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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特勒道:“我自然知道张将军代表大周。不过,张将军现在一举一动,都在默啜的掌控之中,自身行动困难,想要策划你我双方的合作,恐怕颇有不便吧!而且,你乃大周重臣,深受贵国圣母神皇陛下的伤势,那淮阳王又是圣皇陛下的侄孙,你们两个都是大周的重要人物,如今落在默啜的手中,默啜一旦知道大周和我合作,而摒弃了他,必然把你们当人质来要挟圣皇陛下。到时候,圣皇陛下还能坚持她原先的立场吗?”
张易之笑了笑,道:“首先,若是出现了这等情形,以我圣皇陛下的英明,自然会顾全大局,以朝廷的利益为先,而不会受个人感情的支配。圣皇陛下是怎样的一个人,想必连特勒是很清楚的。其次,连特勒觉得,我张易之会坐以待毙吗?”
连特勒略略一怔,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半晌,他才幽幽地说道:“原来张将军早已有了逃离的打算。现在,我倒是相信张将军是真心的和我合作了,因为这样的事情,若非张将军信任我,不会告诉我!”
略略一顿,连特勒又问道:“张将军心中,已经有出逃的办法了吗?”
“来日方长,突厥这东西山川巍峨,颇有浑厚之气,正是一个陶冶情操的好去处,我倒也不急着离开。若是我哪一天羁肠难耐了,自然会走。当然,前提是有有了万全的准备。”张易之淡淡地说道。
连特勒轻轻颔首,道:“张将军年纪轻轻,老成执重,实在是难得,默棘连佩服!若是你哪一天要走的时候,需要默棘连的帮助,千万不要客气,默棘连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易之点点头:“我自然不会和自己的盟友客气的!”
他是真的相信默棘连的这份诚意。因为,即使他不和默棘连合作,他能够逃离这黑沙城的话,必然会打击默棘连的敌人——默啜的声望,当然对默棘连有利。再者,默啜扣押张易之,等于是和张易之结仇,张易之回去之后,必然要力主和默啜作对,作为一直在窥伺良机的默棘连来说,这也是一个腾飞的机会。
连特勒接着又问道:“现在,我只想知道,张将军,哦,不,大周打算如何和我合作呢?我听说,你们这次并没有提出任何的条件,不知道事后会不会——”
“当然不会!”张易之断然道:“我大周乃是天朝上国,一言九鼎,怎会言而无信。连特勒这份担心,实在是多余了。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想必连特勒也已经预感到了,大周和突厥之间,一场大战已经是在所难免了。到时候,默啜一定亲自领兵出征。到了战场之后,双方见机行事,务必以击杀默啜,或者消耗默啜手下的嫡系力量为主要目的。而连特勒也可以和大周假意作战,捞取功劳和声望。只要到了一定的程度,纵然默啜不死,连特勒手下的力量壮大,也足够和他抗衡,并且在我大周的协助之下,夺取他的汗位!”
这番话,当然是张易之的信口开河。不过,他相信这吸引力足够,因为连特勒在这样的合作中,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果然,连特勒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具体怎么去做,现在的确是难以一下子谋划清楚。即使谋划清楚了,到时候一旦稍微有变,也难以从容实施。不过,张将军这个大体的方略,本特勒十分的赞赏,就冲着张将军的这番话,本特勒就当场宣布了,和你们大周合作了!”
霎时间,连特勒那张面孔之上,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他的眸子里杀气腾腾,仿佛藏着一把刀。
张易之也是叫好。
当下,双方就在这帐子里面,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歃血仪式,宣告他们的合作关系,正式开始。
这个仪式结束之后,张易之又说道:“为了表现我大周的诚意,到时候我临走之前,可以为两位特勒送上一件大礼!”
连特勒兄弟二人一直觉得这个合作,他们已经占了不小的便宜了,听说张易之还有大礼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特勒道:“这次的双方合作,我们兄弟已经是占了便宜,岂能再收什么大礼!”
张易之笑道:“这份大礼不一样,想必两位特勒还是愿意收的,而且也不会不好意思收!”
“哦!”连特勒听得很有兴趣,遂问道:“却是什么礼物?”
“两位特勒的大仇人,韦满的人头!”张易之冷冷地说道。
“啊!”两位特勒都是目瞪口呆。
其实,这韦满,他们本身都可以杀。而且,当初韦满出谋划策,帮助默啜谋朝篡位,甚至还害死了他们三兄弟中大哥的性命,实在是他们的最大仇人。这兄弟两人对于韦满的恨意,还超过了默啜。
不过,他们都很清楚,一旦杀了韦满,他们自己也要陪葬。默啜会很高兴有了这样一个天赐的好借口,来杀他们兄弟二人的。韦满死了对于默啜来说,固然是一个大损失,但若是因此能将他们兄弟一并消灭掉,对默啜来说,就太划算了。
所以,连特勒兄弟二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韦满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不但不敢杀他,甚至连一点不满的情绪都不敢在他面前显露,生怕他再进谗言,反过来谋害他们兄弟。
“怎么样,这样一份礼物,两位特勒可还满意?”张易之问道。
“若是张将军能为我们兄弟除去韦满,我们兄弟将会一辈子把张将军视为最可靠的朋友,以后张将军但有所求,绝不敢推辞。若违此誓——”情急之下,连特勒竟然开始赌咒,可见他对韦满的恨意有多深。
张易之“哈哈”一笑,道:“那也不必,韦满不过一蝼蚁耳,杀他易如反掌!”心下却忖道:“你们和这韦满只有杀兄之仇,而我和他却有杀父之仇,丧家之恨,我本来就要杀他。现在,也不过是顺便卖你们一个人情而已,何乐而不为?”
张易之这个礼物甫一提出,连特勒兄弟对他的态度,就更显亲切了。
又稍稍聊了一阵,连特勒忽然笑道:“外面的三位兄弟,看来是打得累了,声音小了很多。这样吧,趁着现在他们还能吸引注意力,我们兄弟先告辞!”
张易之也不挽留,点点头,将阙特勒还有扮作阙特勒侍卫的连特勒一起送了出去。
这两位特勒一走,这边的三个人的架,也就打到了尾声,张易之一看这三个人现在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狼狈,衣衫褴褛不说,满脸都是污泥,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感觉随便上个小孩,都能把他们三个一体推倒。
张易之假作无意地往那仆人帐望去,却发现那三个女仆早已不见了踪影。看起来,这场战斗的后半部分,实在是不够精彩,以至于她们全部都没有了兴趣。
第510章 余波
“你们没事吧?”
围观的所有人,都已经被张易之强行赶走,从方才极度的喧闹到现在极度的冷清,转变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wWW;而现在,这几个人都已经回到了帐内,外面并没有一丝声音传进来。
林秀的嘴皮抽了一下,露出了那两颗森森的大龅牙:“没,没事!”随即,他又捂住自己的肚子,轻哼一声:“张大这厮脚劲还真不小,其他地方倒也没甚,就是这小腹位置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实在是疼得很,以后要是就此断子绝孙,可要怪这小子了!”
张大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之所以难看,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眼圈子是肿的,成紫褐色。要不是因为他的脸色本就黝黑,他现在的模样,肯定会显得更难看的。大约是疼得厉害,他用手去试探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处,甫一触及,手便像触电一般收回,嘴里“哎呀”一声,道:“人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厮也不赖,拳头很强很硬哪!这一拳可是结结实实砸在我的脸上的,你看我英俊的面庞都没有保全,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张二也是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脸的苦相:“就是,你这小子可比我们兄弟加起来也差不了多少。若论出手阴狠,更是我们两个再联手去练几年,也难以和你相提并论。”
张易之听得大为糊涂:“你们不是演戏的吗,怎么出手如此狠辣?难道你们是真打?”
“演戏要演得真,也不容易啊!”林秀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双方总在出那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时间一长,笨蛋也能看出破绽来。再说了,就算我有心想让,他们这一对兄弟可不像我这样宅心仁厚。要是我假打而他们真打,我不是白挨了打吗?为了不白挨打,我只有自己先出狠手了。”
张易之听得这番歪理,一时为之语塞。
张二怒道:“胡说,若论人品,我们兄弟比你可靠多了,要不是你出手如此狠毒,我们兄弟是断断不会出狠手的!现在,你居然反来怪我们,还有天理吗?”
张易之见到双方似乎又要厮闹起来,连忙叫停,道:“你们不会是真的要为那几个女人争风吃醋吧?”
林秀不语。张二却冷哂道:“除了林秀那呆子,谁会喜欢这些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的突厥女子!我们不过是为了配合五郎你的大事,不得已才演的这一出而已。”
张易之见林秀沉吟不语,遂转向了他,问道:“你的意思呢?”
林秀摇摇头,道:“其实,那索娜琳也不错的。她以前之所以有不少的男人,不过是地方上的风俗使然,也若是她出身在咱们大周,说不定也是一个羞怯内敛的深闺小娘子。而且,她本身就有咱们汉人的血统,骨子里和普通的突厥人并不一样。”
张大嗤道:“汉人血统?她现在明显就是默啜可汗派来监视咱们几个的,就算有汉人血统又怎么样,难道会念在咱们是汉人的份上,就反过来站在咱们这一边吗?你可莫要因为这个女人,把我们这些人都搭进去了!”
张易之没有想到张大能把这一点看的这么清楚,颇为欣慰,笑道:“张大说的不错,这索娜琳从小生长在突厥,对于咱们大周没有任何感情,要她在感情上更加倾向咱们大周,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这个女人,你玩玩可以,切不可深陷其间。我这里甚至有一个建议,你们这里不是三个吗?她们那边也是三个,正好每个人随意去玩一个。一则是让她们以为得计,以后咱们有所行动,默啜也不会轻易发觉,还有就是也可以反过来时不时探查一下她们的口风,说不定能从她们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们可以继续装出不和的模样来,麻痹默啜!”
三人同时应了一声:“是!”
张易之又转向林秀,道:“林秀,我要告诫你一句,为了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安全,那个女人,你最好不要相信,否则若是因此误了大事,我和你虽有兄弟之情,我也难以为你脱罪,你知道吗?”
林秀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张易之点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找医师来帮你们看看伤势!”
张大忙道:“五郎,不必了吧,都是皮肉之伤,并不影响日常的事情,随意歇息几天,不就好了吗?”
张易之笑了笑,道:“不然!若是我们不请医师来,有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们方才是假打呢!我去找人来看,正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一些‘真相’!”
三人同时露出恍然之色,忙不迭拍起了马屁。一时间,阿声如潮,而张易之根本没有理会这几个人的聒噪,走出了帐门,径直来到了对面的仆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