下雨以后,那桥上还没有人经过哩。
霍桑问道:“这条桥谅必是不能通汽车的。但桥的附近可有汽车路?
陆樵竺答道:“汽车路离桥很远,但立在桥面上远望,也可以瞧得见汽车的来往。”
他顿一顿,点点头,忽似想起了什么。“唉,说起汽车,我已经去调查过三辆一辆是赛马场的,一辆是电报局的毛局长的,还有一辆是镇上孙律师的可是都没有邓禄普车胎。
霍桑点点头。“唔,那末你在桥近边的汽车路上有没有找到可疑的车迹?
陆樵竺摇头说:“车轮痕迹是有的,不过太杂乱,瞧不清楚。所以汽车的问题也不能从那里证明。
胡秋帆寻思道:“我想约会的地点虽在迎月桥,但犯案处不一定就在桥边。汪镇武尽可预计死者必须经过的地点,悄悄地伏着,等到祥激经过,便乘他不备下手。那一刀又是非常猛烈的,祥城一定也来不及抵抗。所以争斗的迹象,事实上原是很难找的。
那胖子的肥头晃了一晃。
他说:“据我看,汪镇武的嫌疑还不能够成立。”‘胡秋帆忽旋转头来,呆住了瞧他。胡秋帆本是陆樵竺的直属长官,现在陆樵竺竟公然反对他的见解,他当然有些不大愉快。但是陆樵竺的急性率直的脾气,他一定也素来知道,故而他只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
他问道:“你说汪镇武的嫌疑不能成立,有什么理由?
陆樵竺答道:“我瞧傅祥鳞的尸体,所以在许志公的门前发现,一定是有特殊作用的。最显见的,就是移尸嫁祸。但汪镇武和许志公并无宿怨,为什么要去害他?
胡秋帆说:“我以为移尸的举动,目的只在卸除凶手本身的罪,不一定有陷害的作用。他只希望他的卸罪的企图能够圆满成立,害人不害人是另一问题,他当然顾不到了。
我对于这一点本也同意,但我记得了霍桑的批评,陆樵竺的说话也不能轻视。我期望着他的进一步的见解。他的不服从的态度,这时又不禁在他的词色上流露出来。他又把他的肥满的圆颅晃了几晃,便短兵相接似地继续驳法。
他说:“如果照你的说法,他也太耐烦了!他是个军人,军人的脾气大半是干脆爽快的,犯了法也不会拖泥带水地作卸罪的打算。还有一点,这件案子中还关涉一辆汽车,霍先生也早已承认了。假使是汪镇武干的,一时间他又哪里来的汽车?
胡秋帆自然不肯马上服输。他又辩道:“这个也容易说明。这案中也许根本没有汽车。许家篱外的汽车轮的痕迹,只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陆樵竺仍署着嘴唇,连连摇头。他摸摸自己面颊上的厚肉,似乎要继续辩驳,忽见那个穿黑制服的李巡长走进来回复。
他向胡秋帆报告。“我问过车站的王站长。他说昨天午后六点四十五分的一班火车,确有一个颀长的穿黄色军装少年军官附车往上海去。这个人的身材面貌,我也问过,的确是那个汪镇武。
这消息又助长了陆樵竺的辩驳资料。他在那巡长退出去以后,竟拉著调子唱起来。
他似讥似讽地说:“我早知道他是没有关系的。现在怎么样?他既然在傍晚时就上上海去了,怎么再会在这里干杀人的勾当?他不会有分身术罢?”
胡秋帆似乎耐不住了,两只眼睛近乎圆睁。论理,理论上的辩难原不应分什么阶级,不过陆樵竺的态度太使人难受,胡区长的反应也未免过火。
胡区长况下了面孔,冷冷地说:“我认为他这举动无非是掩人耳目。江湾到上海有多少距离?汽车和黄包车只须几分钟都可以到达。他六点钟到了上海以后,难道不能在九点钟再悄悄地回转来?……樵竺,你别固执!我觉得这个人不能轻纵。现在我得想一个方法,把他追回来才是。
他说完了站起来,悻悻地走出办公室去二僵局在“不欢而散”的状态下解除了。霍桑也立起身来,打一个阿欠。
他向我说:“包朗,我要出去散一散步哩。
五分钟后,办公室中冷清清地只剩我和陆樵竺二人。先前的一番热烈的议论,无结果地消散了。
我烧了一支烟,默默地寻念。这种疑难的案子,侦查时若能群策群力,能否水落石出,还是一个疑问。现在的_光景,彼此似乎闹起意见来了。这岂不可惜?人类本是感情动物,有时候因着先人的成见,动了感情,理智力便会失却驾驭。于是大家便抛弃了是非,意气用事,两不相下;事实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这固然是一般人类的弱点,但我国人犯这种通病的更多。所以大而政治,小而社会团体,合作的精神,至今还没有建立起来。我对于这案子自信毫无成见,只须理论不偏,合乎情理,不拘哪一个人说的,我都可以接受采纳。那胡秋帆的推想本来很近情的。可是他因着被陆樵竺一驳,似乎觉得丧失了他的长官的面子,分明已动了意气。陆樵竺的勤奋勇敢固然可取,但他的措词和态度也有加以修正的必要。现在因著彼此修养上的欠缺,形成了一种“私而忘公”的尴尬局面,用一句外交词令,那委实是非常遗憾的。
陆樵竺也靠住了沙发的背,摸出一支纸烟,一边吸着,一边也默默地沉思。一会,他向我笑了一笑。他似乎已觉察了我心中的感想。
他说:“包先生,你用不着诧异。这是我们区长的脾气。有时候他嘴里虽不佩服,心里却一样会承认的。等到他自己碰鼻子不能转弯的时候,他自然会走回头路。”他吸了一口烟。“我只着眼在事实,不管什么权势和地位。我自信我的眼光瞧到了焦点,我也决不让人!
我作赞同声道:“这就是科学态度,也就是我们中国人眼前最需要的一种东西。我很佩服你的识力。但你既然不赞成胡区长的推想,那你一定有更确切的见解。是不是?
陆樵竺的眼珠骨溜溜转了几转,向我含笑地点点头,仿佛一个艺术家遇到了知音。
他起劲地说:“我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推想。不过现在我比较地更有把握了。
“唔,可就是你所说的‘一箭双雕’的推想?
“是啊。包先生,你总知道我这推想不是凭空而发的。我相信那移尸的一回事,除了凶手本身卸罪以外,一定还有更深的作用。假使有一个男子,也同样爱上了汪玉芙,对于这傅许二人,当然同样都是情敌。现在他杀了一个,害了一个,以便独享他的所爱,岂不是‘一箭双雕’?”
“那末,你想除了傅许二人,这玉芙还有第三个情人?”
“自然!不过我疑信汪玉芙还有第三个情人,也不是我神经过敏。我们已知道许傅两人的争夺玉芙,结果是傅胜许败。你可知道这胜败的原因?我是知道的。那就是钱!
钱!
他说到这里,又不觉眉飞色舞起来。他的肥头在摇晃;他的那只翘着大拇指的右手挥动得很急;他的口沫也细雨般地乱飞。其实我也应得负责的。我觉得他所以如此忘形,实在是受了我的暗示的激励。因为我听得出神,“不知不觉地微微点着头,表示赞同。
他就像演说家赢得了满座鼓掌似地特别高兴起来。
一会,他又说:“我们到汪家去见玉芙时,我看了伊的家庭状况,和伊的装束态度,都显出伊是一个爱慕虚荣而力有未透的女子。试想一个爱虚荣而抱拜金主义的女子,哪里会有真的爱情?即使能发生爱情,这爱情的重心既在金钱,又怎能保得住坚久不变?”
他的宏论又停一停,眼睁睁向我瞧着,好像一个演说家到了一句紧要的关节,便故意地顿住了,等听众们拍手。可惜!这一回他失望了!我保持冷静的态度,并不表示什么、连不自觉的点头动作也因戒严而取消了。可是他的兴致仍不因此衰减。
他继续说:“这样的女子,如果遇到一个金钱比祥鳞更多,供给比样做更殷勤些的男子,那末伊的爱情的移转一定也不成什么问题。我看见伊的书室中,挂着不少男子的肖照,有几张是很华贵漂亮的。现在的一般女子把男朋友的照片作为堂而皇之的装饰品,原已不足为奇,但我却不能不把这点缀的照片做我的推想的证据。
唔,他的推想的根据是照片。这不会太空泛吗?他对于玉芙如此地深恶痛疾,说得一文不值,不会也含着几分报复性质吗?因这一来,他也同样有些感情用事。我先前恭维他的科学态度,多少得打一个折扣。
我问道:“你除了照片以外,可还有别的实证?”
陆樵竺答道:“我曾往邮局里去探问过。伊乎日来往的信札很多;这也足以助证我的推想。我已嘱咐邮局里的办事员,设法截留伊的信件。如果能够弄到几封,那自然就有实际的把握。
“伊平日在镇上的名誉怎么样?你总有所风闻罢?”
“伊的交际很广,男女不拘。伊和男子们同游同行,素来是不避人家的。这一点已尽够做乡人们的谈论资料。我现在很想更致密些查查伊已往的历史。伊是在上海女子师范毕业的,又在南翔当过教员。若能到这两个地方去”他说了这句,突然倒过睑去,高声呼叫。“姚探长,是不是这案子有什么新的发展?唉,你的神气太严重了!到底有什么结果?大概有什么惊人消息罢?
七、不易解释的疑问
姚国英的任务是往傅家里去调查的,他得到的消息,对于这案子自然有重要关系。
因此,不但陆樵竺急于要知道,我也有同样的倾向。他一走进来,去了呢帽,先向室中瞧了一瞧。
他向我问道:“霍先生呢?”
我答道:“他说到外面去散散步,但我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