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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见到那矮瘦男子走路时候吃力的样子,三人暗暗偷笑起来:“你们说,就凭四郎这醉鬼,怎么能当官?不要说和七郎、八郎去比了,就连十九郎那小孩子,他都未必比得过。再怎么说,人家十九郎比他总要省事一点!”
第172章 小插曲
“嘘,他在向这边张望!”随着青衫男子一身提醒,三个人立即转移话题,说起诸如“今天天气真好”之类无关的话题来。WWw;
那张家的四郎张昌仪显然并没有听见这三个人的对话,他只是闲坐无聊,随意往四周睃巡一番而已。毕竟,越是尊贵的客人来得越是晚一些,而他所在的那一桌仅次于主座那一桌,到现在还是空荡荡的,和其他位置上热热闹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他多少感觉有些无聊。
张昌仪那双带着点醉意的目光睃巡到张易之身上的时候,略微顿了一下。他倒不是认出了张易之,只是张易之的相貌的确是太过出众,就算坐在这样一个偏僻的位置上,还是难以不引起人的注意。当然,他的目光也只是在张易之的身上逗留了那么一小会而已,他不屑多看这种没有身份的人。
张易之倒是淡然得很,还了张昌仪一个浅浅的笑靥。
其实,这张昌仪长得倒也颇为俊秀,只是眉宇间有一种阴翳之气,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加上他一天十二个时辰之中,倒有十三个时辰保持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让一般人难以不退避三舍。
此时的张昌仪还不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为一个大杯具。他只知道,七叔张闫已经致仕回家,他并没有子息,他的荫庇名额要在张家本族内选出。
其实,所谓张家本族,就是张家嫡亲的这四房而已,除非这四房之中没有合适的男子来获取这个名额,名额才有可能落到远房的那些子侄身上去,因为这名额并非由张闫自己来指定,而是由张家的现任族长,也是长房的当家人张闲指定。
若是张闫来指定的话,这名额倒有可能落在和他更为亲近一些的张家那些子侄身上。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张家嫡亲四房中人,在心理上更容易对于同处远房的其他子侄产生好感一些。而张闲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张昌仪觉得,以往出现这种事情,大多都便宜了长房,以至于长房的六个同辈男子之中,至今只有八岁的十九郎还没有得到荫庇。这一次,不论如何也应该轮到他们三房、四房了。而他张昌仪在三房、四房诸子之中年纪最长,又是嫡出,自然是最有资格获得这个名额的。
怀着这种心思,张昌仪这些天以来,一直保持了很好的心情。
看见张易之云淡风轻的笑容,张昌仪略略有些不悦。很显然的,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的笑容,只是一种平和的问候,里面并没有任何巴结讨好的意思。而作为张家的四公子,张昌仪一直横行全城,鲜有敢和他叫板的。所以,他把叫板的门槛放得比一般人低得多——只要不讨好他的,统统都归在叫板一类。
张昌仪觉得,自己应该起身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了:“见到张家的四郎,竟然敢不巴结奉承,简直是太需要教导了!”而且,在教训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事上,张昌仪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知道,一个座位排在角落里的人,绝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这种人被自己欺负了,也只能打碎钢牙往肚里咽。欺负、这种人,一向是他张昌仪最为擅长也最为喜欢做的事情。
可他刚站起身来,还没有来得及往张易之那边行去,却忽然又赶紧坐了下来。原来,他看见门外远远的,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行来,那为首之人,恰是自己的大伯张闲。任是张昌仪平时喜欢喝酒闹事,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不愿给掌握着自己前途命运的大伯留下不好的印象。
果然,张昌仪刚刚坐下,门边便出现了几个人,为首一人大约六十岁上下的样子,满面红光,保养颇为得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者。而事实上,他的笑容也的确别具亲和力,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怪不得他能成为张家这样大门大户的掌舵人,而且一掌就是将近二十年。
“高内伯一路辛苦,里面请!”张闲笑道。
在张闲的身后陪着的,便是现在张家三房和四房的当家张阅与张闯。这两人都比张闲要稍微胖一点,轮廓上和张闲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在神情上,他们和张闲就大不一样了。如果说张闲的神态是友好的话,他们的神态就是谄媚、讨好。而他们讨好的对象便是张闲对面的高延福。
作为宫里的红人,在神都的时候,高延福不论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一片巴结讨好之声,但那种感觉和地方上的这种巴结是完全不一样的。在神都,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儿讨好他的时候,总还要留几分矜持。毕竟,他们的品级大多在高延福之上,有的甚至比他高出十几个阶位。而到了地方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张闲作为张家的家主,并没有官职在身,自不必说。张阅和张闯两个虽然也是一方父母,职位上比起高延福来本身也高不了太多,他们的这种讨好自然是全无保留的。
在高延福身后,高力士和一帮内廷侍卫第次而行。他们的身份放在神都,什么都不是,但到了这里,却也是盛宴之上的嘉宾。
高力士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干爹身后缓缓而行,一双灵动的小眼睛却四处睃巡着,大异于他平日里淡定得令人惊讶的样子。
“来,高内伯请上座!”张闲笑着说道。而他身后的张阅和张闯二人也是连连点头,坚称这上座非高内伯不可。
高延福只是稍微客气两声,便依言在上座坐下。他知道,今天他若是不坐这个位置的话,这个位置对于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是烫手的山芋,根本没人敢坐。
张闯和张阅连忙一左一右地安排那些宦者和侍卫的位置。这些人也都难得地被安排在靠近中央的席位上。而其中,宦者的位置更加靠前,几乎都被安排在第二席,也就是张昌仪所坐的那一席。
这种安排看似漫不经意,却是经过精细的筹划的。要知道,侍卫们虽然也跟在皇帝身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却远不如宦者亲密。而且,宦者大多要在宫里服侍一辈子,侍卫们到了年纪大了之后,都难免要被淘汰下来。所以,张家将宦者的席次安排在侍卫前面,是合情合理的。
而在这第二席中,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倒是高力士这个小屁孩坐了首席。他是高延福的螟蛉子,张家的人倒是十分的给他面子。
而高力士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么的荣耀,还没有坐稳,他就开始东张西望了。
过不多时,第二席中的另外两个人,张家的七郎张昌修和八郎张昌攸姗姗来迟。
很自然的,他们两个分别被他们的父亲张阅和张闯板起脸来训斥了一番。在这种宴会之上,主要客人都已经做好了,他们两个却落在后边,不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倒是高延福笑嘻嘻地站起来打圆场,将这件事情糊弄了过去。
就在张闲拿起酒杯,准备站起来宣布宴会开始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坐在第二座首席上的高力士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蹦了起来,跑着来到张易之的身边,笑道:“嘻嘻,你原来在这里,你那《搜神记》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闹得人心痒痒!”又转向张易之身边的那人道:“这位大哥,要不咱们换个位置吧,我要坐我张五哥身边!”
那人顿时噎住,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173章 让座
不管旁人的反应如何,张易之听了张易之这话,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哭笑不得。WWw。
他所喜的,自然是高力士对自己的这种自然表现出来的亲近。要知道,当初他为了搞定高力士,开始花尽了心思,用他自己的话说:“简直比以往追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费力!”想不到的是,什么威逼利诱都没起到作用,最后随意动动嘴皮子,倒是搞定了,这倒也验证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所哭笑不得的,自然也是高力士的这种亲近。按理说,这小子从小是吃过苦的,又在宫里呆了两年,应该比一般的孩子更知道人情世故才是。可是,他眼前的这番行动,完全像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小娃儿,哪里像个历经宫闱生活淬炼的孩子。
“力士,休得胡闹,给我回来!”高力士的身份摆在那里,别人不好出口,高延福却没有顾忌而且也必须出口。
随即,他又转向张闲道:“张公莫怪,小儿无知,实在是令人羞煞。”
还不等张闲说话,一旁的张阅笑道:“高内伯过谦了,令郎天真烂漫,性子耿直率真,令人好不艳羡。不像我们家几个犬子,稳重是稳重一些,完全失了灵性,实在是无法讨人喜欢!”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儿子张昌仪。
旁边众人听得他这般说,都是忍俊不禁。很显然的,张闲这话表面上是在骂自己的儿子,实际上却是在顺带着夸奖他们。这时代大户人家对于小孩子的要求往往就是老成执重,只有老成执重的儿郎才能早早挑起振兴家族的重担。至少从张阅话里听来,他的几个儿子是符合这个标准的。
只是,从张昌仪那迷离的眼神和不时胡乱发出“啧啧”声的嘴巴里,人们实在很难看见什么“稳重”的影子。众人只能是这样猜测:“三老爷常年在外为官,对于自己的儿子也不是那么的了解。”
高延福能在危机重重的内廷之中混到今日的地步,又岂是幸至。张阅一言既出,他就猜到了含义。这家伙显然是想在自己面前推销他的儿子,若是作为钦差的自己能为他儿子说两句好话,张闲老儿在考虑荫庇名额的时候,自然要多考虑一下他儿子了。
高延福一念未了,那边四房的张闯也说话了:“正是。我家的七郎也是这样,小小年纪,就——”
“我看——”张闯的推销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被他的大哥张闲打断了:“客随主便。既然令郎要坐在那位青年人旁边,那就给他们调换一个位置好了。不过,咱们作为主人的,也不能没有主人的气度,高小公子是贵客,坐在那边的话,倒显得我们张家小气了,我看就让他和那个年轻人一起坐到第二席来好了!”
高延福算是听出张闲这老头子的意思了,他心中暗笑,嘴上却说道:“那怎么好意思!”这话听在别人的耳里,简直是好意思得不能再好意思了。
张阅和张闯终于觉出事情有点不对了。他们都是在外地为官的,这次为了儿子的事情,巴巴的请假回来,到家也才两三天而已。对于张闲的具体安排,他们一概不知。
本来,他们就对这次居然有钦差驾临张家大为讶异,要知道,自从他们的叔父张行成死了之后,已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钦差跨进过张家的门庭了。现如今,又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更是让他们狐疑不已。
若是按照他们的大哥张闲所说,“主人要有主人的气度”,没有任何商量的,那第二席中让位的只能是他们张家的三个儿郎中的一个:四郎、七郎和八郎。
可这三个人恰是他们两人的儿子。这番在贵客面前让位了,岂不是暗示着一点其他的东西?
他们两人本待异口同声地反对的,可钦差却已经率先表态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