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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琼楼玉宇……
未曾想,那位言语放肆不羁的星中居然弹奏出如此及仙之音,不免让我刮目相看。
王怀素玩转玛瑙杯,道:“原来王妃也精通音律。听柜上侍从说,王妃对书画也有了解。”
听王怀素这么一说,想来刚才在门口评字的事他已知晓,不由一笑。
我想起了什么,说:“我成亲那日的百年欢是你酿制的,我还想着学着酿来着!”
彼时王怀素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栏杆处,宽袍广袖随意,青丝垂落自然,这一看,真是别具风流。
王怀素听我说话,转头,微笑,道:“王妃若是方便,怀素自是荣幸。”
“我听闻你有一种酒,名为醉生梦死,当真可以忘记一切不快?”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王怀素拾下一片梅花,放入嘴中轻嚼,而后道:“其实世上本没有可以让记忆流逝的东西,醉生梦死只是一种信仰,只要你愿意,所有的痛苦,你都可以忘记。”王怀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沉静,似是回答着我的问题,似乎,又是在说给别的什么人听。
“那世人为何如此推崇你的醉生梦死?”若无解忧之能,人们何以愿付万金求之。
王怀素“哈哈”笑,道:“譬如长生,世人也追求着,然而谁能如愿以偿!寻长生而不得,然,哪怕千百年过去,世人依然执迷不悟!怀素之醉生梦死亦是如此,遗忘解忧重新开始皆是不能,只好寄托于酒!醉生梦死或有某些效用,但也因人而异罢了!”
我摇摇头,觉得王怀素所说不尽其实。我倒是相信醉生梦死当真有遗忘之效,不然如何缓解我此时记性太好的状况。
“王妃也有想忘之事?”
我蹙蹙眉,笑了笑,说:“我不过是觉得现在记性太好。”记性太好,麻烦事也多。到底是和乡时候混沌之中来得自在,那时心心念念想着身体健康,怎知晓身体健康亦伴随着记忆恢复,伴随着无尽扰人的事。
王怀素笑道:“他日王妃想要一尝这醉生梦死,怀素定当举杯奉上!”
我看着他明亮如月的双眸,笑着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君赠我流火,我还君行云!且去,且去,后会有期!
——全文最喜欢的一句话!
☆、揽流光,寄素坊!(四)
溪边微微姑娘伴着琴声吟唱起来,歌声如熏炉中烟雾袅袅,弥散在冬日暖阳里。
——沧桑秋草,无颜色,凌乱任疾风!妾执罗帕送,肝肠寸断,谁共!
山长水远,在心中,阻隔是归鸿!似是黄粱梦,执迷不悟,何从?
前尘往事,寄鸿蒙,恍惚无弦弄!不若扁舟影,了此残生,匆匆!
一曲唱完,余音缭绕。似是伤别,似是怨远,似是苦等,似是悲生,听着人竟是莫名哀愁!
只是这微微姑娘与严素川情意绵绵,为何能常出如此悲歌?
王怀素道:“此词名为《秋草词》,是星中为蓝微微谱的词。星中本是白芷国的王爷,却只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莫瞧他言语放肆行为不拘,实实是才华洋溢的全才!”
我听着这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王怀素居然如此夸赞那位星中,不觉一笑。秋草词,如此描绘出女子怨念的词,也不知那位星中王爷怎么作出来的。星中作出这样的词,那刚才的曲子是否也是他所作?
王怀素含蓄的笑了笑,说:“刚才那首曲子,名为《慕云宫》,是怀素所谱!”
我一听,微微惊诧。慕云宫,倒是贴切,经过星中极致的弹奏,确然是让人感觉涉水爬山飞上云霄抵达仙宫的。
我正回味着刚才那曲那歌,却听得耳边王怀素轻轻吟唱起来——
“奈何奈何?无奈何!
笑苍生,歌苍生,苍生负我几多何,我为苍生断长生!
断痴念,念痴念,痴念缠发如雪没,发落痴念恨无多!
莫叹奈何!”
王怀素是压低着声音唱的,音声是出自肺腑,底气浑厚,却只是收敛着,慢慢让气韵绵延出去。音质低沉而华丽,声调苍凉而淡远。我听着,居然有些出神。
我没想过王怀素有这样一副好嗓子,倒是缥缈风也不及。
一曲唱罢,王怀素满饮一杯,道:“此乃奈何歌,为慕云宫曲配的。”
奈何歌,前句气势恢弘,大意天下,后句又落于小情,让我觉得甚是不协调。
王怀素听完我的见解,笑道:“王妃说的甚是。怀素所作《慕云宫》,是致传说中的云上宫以及如今最为神秘的寂寞门主。”
“云上宫?”我听着这三个字眼,忽略了“寂寞门主”这个关键词。
王怀素目光明亮,“怀素素来仰慕云家人的缥缈风姿,传说他们居住在无际海无边岛的云上宫中,怀素心神皆向往,却无缘得见,只好作曲以寄神思!”
未曾想在此处听王怀素谈及云家人,不免心动,而这王怀素居然还是云家的仰慕者,这让我好奇起来。
我问:“云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王怀素复又坐下,道:“怀素一直认为,云家人便是上古时候仙相一脉!”
我挑眉,心想你为何如此确定。苏青云书房所有的历史典籍中都没有云家人是仙脉一说,常人最多也只能根据仙脉“游四海”与云家人“自海上来”而做出过两者其实是同一个的揣测,然而毕竟也只是揣测。缥缈风说云家人就是仙相一脉是因为他风族是灵相一脉,如今王怀素你如此笃定,却是为何?
王怀素说:“在五百年前的那场百年战乱里,怀素的祖上曾见过云家人。那时祖上询问过云家首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所以,云家人是上古仙脉这件事便在怀素家族中传了下来。甚至,怀素家中依然保留着当年云家首领的一副画像!”
我的心莫名一颤,道:“可否让我一见?”话说完我觉察到自己似乎有些急躁。
我想我在焦躁什么?莫非当真觉得自己是云家人,所以听闻有云家人的画像的时候才如此紧张?
王怀素未发觉我的异状,只是笑着说:“画像收藏在怀素城东的园子里,王妃若是方便,可以随时前去。”
我的心微微有些失望。
“至于那首奈何歌,怀素只是感慨于云家人在这荒海大地上的结果。所有救世功绩已被长生与繁华所湮没,当真是无可奈何!”王怀素说到这,无可奈何的笑,目光竟有些落寞。
那时候,在望月国与灵国的交界的那座农庄里,农庄主人就为云家人的遭遇而感概,他而今王怀素也为此无可奈何着,想来,这世人虽然多寻求着云家人的长生和财富,但到底还有那么一些人,深深记怀着云家人曾经带来的和平!
笑苍生,歌苍生,苍生负我几多何,我为苍生断长生!倒真是如此!
“当年天界在九相之中取一脉升为天道,为这名额,神、灵、精、人、邪、魔、妖、怪八相争乱,都想飞升天界,唯有仙相一脉,只安心于游四海。只是后来眼见荒海大地生灵涂炭即将毁灭,仙相一脉才参与到争乱之中,最后助神升天。神相升天后,封赏给争乱之中相助的几相,仙相却不授这恩赐,只是继续回归海上。
几百年后,当年险先被摧毁的邪相崛起,联合起残存的几相在荒海大地反抗已入天道的神相!神相大怒,利用天术狠狠打击了邪灵二相,仙相闻讯赶来,保存住了灵相最后的一脉,然而自身却因此得罪了神相受到咒罚……”
“什么咒罚?”我见着王怀素又开始抿酒终于克制不住的发问。
王怀素望着水面的塔影,沉沉道:“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无边岛!永生永世,不得踏上荒海大地!”
王怀素的掷地有声的两句话,惊起了一阵肆虐的风。顿时,远处湖面塔影晃动模糊,小舟晃荡,四周梅花纷飞,近处王怀素的发丝飞扬。我看着杯子波动的酒,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天上望去,日头渐斜!目光尾处,溪边人群凌乱,声音喧杂,似是都诧异于这突如其来的风!而苏青云,静立在桌案边,似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亦抬头回望,温和一笑。随着苏青云付温和一笑,风止。
风止,话音再起——“如若违逆,魂飞魄散!”
我收起与苏青云远远相望的目光,回视王怀素,等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何意思的时候,一阵震惊!
那时在王府的书房里,在我站在窗前回想着书卷里关于仙相关于云家人的字句时,我的心里无比钦佩着他们的逆天之举,却不曾想,这样的逆天,竟遭受了如此残酷的咒罚!
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永生永世,囚禁一岛!这样,长生不死有什么用!荣华富贵有什么用!
你不授天恩,你护下风族,你胸怀坦荡,却终于触怒上天!
而你神相,是赤裸裸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不过,既然仙相一脉被咒罚,永生永世不得踏出云上宫,那为何后来云家人又能在百年战乱中出现?还是云家人与这仙相本就是两码事?
“仙相主和平,不忍看到荒海大地再次毁于战乱,因此不顾天界的咒罚而前来拯救苍生。只是那时九相已化为传说,所以才有了‘云家人’这个入世的称呼。怀素亦不知仙相如何冲破咒罚再次来到荒海大地,或者,几百年过去,那道咒罚已被化解。这般种种,怀素不得而知了!”
王怀素说着,想起了什么,笑道:“怀素心念仙相云家人,故而提及便是侃侃,让王妃乏味了。”
我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曾。”话说我听得很入迷。准确来说,今日与王怀素的谈话我都很入迷。从一开始谈论他的酒,到后来他说起那位云玦皇妃,再到后来谈论琴歌词曲,以及现在说的这些上古传说,我都听得很入迷。
我想着,我还未曾和一个男人这般长谈过,随心所欲,无比舒心。所以我对王怀素说:“我很喜欢和你说话。”
王怀素闻言一笑,道:“怀素荣幸。”
我饮下杯底的酒,想起了一个疑问,“你如何看出我的身份?”
那时候,星中特特过来赠画赔礼,想来是有人提醒了他,而这人,又实实的属王怀素最可疑。
王怀素又笑了,道:“王妃贵气满溢自是芳华不可阻挡。”
“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谄媚?
“怀素只是见王爷对一个书童体贴过甚心生疑惑,再看素川兄的言行,便猜出一二。王妃贵气满溢并非怀素奉承,实是发自肺腑!”王怀素似是看出了我的心事。
“哦?”我从来以为自己乡野气息浓厚,何时有了这贵气?
王怀素也不卖弄关子,细细说道:“王妃虽然年幼,然气韵恬淡,举止从容,眉目间也是平淡视苍生,倒是有了长者胸怀。”
我见王怀素说得郑重而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