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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在这!”金戈的口气有一丝不确定。原来此地是当年金戈和梅若寒停留过的地方,后来金戈买下这园子,说以后我们可以常住在这里。
“或者他走着走着也被人劫了!”我小心翼翼的说。
金戈强忍着怒气,愤愤的说:“你以为御数剑庐的掌门是那么容易被劫的!”
我沉默。一人劫一个掌门难,十人劫一个掌门难,百人劫一个掌门也难,那千人呢,或者倾一国之力呢!可见,这并非难易之事,只是愿与不愿。不过我只是无聊假设,自然不会真无聊的跟金戈探究一番。
当天夜里,倾盆大雨。我躺在床上,想着也许是苏青云找不到这个地方,但他若去找过梅若寒,梅若寒应该告诉了他金戈的居所。也许他被耽搁了,他一向很忙。那我就再安心等等吧!
我突然想起了今年春天的那场雨,苏青云打着伞,从街上给我买来我突然想吃的沈记的枣泥糕。雨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浇不灭他温和的笑。他说:“你想要的,我定会不惜一切给你!”多动听的话。
苏青云说过多少动听的话,他说:等我娶了你,从此以后,再不分离。他说:你若欢喜,倾一座城陪你玩又如何。这些字句,听得真真切切,在耳边回响的满满当当。就连分散的前夕,他都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让我一个人。可是,说过又如何,什么能证明?也许明天我也全然忘记了。
我转过身,望着半张床的空荡,试图回忆起那安宁的香,却只嗅到阵阵寒凉。
雨下三天不止,苏青云失言了。我开始高烧不退。
金戈给我把脉,最后面露诧异摇头,他说:“你的经脉怪异的很。”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怪异所为何事,心想可能活死人当久了药吃多了整个人都怪模怪样了。还有一种可能,是金戈不是个合格的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世人笑我狂,何妨?(三)
我询问金戈何处学医,金戈淡淡道那些年跟着师兄耳濡目染了。说完变了脸色。
我说:“喜欢便喜欢了,何苦遮掩。”
金戈似乎想恢复他的阴狠,但着实蹩脚。
老管家给我熬了很苦的草药,我一滴不剩喝完,小孩满脸钦佩,我想他曾经定是饱受其害而心生阴影。不过我是个药罐子,和乡那些药可比这药苦百倍不止。我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那些汤药了,那时一日一次从不间断,也不知这么久不喝会否旧病复发。这里风景秀丽,倒也是安息宝地。
我的身子始终滚烫,我觉得我快熟了。金戈紧皱眉头,无奈之下携我出去找大夫。
那大夫年纪不大,眉目疏朗。留着山羊胡,一双手白皙修长的让我惭愧。他也奇怪居然把不到我的脉,便仔细询问我的病史。
我说:“我体有寒毒,此寒毒太剧烈以至让我肌体冰封成了一具活死人。它不痛不痒,让我昏睡不醒,无知无觉。”
大夫替我诊查一番后,皱着眉,说“古怪!”
“有何古怪?”我问。
大夫说:“姑娘体内这寒毒,甚是古怪。花某习医数十年,未曾见过这般寒毒。不知姑娘如何中得此毒?”
我摇摇头,“不知。”我始终不知道我的毒到底是什么,是怎么来的。
“哦。那先前是何人医治?此毒极为难缠,而今化解至无,倒是高明手段,花某有幸当拜访一二。”
看着花大夫期盼的眼神,我真不忍心打击他,不过只能惭愧的说:“这个,我依然不知。”
边上金戈冷冷的哼了一声,赠了我一个白痴。
我补充道:“我是在四年前才有意识,醒来便是记忆全失。我不知道我如何中下此毒,只听说我变成活死人后被一个世外高人收养,每日灌以汤药以续命。后来那位世外高人将我送至家中,便留下了那汤药的方子。”
花大夫点点头,问:“那这汤药又叫何名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想了想又说:“我只知此药非常之苦。”
金戈站在一旁,又赠了我一个白痴。
花大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问:“汤药可是呈赤红色?”
我点点头。
花大夫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说:“无垠峰上火赤莲,天下至苦,倒是克制你体内寒毒的不二良方。你连续服用五年火赤莲,渐渐化解了体内的寒毒。你不再缠绵病榻开始能走能动,浑浑噩噩的的神志也愈发清明,是不是这个状况?”
见他如实说出我的病状,我睁大眼睛只觉他高明无比。
花大夫笑道:“你体内寒毒已快清除,但余下的害处不可小觑,这烧热之相便是余毒爆发。”
“既是寒毒,为何高烧不退!”这边的金戈突然发话了,似乎这位大夫的医术有所怀疑。
花大夫解释说:“你如今外表虽是烧热之状,实则体内寒冷至极,若是误用药物,当真性命堪忧!”说着转进屋内取出个青色瓷瓶,倒出三粒红豆样的药丸,说,“此为红豆丸,每日一颗,连服三日,你身上那余毒便会彻底拔除。”
金戈依然怀疑此人水平。花大夫却也不恼,说:“如若不信,可在此先服用一粒。若是服下片刻后高烧能退,你再付诊金,如何?”
药很有效,服下片刻我的烧就退了。
在我等着药效发挥的当里,听那大夫对金戈说:“……气色不好,替你把一脉如何?”
金戈一怔,而后冷冷回绝。
我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如果我体内的寒毒全部解了,我能长高长大吗?”这桩事,可是始终压在我心里啊!
“当然能的,而且,会很快。”花大夫笃定道。
我一阵高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金戈一把扯开。他付了诊金,领着我出了门,恶狠狠的说:“记得还我钱!”
我愕然,想了想,觉得他是为刚才替我付的那笔好像数额不小的医药费而火大,不过再一想,觉得他应该是为着劫持一个人原来这么麻烦而焦躁。
等到雨过天晴地面彻底干燥,又是两天过去。我被金戈劫走,已经整整十七天!
一开始,是金戈时不时看向门前的路,恭候着人来,后来,他开始整日整日站在山坡上看着那片青山,现在,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将全身埋在阴影里,偶尔暴露于阳光之下,也是面无血色。
我倚在门口,看着小孩举着竹蜻蜓奔跑而过,而后,继续看向远方的路。
金戈看着我的等待神情嘲笑:“别等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风吹过,落叶纷扬,落叶纷扬里,我听到我的声音静静的说:“苏青云被大雨困住,现在雨停了,他会来的!”我想坚定着我的语气,可是连自己都听出了质疑。
金戈笑我痴心妄想,他满脸讥笑的说:“他不会来了!苏青云他不会来了!”
“苏青云不要你这个丑陋的白痴了!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的么,笑话!他只是看到了你身后和乡的势力!我把你劫走,他该谢谢我了,正好解决了他的大麻烦!他又可以去找他的老相好苏紫烟去了!”他笑得大声,“你太可怜了!没人理!没人要!没人管你的死活!可怜啊!”
我转过身,直直的盯着他,目光冷冽。
金戈继续大笑,“怎么,生气了?哈哈哈,白痴还会生气啊!哈哈,苏青云不要你了,苏青云抛弃你了,你个可怜虫!你生气吧!难过吧!哈哈哈……”
我看着金戈笑得前俯后仰,笑得面孔扭曲,突然觉得,他热闹的讥笑背后,怎么那么苍凉?
我轻轻一笑,道:“金戈,我们两个,谁比谁难过!谁比谁可怜!”
金戈一愣,随而又大笑,好似我说了件荒谬的事,“我有什么好难过!我有什么好可怜!”
我静静的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看着他拼命狂笑,看着他因狂笑而咳嗽,看着他在咳嗽中慢慢止住笑,看着他在慢慢止住笑后面色哀戚,而后静静说:“花开冷暖,子自知。”
只一言,却如利刃,穿透了金戈那层坚硬的伪装,狠狠的扎进心房。他又笑了,只是这笑,极其寂寥。
他望着青山依旧,喃喃道:“难道,你真的不愿再见我?”
我说:“他不来,你便去!”
金戈说:“我去过。那些废物说他被我打伤要闭关一年。一年后我又上山寻事,他们说他依然修炼中!连续三年!我不信他闭关那么久!”
所以,才千方百计逼他出来。金戈,你真的很执着。
“三年前,他为了救那该死的相好被我打伤,说此生再不愿见我!哼,你说不见就不见,凭什么!”金戈握紧拳头,青筋暴露。
额?真复杂。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想见他?你见了他又该如何?”
金戈无语,最后竟满面凄凉的说:“我怕再不见,此生就再不能见了。”他的身形,在这一刻,格外的萧索。
我恍然想起那日大夫说要替金戈把脉的事,联想起金戈一日日苍白的脸,再仔细回味金戈的这句话,心中一惊。
“你……”我不知如何言语。
金戈看着我眼中的惊惧,低低的说道:“我中了剧毒,很快就要死了!”
金戈在一年前,进了西灵国的国寺,为了偷那传说中可解百毒的灵国国宝灵禅珠。早年梅若寒为了救金戈曾中下无法彻底拔出的毒,终身受害。金戈说,我只是不想再欠他。没想到金戈遇上国师无知老人,灵禅珠没偷到,自己反而中了剧毒“无边”。四处寻找解药,那日捉捕白狐便是为了饮血化毒,然虽得了老剑,白狐却未抓到,最终无能为力。拖到今日,觉毒气攻心,命不久矣。
我茫然的望着金戈,细细的咀嚼着金戈的话。可是我还来不及吸收消化,金戈就又抛出一段又一段的往事,我看他已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忍打断,只好暂且停止回味,先听他说些什么。
金戈年少,飞扬跋扈,为父不喜。后母出自名门,欲图家族产业,联合娘家舅甥,设局陷害金戈。父轻信,逐之。金戈性情孤傲,不辨不解,净身出户。次日杀舅甥,犯众怒。
金戈大笑,曰:“名门正派,君子仁义,可笑至极!”后飘然而去。
时年,金戈十五岁。
金戈行走江湖,杀戮之心渐显。眼不容沙,判案杀人仅凭自己心中一杆秤,虽有拍手称快者,但更多是怵其心性狠决手段毒辣。
金戈之邪,在江湖间传开。
金戈十六岁,遇梅若寒。梅若寒年长八岁,为御数剑庐掌门剑叟二弟子。武艺高超,剑法精绝,又气韵平淡,为人谦和,是继任掌门的热门人选。然梅若寒无心名利,只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实乃君子气度。
梅若寒之正,天下闻名。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