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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接过本子,觉得挺沉,转手给了苏叶,我说:“如此大个园子,管理必是相当辛苦,倒该是换个清闲的。”如此标致的人儿何苦这般劳累,唔,我真是体贴人。
可这女管家的脸怎么刷白了?
“脸色如此难看,看来这管家之职真是劳心劳力。你便先去休息几日吧!”这么多账本,光捧着就累人。
女管家抬起眼,看到我笑语盈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一会儿后,才吐了个清清冷冷的“是”字,然后施礼告退。
一回头,见苏叶正盯着我,眉头皱着,脸上三分疑惑三分埋怨四分……额,总之是不高兴的模样。
我疑惑的问道:“小叶子为何这般看着我?”
“小叶子”这个称呼,出自云浮之口。话说当云浮得知这位神情倨傲的小侍卫居然比她还小一个月后,便兴奋的唤他“小叶子”以示亲昵友好。然而苏叶听闻这个称呼,是嘴角抽搐,羞愤异常,并言辞禁止将此称呼用在他身上。当然,对于苏叶的反对云浮是一概无视,反而将“小叶子”三子喊得时而缠绵悱恻时而震耳欲聋。最终,苏叶无可奈何,被迫习惯,但后来听到时,依然会嘴角微抽。
而此时苏叶听闻我的问话又是嘴角一抽,表情更是不高兴。
自我检讨了下,觉得今天表现很不错啊。而后灵光一现,恍然大悟,便笑道:“寸步不离的贴身侍卫,好像也是很辛苦的。小叶子难道也想换个工种?”嗯,我只顾着疼惜女子了,忽略了这位小侍卫了,真是厚此薄彼啊。
然而我的想法好像错得离谱,因为苏叶表情相当崩溃,他举着手中的本子,嘴唇张了又阖,像是腹内言语翻腾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深吸一口气,将千言万语强自咽下。
我和云浮四目相对,对于这位小侍卫的古怪反应表示难以理解。目光交流番后决定置之不理,因为这种情况在苏叶身上好像时常发生,只是这次表现的比较激烈而已。
平日里苏叶最经常使用的三副表情是:倨傲;无语;崩溃。后两者多半是因为我的言行举止,所以今天,估计又是我会错意说错话了。
☆、前尘往事俱已忘(二)
晚上苏青云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一觉。苏青云钻入锦被小心翼翼将我拥入怀中时,我的一场梦境正好收尾,于是我被这细微的动静弄醒。
我收了收恍惚的思绪,定定道:“我刚做了个梦。我梦见一个男人,站在桃花深处跟我告别。那茫茫桃花,真是漂亮。苏青云,我要去种一片桃林,看花开成海。”说完,我看向苏青云,却发现他破天荒的失神了。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云迟,兰守轩将死了。”
我茫然。“兰守轩是谁,我认识吗?”
苏青云望着我,定定的,然后摇摇头笑了,说:“你不认识。那是一个故人,没想到就这样要死了。”
我看不懂苏青云的眼神,猜测他大概并不高兴,便安慰道:“既是故人,你便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又困了,打了个哈欠便扭着身子钻进苏青云的怀里,他的怀抱不大不小,我这个型号正合适,要是娶个胖姑娘,他还真抱不过来。
背后传来一阵暖流,苏青云说是给我治疗体内的寒毒的。我倒真是病了几年,刚开始的时候动都不能动,只能躺床上,话都不能说。
那日子,可真是悲哀啊!
不过那时陈列衣一直陪伴着我,尚未离开。好像还有一个人,也来看过我,不过我不知道是谁。他来的时候我总是在半梦半醒间,睁不开眼,只能闻到那人身上的冷香。我告诉别人听,他们都说我是做梦了,那么大概真是我做梦了。因为后来我再也没闻到过那种香。
我是个很会做梦的人,却从没做过一个完整的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很晚了,掀开帘帐,见苏青云正坐着翻看昨天那摞账本。见我醒来,给了我一个如春日阳光的微笑,顿时让我觉得人生如此美好。我想起第一次见着苏青云也是这样的场面,他坐在严素非那张紫檀祥云椅上,手捧晶莹碧玉兰花盏,笑语盈盈,让我顿时深刻体会蓬荜生辉这个词,以至于后来每次见着严素非坐在那张椅子上就觉得好好一把椅子就这么给糟蹋了。
漱洗了一把,苏青云接过云浮手中的象牙梳给我梳理长长的头发,我望向窗外,见碧空如洗纤云如烟,一派安宁。而云浮正站在窗口,望着我,满眼笑意。我心想她又有什么可乐的事,这小丫头一天比一天鬼头鬼脑了。嗯,也一天比一天见长了。昨天跟她比了比,居然都跟我齐头了,真是愤懑。
我的思绪漫无目的的行走,恍惚听到苏青云跟我提起了苏叶,我赶忙回神才得以抓住他的下半句话。他说:“云迟是否不喜小言?
我的脑子有点混沌,“小言?”哪个?
苏青云摆正我的头继续给我扎髻,边说:“小言在苏园已经五年了,她若走了,那些账本便没人理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言就是那个女管家,可是她为何要走,为何又扯上我不喜欢她?
不过那账本我真看不懂,昨天看了两页浑然不知所云,于是对那女管家愈发的佩服。现在听苏青云这么一说,更觉得这位小言管家了不得,同时也觉得让她换个清闲工种是不可行的,于是我说:“既然如此,那便再辛苦她了!”
苏青云给我挽好髻,又从袖中拿出一支玉钗给我插上。我看那玉是华贵罕见的紫玉,便有点惴惴不安,回头叮嘱云浮给我留心着。丢三落四的事我好像没少干。
苏青云握着我的手,笑着说:“你若欢喜,倾一座城给你玩又如何。不过一支小小的紫玉钗。”
抬头看着苏青云黑瞳里那个小小的我,听着他婉转的嗓音,心脏突然跳得厉害。我心想,苏青云,你这口气也太狂妄了,浑然不符合你温润如玉的形象。不过我听着,真的是莫名欢喜。
苏青云把我的衣着服饰收拾了番,陪我彻头彻尾吃好午饭,又陪着我在园子里转了转,边转还边跟我说着什么故事,不过苏青云的故事从来乏味的很,浑然不似沈拓讲的那般精彩,所以听着听着我便走神了。一走神,便忽略了苏青云的问题。
我看着苏青云望着我无奈的笑,有些心虚,忙摆手说:“我听着呢我听着呢,你刚讲一个叫什么舟的人。”
苏叶喃喃的说:“那是逍遥游庄舟,天下第一剑。”然后瞥了我一眼,一副“说了你也不认识”的样子。我看他那眼神又是敬重又是神往,不由看了看他背上的青铜剑,然后纳闷道:“他比你厉害?”
苏叶闻言,微扬着那张青涩的小脸,一副“我对你的评价保持沉默”的模样。
苏青云见状,拍拍我的手背,细细解释说:“苏叶和庄舟都是师出御数剑庐。苏叶入庐,等到剑法有成,庄舟已云游四海去了,两人未曾交手,因此孰高孰低,无从得知。庄舟周游列国名满天下,而苏叶一直伴在我身,因此天下只知御数庄舟不知御数苏叶 。”
我听完,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苏叶,惋惜的说:“苏青云,你可把苏叶耽误了!”这苏叶要仗剑天涯,指不定又是个“天下第一”,多威风啊!
苏叶瞥了我一眼,铿锵有力的说道:“天下第一,不过虚名!苏叶一生,能跟着王爷,就功德圆满了!”
我在心里对苏叶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没出息的话你说得那么认真作甚。不过我好像更没什么出息。我记得那时候,陈列衣、沈拓和我三个人坐在大树底下商讨人生的意义和目的。
沈拓说,我向往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我总有一日要远走他乡,历经风霜,看尽世间繁华苍凉,我要策马啸西风,我要仗剑逐狂欢,我要笑天下,歌天下,以我渺小之力,建万丈光华!
我尚记得那时沈拓眼若星河浩瀚,喝声荡气回肠,让我那颗混沌的心一片激荡。
他倒是真的在他十六岁那年离家出走了,走的那晚翻墙来看我,给我留下个糖葫芦,并说,总有一日我沈拓的名字会从千里迢迢的地方传到你的耳里!可是两年过去了,沈拓音讯全无。
陈列衣向往的人生很是简单,她和严素非的堂兄有着婚约,传说那人仪表堂堂风采夺目,真乃良人。于是陈列衣的人生便和和乡所有女子的人生一样,与子百年,举案齐眉。
不过陈列衣未能如愿。事实证明别人眼里的良人并非真的良人,如果是真的良人也不一定就是你的良人。我记得陈列衣那阵子像模像样的病了一场,原因是那良人为了一个勾栏女子上门退了亲。不久之后陈列衣就步了沈拓后尘。
然后,又是一个黄鹤一去不复返的。
至于他们发表完他们的人生理想后再来询问我,得到的只是我对着天空翻白眼的无奈表情。
翩跹的飞鸟怎能知道受伤的毛毛虫的悲伤。我记得我当时不笃定的说:但愿我的病能好,但愿我也能嫁个好儿郎。
彼时我坐在轮椅里,虚弱的时刻担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没出息也有没出息的好,至少我目前已经圆满完成了我的人生理想,虽然那时我从不奢望有一天我能活蹦乱跳,更不奢望有朝一日我能遇到苏青云般的男子。可见老天待我不是不公,于是我轻易原谅了它让我困在床榻奄奄一息那些年的恶劣行径。推而广之,我也宽容的接受了苏叶的没出息。要是他真的去做那天下第一,我的身边就又要走人了。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啊!
耳边传来苏叶的聒噪,只见他一脸欣喜的说:“我们真的能见到我大师兄?”得到苏青云的肯定后他简直是欣喜若狂,我心想苏叶你那么兴奋作甚!嗯,云浮你怎么也那么激动?
我正茫然,苏青云又找我说话了,他说:“云迟,你想去望月国吗?”
望月国,天下七国之首,传说那里山清水秀大好风光,更有名人异世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当然这些都是和乡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说的,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也是听那些稍见过世面的人说的。我对传说中遍地黄金的望月国并没啥兴趣,不过云浮倒是积极的冲我直点头。我心想这姑娘跟着我就一直像被拘禁着,她想去,我也便想去吧。所以我乖巧的对着苏青云点点头。
我还以为这趟出国旅行会大费周章,谁知我刚点完头,苏青云就唤人备了行李。片刻我就被苏青云扶着进了马车。我暗暗乍舌,心想苏园的办事效率果然快。马车里就我和苏青云,于是整个车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安宁的香。我挪挪身子,选择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他的怀里。一路平坦,有节奏的轱辘转动声几度让我昏昏欲睡。每次我的眼皮呈胶着状态时苏青云便会唤醒我。
春困秋乏夏眠冬睡,我可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苏青云刚才说什么?“一路上有庄舟与苏叶护你安全我也便放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