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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一掌拍在台上,赞叹道:“就算是她假装出来的,朕亦要深加赞赏。”
韩柏大喜道:“那小使臣算是猜中了!”。
朱元璋愕了一愕,哑然失笑道:“好小子!竟给你算了一着。”草莽之气,复现身上。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笑了起来,就像两个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
朱元璋忽地黯然道:“你知否为何朕今天会向你说这么多只能在心里想的话吗?”
韩柏一呆道:“皇上不是说因为欢喜小子那对充满真诚和幻想的眼睛吗?”韩柏顺着朱元璋的口风,直称自己为小子。
朱元璋摇头道:“那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是朕刚收到一个噩耗。那是最能令朕快乐,也可今朕最痛苦的人的死讯,她就是慈航静斋的斋主言静庵,所以心中充满了愤郁,不得不找一个人来倾吐,碰巧选中你吧了!”
韩柏一震道:“皇上原来爱上了言静庵!”
朱元璋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喟然道:“那时朕还未成气候,静庵忽地找上我,陪着朕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三天后离去前执着朕的手说了一句话,就是‘以民为本’,到今天朕仍不敢有片刻忘记这句话,所以朕最恨贪官和狐假虎威的太监,必杀无赦。那三天……那三天是朕一生人最快乐的时刻。由那时开始,朕忽然得到了整个白道武林的支持,声势大振。朕这帝位,实在是拜她所赐。若非她亲自出马对付庞斑,我们休想把蒙人逐出中原。”
韩柏早知他是两大圣地挑选出来做皇帝的人,只是想不到他也和庞斑那样深爱言静庵,只不知浪翻云会否是例外呢?
假设浪翻云亦是对言静庵暗生爱意,那天下间最顶尖的三个男人,都是拜倒在她的绝代芳华下了。
只要想想靳冰云和秦梦瑶,便可推想到言静庵动人的气质和魅力。
更使人崇慕是她无比的智能、襟怀和眼光。
可以想象两大圣地把选择一统天下,使百姓脱离苦海的重责,交到她手里,便知对她的智能是如何欣赏和信赖。
当她和朱元璋相对了三天后,终决定了朱元璋是那种可扶持的材料,于是推动了整个白道对这黑道的枭雄作出支持,使他势力倍增。
而她则约见庞斑,以无与伦比的方法令他甘心退隐了二十年之久。
在庞斑复出前,既培养出能克制庞斑的秦梦瑶,亦曾三次去见浪翻云,至于他们间曾发生了什么事,则现在只有浪翻云才知道。
她为何要暗地去见他三次之多呢?
是否因她亦爱上了这天下无双的剑手。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各想各的,都想得如痴如醉。
朱元璋最先回醒过来,奇怪地打量着韩柏,道:“专使双目露出温柔之色,是否也想到一些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美女?”
韩柏一震醒来,忙道:“不!我只是想到皇上和言斋主都三天的醉人情景,忍不住心生向往吧!”
朱元璋大生好感,但又沉思道:这人显是心中藏有不利于我的秘密,否则不会这么渴求得到我的特赦,我定须找人对他深入调查,若发现不利于我的事,亦只好将对他的欢喜摆在一旁,毁掉了他。
这想法使他更珍惜眼前和这奇特的年青人相处的时刻,出奇地温和道:“唉!朕不知有多少年未试过在人前真情流露,不过现在朕的心情好了很多,静庵曾说过朕做人太现实和功利了,这是她最欣赏但却也是最不欢喜的地方。但肯定亦是朕成功的原因。”
韩柏吁出一口气道:“小子真的渴想知道还有那几个人究竟是谁。”
朱元璋忽地有点意兴阑珊,挨在龙椅上道:“第七个是庞斑爱上了的女人靳冰云,到今天当她成为了静庵的继承人后,朕才知道静庵和庞斑间发生了一些非常玄妙的事。以前朕总以为庞斑因败了结静庵,才被迫退隐。现在始知道中的情形是非常复杂的。”
韩柏一震道:“那第八个人定是秦梦瑶,对吗?”
朱元璋一震道:“好小子!朕愈来愈欣赏你了,若让朕见到这天下第一仙女,朕必不顾一切把她得到,以填补一生人最大的错失和遗憾。”
韩柏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情敌”,暗忖若让他知道秦梦瑶会委身下嫁自己,定然头颅不保。
朱元璋锐利的眼神回望他道:“你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朕?”
韩柏心中暗,知道绝不能在这人面前稍出差错,否则就是阉割或斩手剐舌之祸,叹道:“皇上刚才那几句话若出自像我这样的小伙子之口,是绝不稀奇,但由皇上说出,便可见皇上对言静庵种情之深,实到了不能自持的程度。”
朱元璋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像在说这些话岂非多馀之极,若非自己不能自持,怎会因听闻言静庵的死讯后,做出平时绝不会做的事呢。
他沉吟片晌后道:“横竖告诉了你八个人,这最后一个不妨一并说与你知吧,她就是浪翻云过世了的妻子纪惜惜。”
这句话完全出乎韩柏意料之外,瞠目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沉醉在昔日的回忆里,眼中蒙上失意的哀色,平静地道:“那是朕纳陈贵妃前的事了,朕不断找寻能使朕忘记静庵的人,即管一刻也好,在宫内找不到,朕便微服出巡,终于遇上了纪惜惜,那时她是京师最有名的才女。以朕的权势,想得到她实易如反掌,可是朕却舍不得用这种方式取得她,更怕的是她会恨我和看不起我,唉!”
韩柏这时对朱元璋大为改观,暗想原来他竟有这么多黯然神伤的往事。
朱元璋回到了往日的某一个梦里,眼睛湿润起来,却一点不激动,柔声道:“朕为了她,努力学习诗词,好能和她沟通,三个月内,每晚都溜出皇宫去见她,她对朕亦显得比对其它人好,可是有一天朕再去找她时,只得到她留下的一封信。这多么不公平,她只认识了浪翻云一天,便跟他走了,朕却连她的指尖亦未碰过。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朕才能忘却静庵,但却终失去了她。”
韩柏暗忖这只是你的愚蠢,若换了是我“浪子”韩柏,保证已得到她的身体很多次了。忍不住问道:“浪翻云夺了皇上所爱,为何皇上仍不恨他呢?”
朱元璋苦笑道:“当时我恨得要将他千刀万剐,才可心头之愤,故下令全力攻打怒蚊帮。后来惜惜病逝,唉!天妒红颜,朕亦恨意全消,只想见见浪翻云,看看朕有那处地方比他不上。”
韩柏道:“皇上不要怪小子直言,皇上败给浪翻云,可能是因为太现实了。”
朱元璋霍地一震,往他望来,如梦初醒点头道:“你说得对,浪翻云和庞斑所追求的都是毫不现实的目标,那正是最能吸引惜惜和静庵的超然气质。你看!上天是多么作弄人,朕竟和这两个顶尖高手有着这么奇异的关系。”
看着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无限欷的样子,韩柏心生感触,好一会后才道:“刚才皇上说不东征倭子,有两个原因,皇上说了一个出来,那另一个原因又是什么?”
朱元璋从沉思里回醒过来,双目恢复了先前的冷静锐利,淡淡道:“因为倭子仍有运气!”
韩柏失声道:“什么?”
朱元璋道:“若非有运,百年前忽必烈派出的东征艇队为何会因海上的风暴锻羽而返,此事使朕现在亦不敢造次。”
韩柏哑口无言。
朱元璋吐出一口气后道:“好了!现在由朕说出信的内容,再由专使以贵国文字写出来吧。”
韩柏最不愿发生的事,终迫在眉睫之前了。
……(本卷结束) ……
第十六卷 云破月来
第一章 流水无情
韩柏把心一横,咬牙道:“皇上恕罪,这封信小使臣不能写。”
朱元璋先是微一错愕,接两眼一瞪。射出两道寒芒,语气里多了几分令人心颤的冰冷杀机,道:“为什么?”
韩柏大是懔然,知道眼前此君喜怒无常,一个不好,立时是杀身大祸。
眼光亦不避忌,故示坦然地迎上朱元璋的日光叹道:“这就是小使臣刚才为何如此渴望得到皇上特赦权的原因。唉,小便不知应由何说起,今次我们起程东来时,敝国王曾有严令,要我等谨遵贵国的人乡随俗规例,不准说敝国语言,写敝国的文字,以示对贵国的臣服敬意;若有违规。必不饶恕。唉:其实小使臣已多次忍不住和陈公及谢大人用敝国语交谈了。嘿!”接又压低声音煞有介事道:“说话过不留痕,不惧敝国王知道,可是若写成此信,那就是罪证确凿,教小使臣如何脱罪?”
朱元璋听得啼笑皆非,暗忖中竟有如此因由。竟释去刚才对他渴求特赦怀疑的心,晒道:“只要正德知道专使是奉朕之命行事,还怎会怪专使呢?”
韩柏苦脸,皱眉道:“唉:敝国王表面上或者不说什么,可是心里一定不大舒服,责怪小使臣不听它的命令,那……对我日后的升摧便大有影响了。”
朱元璋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点头道:“想不到你年纪虽轻,却已如此老谋深算,这说法不无道理。”沉吟片晌,通:“不过朕说出口的话,亦不收回,信定须由专使亲书,只是用什么文字,则由专使自行决定罢!”
韩柏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道:“小使臣遵旨,不过请皇上莫怪小使臣书法难看,文意粗陋就成了。唉:小使臣在说的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写就有点困难了。”
朱元璋心道这才合情理。
直到这刻。他仍未对韩柏的身分起过半丝疑心,关键处当然和楞严犯的是同一错误。就是谢廷百和陈今方两人如何敢冒大不讳来欺骗他,那想到其中有这等转折情由。
所以才会给韩柏以这种非通似通的砌词搪塞过去。
朱元璋伸出手指,在龙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眼神转腹T,不知心里想什么问题。
韩柏一直心惊胆跳,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又不敢出言打断这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的思路。
朱元璋忽地望向他道:“暂时不用写信了,专使先回宾馆休息吧!”
韩柏不敢透露心中的狂喜,低头站了起来,依陈令方教下的礼节,恭敬叩头后,躬身退出书房,到了门外,才发觉出了浑身冷汗。
化身成采花大盗薛明玉的浪翻云,沿街而行,落花桥巳在望。
街上行人如曲,肩摩踵接,不愧天下第一都会。
这时一群鲜衣华服,身配兵器。趾高气扬的年轻人,正谈笑迎面走来。
浪翻云一看他们气派,就知这些狂傲嚣张的年轻人若非出身侯门巨族,官宦之家,便是八派门下,或是兼具这多重的身分。
他微笑避往一旁,以免和这些人撞上一块儿,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只听其中一人道:“谁敢和我打赌,我杨三定能得亲秀秀小姐的芳泽!”
另一人嘲道:“不要那么大口气。莫忘了上个月你才给我们京城最明亮的夜月弄得差点自尽。”接压低声音道:“而且听说秀秀小姐早爱上了庞斑,你有何资格和人争宠。”
又有人接口笑道:“我想除了浪翻云外,谁也不够资格和庞斑作竞争的!”
嘻笑声中,众人擦身而过。
浪翻云为之莞尔,摇头失笑,随即踏上落花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