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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感受,巫心宁不是没有过。说完之后,巫心宁随即离开,留下舒柏昀独自面对岑子黎。他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看似正不耐地忍受疼痛,而她也不认为他有作假的嫌疑,至少绝对不像那次喝酒后的虚假哀号。
护士说岑子黎昨夜没睡好,今天早、午餐几乎没看他动过餐点,舒柏昀走过去坐在床沿,他眼睛没有张开,但是也没睡着的迹象。
「你以前会像现在这样头痛吗?」
「不可能。我烦的时候会上健身房,绝对不会躺在床上不动。」
「你再忍两天,主治医生说不是后天就可以出院?」
「我想现在就出院。」
「小说和CD一点都没用?我以为它们可以打发一点时间。」
「小说我大学就看过了,古典乐我从不去听它。」岑子黎不耐烦地说。
「是吗?」舒柏昀疑惑地说:「你在客厅放了一架钢琴,我以为你喜欢古典乐。」
「我只有在思念某人的时候才会弹琴,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思念她。」
「或许你可以在院区内散步,到处看看。」舒柏昀建议。
岑子黎连看都不看她,不耐烦地抱怨:
「到处都是病患、医生和消毒药水的可怕气味,有什么好看的。」
舒柏昀轻叹一口气,眼底流露关心,看着他微蹙眉的表情、眼眸因疼痛而染上微浅的忧郁,她的手轻轻碰触他的脸。
「你愿意让我帮你按摩吗?」
「有何不可。只是我不觉得会有用。」他一脸烦躁不安地说。
「也许有用,不试怎么会知道。」
话说完,舒柏昀把病床的床头摇高一点,坐在他身后,然后将按摩油倒在手掌中,空气中飘散植物清香的味道,她温柔的指尖缓慢地沿着头皮按摩到他的后颈,直到紧绷的肩膀。
「放轻松。」她轻声在他耳边说。
岑子黎觉得或许是她的手指发挥了一些作用,而非香精的疗效,他真的感到有些舒服,甚至发出慵懒的声音。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压着。
「你可以想象一些令你感到幸福的画面。」她说。
「像是什么?」
「阳光穿透海洋,你第一次潜进海底,鱼群在四周,彷佛在飞翔,绚烂的红珊瑚上点点气泡吐出新的生命。」
「该死!我想到的是另一个画面。」岑子黎回过身突然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碰触。「这只会让我肾上腺加速。」
舒柏昀不敢问他想起了什么,只督促他说:
「你应该听我的,只想些干净的画面。」
「我的头不痛了。」岑子黎断然地说。
向来冷漠的他却以炽热的眼神凝视着舒柏昀,该死!她的香精治疗让他想起她穿着薄纱跨骑在一匹黑黝毛色的骏马上,奔驰于青翠茂盛的旷野。
舒柏昀不相信他的头真的不痛了,但他的眼神劝她最好停下来。糟糕!巫心宁的建议一点都不管用,她无端激起了他的欲火。
舒柏昀抽开手,突然站起身,尴尬的微笑着。
「我还是当精神科医生就好了。」
这时,护士进来要他吃药,舒柏昀趁机离开病房,岑子黎怒瞪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脸不甘愿。
「我想出院!」
舒柏昀听到他的怒吼,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赶紧离开病房。
第六章
夏末,风微凉的夜晚,燠热的暑气在突如其来的阵雨后消失。
舒柏昀正准备出门;今晚她随性地穿着一条喜欢的淡蓝色牛仔裤和白衬衫,出门前一刻,她折回卧房在颈际动脉喷上玫瑰花的香氛,这才搭乘电梯离开华厦顶楼的豪华寓所。
从岑子黎出院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相约用餐。舒柏昀特地选了一家气氛轻松、餐点别具风味的餐厅,这间餐厅她经常光顾,对它熟得就像是自家的厨房。
重要的是,他们不需要盛装出席,不需要使用繁复的餐具,更不需要随时注意餐桌礼仪,甚至用手抓食物也不会引来侧目,却可以吃到风味绝佳的地中海餐点,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家中客厅沙发上用餐般悠闲。
舒柏昀很清楚,如果她把岑子黎带到这间她熟悉的餐厅用餐,就表示她已把他视作非常亲近的「朋友」,这个定义有点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摆荡犹豫。
餐厅距离舒柏昀住处约有两三条长街,岑子黎把车停在华厦停车场,他们选择散步过去。
路途中,岑子黎问了她许多奇怪的问题,像是她比较喜欢海还是山,她偏爱散步的地点是森林还是沙滩,她爱狗还是爱猫,彷佛诱导似的,他开始问起婚礼的形式和邀请的宾客名单。
舒柏昀感到惊讶,她以为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等红绿灯的时候,她表情严肃起来。
「等一下,我没有说要嫁给你。」
岑子黎和她并肩站在斑马线前,斜睨她一眼。
「昨天我的家族为了妳紧急召开家庭会议。」
「什么?」她听出他语气里的严重性。
舒柏昀住的那栋华厦是岑氏集团旗下建筑公司兴建的住宅,里面住了岑家直系旁系众多亲戚,他们和舒柏昀的看法完全一致,既然订婚的对象不是应可柔,照理说,岑子黎应该会主动取消婚约,没想到他却让她住进岑家盖的华厦,看似两人关系匪浅。
岑子黎的伯父主动派人调查她的背景,怀疑她到底是拜金女,还是脑神经科学的专业医生。最后下了结论,以舒柏昀的身分不适合嫁到岑家,当情妇可以,但别住到岑家盖的建筑物内。
原本简单的婚事却弄得如此复杂,其中甚至得考验岑子黎对舒柏昀的信任度,他压抑不满,耐着性子向她解释目前的状况。
「妳父亲的财务出状况,负债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严重。那间原本打算送给我们当结婚礼物的高尔夫球公司现在看起来变成了一个诱饵,只想引诱我上钩。」
看着她一头雾水的表情,他继续说:「简单地说,我的家族成员建议我和妳取消婚约。」
自从岑子黎住院之后,她完全忘了要处理他们订婚的事情。此时,绿灯已经亮了,舒柏昀和岑子黎都没有移动脚步,她直觉他们去不了那间餐厅了,也白白浪费了美好夜晚。
抬头斜睨他,他表情凝重,完全不像要轻松用餐的模样。
「我不知道……」舒柏昀沉思地顿了一下,这才说:「我父亲真的有财务危机?」
「妳真的不知道?」岑子黎怀疑地望着她。
他们将近二十年没见面,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父亲的财务状况!舒柏昀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还是有折衷的办法。我们仍旧结婚,只是岑家企业不会负担妳父亲的负债,也不会为他做任何银行贷款的担保人。」岑子黎很实际地说。
这话听在舒柏昀耳里却让她非常惊讶,她抗议地说:
「慢着!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没有打算和你结婚。」
「是吗?」岑子黎以凌厉的眼光审视着舒柏昀。「或许这只是妳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段,正如传言,妳其实是个充满心机和城府极深的女人,为了挽救父亲的企业,不惜使用欺骗手段,只为了钓中我?」
以退为进?舒柏昀不以为然地蹙起眉宇,带着怒意看着他。
「我想你高估了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我不可能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二十年没见面了,他连我是大学毕业还是研究所毕业都搞不清楚,我为什么要为了解救他的财务问题嫁给你?」
「这只是我家族其他人的推测,而我想当面问妳。妳是吗?妳是否要我负担他的债务,才肯答应嫁给我?」岑子黎冷酷无情地盯着她问。
舒柏昀感到心冷,她今晚只是想带他去她最喜欢的餐厅享用晚餐,她只想感激他曾经救过她,而不是站在路上讨论她是不是处心积虑想嫁给他。
舒柏昀不自觉地退开一步,以一种冷静的眼光凝视着他,然后说:
「你就当我是好了,这样对我们彼此来说都会比较容易一点。或许你接下来会继续怀疑,是我安排林傲军杀伤你,好让我可以住进你的华厦;你可以对我有种种揣测和怀疑,那是你的自由。」
岑子黎微挑了挑眉,无话可说,他只是引述别人的看法,却换来她激烈的嘲讽。
夜晚街道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有一家四个人走经他们身边,讨论晚餐要吃些什么。路灯都亮起来了,天空遥远诉说着宇宙无边无界,他和她因着一连串的谎言和错误才会相遇,这是一开始就清楚的,她终究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我们别牵扯这么多,何不听从你家族的意见,我们解除婚约。」舒柏昀理智地说。
「但是我从不听他们的意见,」岑子黎语气充满嘲讽,态度也很傲慢。「我坚持以我的意见为主,我没有解除婚约的打算。我的底限最多只能做到帮妳父亲的卖场找到适合的投资商,银行借贷的部分涉及信用,我不能插手。这样妳应该可以接受了吧?」
岑子黎已经想尽办法解决事情,没想到却换来她沉重的叹气。舒柏昀条理分明地说:
「我不想加入你和我父亲间的商业战局。我不是你们的筹码,我不是一间公司,我只是我。我母亲有五个丈夫,她的第一个丈夫是我父亲,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和他已经有二十年没见面了;我母亲的第二任丈夫我从来没见过,那是因为她把我丢给外婆抚养;她第三任丈夫精神有问题,曾经对我造成重伤害;之后,我被送去寄宿学校,幸运地,不需被迫和她的第四任和第五任丈夫一起生活。以我这样成长背景的人来说,你觉得我有可能为了拯救我父亲的事业而出卖自己,选择跟你结婚吗?」
「妳知道有多少女人想争取和我结婚?」岑子黎态度高傲,不悦地反问她。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带你去喜欢的餐厅吃饭。她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因为她知道他们去不成了,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
「只是什么?」岑子黎满脸不悦,他不习惯听别人拒绝他,更何况他在要求她和他结婚。
「你又为什么非要娶我?」舒柏昀直视着他,挑衅地说:「该不会是因为你讨厌别人对你说不吧?请你别太任性,要看清楚事实。」
「一开始我就计画要在三十岁以前结婚,是妳的欺骗扰乱我的。我为什么非要娶妳?连我也不知道,妳说呢?」岑子黎非常懊恼,自从她闯入他的世界之后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计画和布局。
关于这点,舒柏昀自知理亏,然而当初她只是想帮助应老先生,不可能顾虑到岑子黎的立场。
岑子黎走近一步,逼视她的眼睛,懊恼地问:
「妳告诉我为什么当他们建议我应该娶资产上百亿易氏证券集团的千金时,我为什么要拒绝?」
她在他逼视的眼眸里读出情感流动的讯息,而他为此深感困扰;舒柏昀完全理解,因为她和他都有相同的感受,他们之间强烈的吸引力正威胁理智,摧毁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逻辑思考。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舒柏昀不让他靠近,这次她绝对不会让他在大街上吻她。「那是费洛蒙。我们鼻子里都有感觉气味的梨鼻器,那会让你的荷尔蒙升高,无端陷入盲目的情爱状况。别担心,那只是一种性的吸引力,最原始兽性的一种。假如我们因为这样而结婚,那么我们就会像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