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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苏青云应该说“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等等这样也许言不由衷的安慰话。不过我没法多作思想,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抬起眼皮,看到苏青云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他撑着半个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对面,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觉得似乎会发生点什么,所以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要亲我了?还是洞房花烛?”我眨眨眼睛,表示实在无经验,只好一动不动,见机行事。
苏青云笑了,说:“等你长大。”
我腹诽了下,觉得长大这个词很有杀伤力。
“我已经长了四年。”我哀叹道,“四年了,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苏青云揉揉我的皱着的眉头,笃定的说:“快了。你的病要好了。你的病一好,你便会很快长大。”
听着这句话我更加哀伤。一年前,在和乡山坡上,当我看着山花烂漫里那些曾经与我同龄的女子一个个变得亭亭玉立而无比沮丧时,苏青云便说过这样的话来宽慰我。可是一年过去了,我也活蹦乱跳了,我却依然只是停留在苏青云胸口的高度。所以如今再听得这话,我只当他又是安慰我了。
苏青云似是看出了我的心理,柔声道:“你的病确实要好了。你是因体内的寒毒导致了生长缓慢,如今寒毒已化解的差不多,必然要恢复正常了。就像你一开始记不得事,如今记忆也是越来越好了。”
听得苏青云这个解释,我不免欣喜,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一道寒光突然袭来。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苏青云身体向后一倾,又以极快的速度闪至一边,似乎想拉我到身后,怎奈横空出世的一把剑已无端出现在我的脖子上。
当我看着静止后的场面时,心生诡异——我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床边一个人举着把剑对着我,床头刚和我小别胜新婚的苏青云又是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的模样。
目光落在对着我的这把剑上,心生怨念——我脸上的这道疤,可是拜它所赐啊!
瞥了一眼床边的金戈,心想你这人习惯性夜闯他人居室,忒不礼貌,忒没教养!
“苏王爷?你怎么会在她的床上?”待金戈看清苏青云时,发出了疑惑。
“她不在我的床上难道还在你的床上不成?”金戈这疑惑实在是无道理可讲。
金戈嘴一抽,白了我一眼,看向苏青云,道:“留照国苏青云居然出现在望月国兰守轩的庄园,真是稀奇。不知道望月国那小皇帝和你那道貌岸然的皇兄知道后会有何感想!”
金戈阴险的脸上出现一种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相当有喜感。不过苏青云确实说过他不能踏入望月国领地,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踏入,但是听金戈这么一说,好像后果会很严重。
苏青云却只是淡淡说:“御数金戈,果然出手不凡。”说完理了理略有褶皱的衣服,刚才紧绷的神情早已无觅处。
金戈又说:“传说留照国庸王、青州苏青云的云龙诀共三式,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后两式,什么时候我倒想领教领教。”
苏青云依旧淡淡:“今日便可。”
金戈一笑,“今日我还有要事,先借你王妃一用!”
两位谈得好好的怎么又扯上我了?我望着苏青云,苏青云看了我一眼,对着金戈道:“何必呢!”
我对两人满是禅机的话语表示不解。
金戈笑得阴邪,说:“青云紫烟一对璧人,世人皆知,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你弃佳人不顾反而娶了这个白痴!莫非真是要借着和乡四庄的人和严家的财势坐上这留照国的黄金宝座?”
金戈这几句阴险的话硬生生的拨动了我心里那根石弦,我望着苏青云,不知该放怎样的表情在脸上才贴切。
苏青云置若罔闻,只淡淡道:“本王不介意领教下阁下手中的老剑!”
一时间屋内空气结成霜。
这时苏叶在外边叩门,屋内站着的那两人都没应答,我只得自己起床去开门,金戈却用剑制止了我的前行,对着门外冷冷道:“滚进来!”
苏叶进门看到屋内这诡异的局面脸上表情丰富多彩,我觉得主要表现为看到苏青云的喜看到金戈的惊以及看到我居然又身处险境的疑惑和无语。相比之下,后脚进门的庄舟明显要淡定很多。
苏青云说:“金戈老剑,确实让人心寒,不过不见得今日能出得了这门。”
金戈笑得猖狂,“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苏青云温和一笑,“莫忘了,这里还有个宗师。”
金戈脸色不变,依然阴狠的很狂妄。“王弗及向来只关心他主子的事,旁人,他可没兴趣出手!”
“那可不一定。”苏青云慢慢说着,笑得真如春风扑面,我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夜,还是有点凉啊!
这时屋内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外。那人自夜色里来,眼皮半垂,神色谦逊,正是王弗及。见了列位,施了个礼,然后对金戈说:“主人说,庄子里娆花不得见杀气,还请金大侠行个方便。”说完,又施了个礼,退出门外,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心想:这就走了?不过好像王弗及说了这么一句话对金戈还是有影响的,我见始终纹丝不动横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剑略微晃动了下,于是说:“金戈,你把剑放下来吧,举着怪累的。”
金戈大笑,笑声在这本该美好的夜里格外刺耳,他一把抓过我,厉声道:“看来今夜是打不起来了,不过我冒犯了王爷一次也不介意再冒犯一次,反正我与你们苏家也不是无冤无仇,今日这白痴我是借定了!”
我只觉背后一痛身形一轻,竟是被他拎着破窗而去。空气中飘荡的,是他铿锵有力的声音——
“让梅若寒出来领人!”
在半空中我回过头,看见苏青云站在檐下,制止了苏叶的追出,金戈飞的太快,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一笑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在这一章云迟见到兰守轩太过淡定,这里补了些小心理。
☆、世人笑我狂,何妨?(一)
沈拓追求的是种豪情万丈的人生,我追求的不是。我本来希望能老死在和乡,后来到了青州,觉得换个地方老死也没什么大碍。衣食住行,平庸过一生便可。那些故事里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听着都伤脑筋,何必再去亲身经历!
不过,好像并不能如我所愿。
金戈给我喂下一粒红色的药丸,说是毒药,如果十天后梅若寒还没来,我便会七窍流血而死。那毒药入口即化,酸甜可口。
金戈说:“白痴,你害怕了吧!你不用害怕,梅若寒赶来最慢也就七天,他一来我便让你走!”
我不知道金戈是从哪里看出我的害怕,或许他觉得我表现出慌乱恐惧会比较合情合理。一开始的时候我倒也有过这种情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金戈没有对我进行虐待,反而一日三餐齐全,换洗衣衫不缺,虽然时不时的进行言语攻击,但也不至于让我心灵收到摧残精神遭到破坏。更何况金戈的家别有一番景色,我也就随遇而安了。
随遇而安,然后等着苏青云来接我。
嗯,金戈带我去了他的家。我以为像他这样浑身上下散发阴狠气息的人的家里想必也是阴冷如地窖,谁知却是雕栏画栋一片景莺歌燕舞好风光。只是家丁稀少,一老一小,再无旁人。老人是个哑巴,孩子一口乡音让我疑惑。我觉得在这个世界里我会很安静,如果没有金戈的话。
金戈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恶劣,阴狠、无礼、嚣张、可怕。相处两天,依然阴狠、无礼、嚣张、可怕。
且言语狂妄,一副天上地下除了老子都是次品的态度。我曾发表他劫持妇弱似乎不符故事里大侠形象的疑惑,金戈居然说:“我金戈,视天下道义为粪土!什么大侠小侠,全是荒唐!我要践踏道德条框,挑衅君子仁义!哈,天下人不屑做的我偏做,不敢做的我也做,我倒要看看,是这些伪善的人过得快活,还是我这癫狂的人过得快活!不为世人容又怎样,我暴戾残忍又怎样,谁能奈我何!”
不过我果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三天过后我就适应了金戈的为人处世方式。并觉得金戈依然阴狠、无礼、嚣张,但好像不那么可怕了。
金戈其实很无聊,或者说,很孤独。因为我发现金戈没有朋友。这座院子,除了一老一小、我和金戈,就没有别人来过。老有哑疾,少不知事,所以我成了金戈唯一的交流对象。
而在他时而只言片语时而长篇大论的讲话,我知道了他抓我至此的来龙去脉。
金戈与御数剑庐敌对,世人皆知。他搜寻着关于御数剑庐的事,那天有人告知他庄舟在船上便前来挑衅。心想若是伤了劫了他,梅若寒定会有反应。
没想到庄舟身边还有个苏叶,虽然自己占了上风,但也讨不了大便宜。听闻庄舟是护送我这个王妃,便想劫我走。苏青云的女人在自己徒弟手中出事,梅若寒一定坐不住。
没想到跑出来两个看上去很不好对付的人——茶花客和布衣人,所以暂时放弃计划。可这机会实在难得,见那两人一路西去并不回来,便跟至此处,找准时机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
没想到居然被苏青云抓个正着,险先前功尽弃,幸好我在苏青云心里还有些位置,不然结果还实在不好说。
当我得知这个来龙去脉的时候,我的眼皮一跳,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情绪涌上来——这金戈千方百计折腾着,似乎只为了见梅若寒啊,是不是到了现在,金戈还念着他呢?
于是在我来此的第四日的下午,在金戈找我说话的时候,我把心里的这个想法不经意的说了出来。
那时,金戈见我把玩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朵,狞笑着说:“我们打个赌,看苏青云会不会来救你。”
我很自然的说:“我们还是赌梅若寒会不会来见你吧!你即喜欢他,找他去好了,为何要让人来找你!”
我淡淡的说着,未曾在意金戈瞬间变了颜色。他抓住我的肩,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我吃痛,惊呼。
金戈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松开手,依然凶狠的喝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揉着疼痛无比的肩,苦涩的说:“我说我们还是赌梅若寒会不会来见你吧!”
“不是这句!下面一句!”金戈的声音异常狠戾。
我抬起头,只看到他面色诡异,不解,但把我刚才的话复述了遍,“你即喜欢他,找他去好了,为何要让人来找你!”
金戈的脸上风云变幻,似是压抑着什么。而后我听到他声音生涩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一瞬间我明白过来,金戈反应如此激烈是因为我不小心说破了他的情事。看来他爱慕梅若寒这个事,一直被掩藏着,不过为何那位云玦作者会知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