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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了?”
凌远航疲惫地抬头,坐在客厅里的少年玉面如冠,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风华绝代。
“还没睡啊。”凌远航没有正面回答晨歌的提问。男人与男人之间有着天生的敌对心理,两人在暮歌面前挺亲密的,可是单独相处时有时候一天都蹦不出一个字来。男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靠的是心领神会。晨歌将凌远航当成假想敌,是自己要超越的对象,两人的关系很微妙。
“还记得我手术时你跟我说的话吗?”晨歌从沙发上站起来。二十岁的年纪,疯长的身体,他已经快要和凌远航差不多高了。
凌远航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晨歌。
“你说的,只要我撑过来,就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知道那时候你只是想唤起我的生存意志,凌暮歌爱的是你,最爱的人一直只有你。什么公平竞争,根本就没有公平这回事。只要你不放手,我根本没有机会跟你公平竞争。不过,你是有要放手的意思?”
凌远航没有回答,他走到沙发上坐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两个男人各据一边,目光在空中相遇,沉寂无边。
“你打算拿姐姐怎么办?”晨歌像个男人一样与凌远航谈判。
凌远航眉一挑。
“如果你想放手,对我来说当然是最好。可对姐姐来说……”晨歌停了停,继续道。“当兵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可以带姐姐出国留学,将来我可以接手外婆的公司。”
“凌晨歌。”凌远航重要有了一些反应。
晨歌调整了下坐姿。
“你,准备好,可以给她幸福了?”凌远航笑着问。
正文 何处惹尘埃(二十三)
“你,准备好,可以给她幸福了?”凌远航笑着问。
言不由衷,可表达的意思却很耐人寻味。连带晨歌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愣了好几秒。按凌远航对暮歌一直以来的态度,他应该会毫不客气地反击这样的挑衅才对。或者有时候实在挑衅地过了头,两个男人就去校场上酣畅淋漓地打一个回合。目前凌晨歌一次都还没赢过,面对一个近身搏击几乎全军第一且在西藏有那么多实战经验的男人,晨歌没被打到半身不遂已经很不错了。可他还是会不怕死地一再挑衅,他就不信凌远航能真把他打死,至多就是皮肉痒而已。
“你,是要把这个机会给我?”晨歌觉得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让”这个字他绝对不说,暮歌是有血有肉的人,不需要他们让来让去。
陵远航失笑。还真是个孩子啊,掩饰不住的雀跃。“你得自己争取机会。”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凌远航盯着某一个点失神了许久。
“我只是……累了……”
晨歌眉头皱了起来。
“你一个大老爷儿们,整天净喊着累,有意思么你?”
凌远航笑而不答。“凌晨歌,暮歌离不开我,所以,你要加紧了。”
上楼时发现暮歌就站在楼梯口。她睡得很浅,外头一有声响她就醒了。他们俩的对话,她全部听见了。她光着脚靠在墙上,低垂着头,长发散在两颊,神色不明。
累。他又在说累。她最害怕的就是他说自己累了。她知道他不仅仅只是身体累了,他是疲于十丈红尘的牵绊。那日在妈妈的墓前她问过他,问他最爱的人是谁,他没回答,可却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他说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她以为这就是他的答案,她以为自己终于留住他了,他终于为她停住了脚步。
他的心里有个魔障,困了他半生。他累,她明了,可还是执意想要他的下半生。
她为难了他,牵绊了他,可因为知道他爱她,所以小心翼翼地不肯撒手。他耐着性子,满身疲惫,许了她半生,只因她想要,所以他就给。她也心疼他,可却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放开手。
凌远航停在楼梯口,双手插在口袋里,定定地看着暮歌。
晨歌看了看凌远航,又看了看暮歌。前者专注得看着后者,后者低着头。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发现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只得走为上策,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凌远航的唇角扯着淡淡的笑意,狭长的媚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暮歌。这孩子在闹别扭,适才一番话,犯了她的大忌。
他掏出烟,一瞬的火光,归于无声。透过缭绕的烟雾,看不清彼此,于是他转身,单手插在口袋,缓步往房间走去。
猛地被抱住,情急之下的冲力让没有防备的凌远航都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暮歌从背后抱住凌远航,越抱越紧。不对的!他不应该转身就走,他应该心疼地责备她,责备她不该光着脚跑来跑去,他应该将她抱回房间,亲自捂暖她的脚,然后抱着她一夜好眠。
“凌暮歌,回房睡觉吧。”想分开交缠在身前的手,可这孩子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很累!
“不要放!不能放!”陵远航还没说重话,暮歌已经先失声痛哭了。从小被他捧在手心,哪里受过他这样的冷漠。暮歌在害怕,这样的反差让她打心眼里开始慌张。
“乖,我累了,听话。”习惯性地拍拍她的手,可语气间却已渐渐失去了耐性。
“不要!”
“凌暮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凌远航稍用了些力,一把就将暮歌由身后扯到胸前。满脸泪水,鼻头哭得红红的。他喉头颤动,将不舍硬生生忍了下来。“别总是哭,我不是神,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暮歌,凌暮歌,我很累,真的很累……”
“别丢下我……”她讨好似的拉住他的手,低低地啜泣。
“全世界都不许我放手,可全世界却丢下了我!”凌远航轻轻扯下暮歌的手,她再缠上来,他再拉开。
他终于说出口了!他终于说出了她最害怕的事实。他放不下的,过不了的,全都是那个人!他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坚守这个家,如今他说他累了……
“我们……我们回西藏好不好?我们回去……”
“我不想再逃避了。该来的,我会坦然面对。”语气软了下来,他看着她,轻轻笑了开来。弯弯的眉眼,是暮歌最爱的弧度。孽障横生。
“我很累,逃不动了。”摸摸暮歌的脸,凌远航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暮歌站在走廊上,缓缓蹲了下来。她久久无法回神,不懂,为什么,一瞬间,天地就风云变色了?
最后,一声低沉的叹息,有人将冻僵了的暮歌抱回房里。
“为什么……”她躲在他怀里,压抑着不敢大声哭出来,害怕哭声会惊动什么,刚才经历的一切就都会变成真的了。
第二天是在晨歌的怀里醒来。不同于凌远航的安全感,晨歌身上一股子生猛的青春味。
“起床吗?”晨歌轻轻揉了揉麻痹的手。
暮歌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猛地跳下床跑了出去。
晨歌低下头,涩涩地笑了笑。再抬头,认命地起床,下楼让人准备早餐。
时间还早,暮歌推开凌远航的房门,发现他已经起床正在着装。他站在窗前,背着光,暮歌依稀看到剪影,阳光柔和,在他周身投下光晕,如层层佛光,晨光中的人似乎随时会乘风而去。
暮歌两步跑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凌远航扣纽扣的手停在半空。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任她抱着,她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不放不住,方可久持心念。暮歌如此的放不下,实在有违做人之道。”凌远航握住在身前交握的手,想拉开,使了力,身后的孩子不肯,想到她昨日的泪水,心顿时软了下来。又自嘲冷笑,明明下定了决心的。
“还说我!还说我!那你呢?你不也放不下!”她闷闷地回道。
“求不得,放不下,如是……”
暮歌无言以对。她了解这样的纠结,如她此刻的心情,她也倔强着同样的执念。她从来没想过原来爱会这么难,第一次,她开始了解他曾经的爱情,曾经的痛和苦。心疼,却更怨恨。
“心在俗世中,不动不伤。暮歌学的是佛,该懂。我……送你回西藏好不好?”
“舅舅学的也是佛,心在俗世外,不动即亡。我不回西藏,我已经拿起来了,我决不放!决不!”
凌远航仰头,无声叹息。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昨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时间暮歌措手不及。睡了一晚,冷静了些,也开始思考了。事出必有因,凌远航这样的男人,爱了就是一辈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累?也许。但这绝不会是所有的原因。
她额头抵着他的背,睁大的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光。
“将生命结束在爱人面前,瞬间的痛苦,永恒的幸福,无法抵挡的诱惑……我忘了,我在哪本经书里读过这句话……你说,这样真的就能有永恒的幸福了吗?”
他猛地转身,狠狠握住她的双肩。却是对上她的笑眼。她在笑,又不像笑。得意洋洋。“暮歌!凌暮歌!”他的声音提的很响,恶狠狠地。“永远不要用死来威胁我!永远不要!”
“就要!”她头一歪,极度任性地扁扁嘴,红了眼眶。
该拿这孽障怎么办!
“你知道我敢。”单手附在他的手上。他用了很大的劲儿,她不喊疼,只是拉过一直手,贴在自己胸前。“你知道的,我敢……”
凌远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何因世间一切众生受轮回苦,谓生老死,灭已复生。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你知道的,我最不怕的,就是死。”
她还是笑,得意,毫不掩饰。她很轻易地就能抓住他的死穴。
强求了他吗?可她放不了手啊。怎么办?人生在世,有要还的债。他凌远航就是前世欠了她的,所以这辈子要还债。
她又向他近了两步,轻轻抱住他的腰。“子竞以为我许了他来生,其实那天我只是突然想到那首诗而已。因为我第一次离开你那么久,那一瞬间很想很想你……我情愿做红尘路上一颗忧郁的石子……一潋柔波,撩了风动,软了尘心。你说,前世我们约定……地老天荒……长相守,意悠然,纤指冰弦,琴瑟永合。十年渡,百年枕,千年缘……很动人是不是?可佛却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你们只有思之苦,无姻之缘,未看破红尘方为上岸……”
“说是无姻之缘,很像我们对不对?红尘岂是说看破就能看破的……我不回西藏,你别想把我送回西藏,我爱那里,仅仅只是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回忆,回忆里只有我们,只有快乐。我不回去,我不修佛,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修佛了。红尘内外,修了永生又如何?谁说无悲无喜比痛苦快乐?”
“那首诗,与佛对答,还有下半首的,你想不想听?”
问他,可不等他的回答她就自顾自语。“我仍愿做红尘路上一颗忧郁的石子。莫愁湖,风寒轻拢烟雾……长亭路,目断不知归途……碎香,凝寒露,心仍执着。”
她稍稍放开一些些,抬头看他。他闭着眼,痛苦莫名。她只是凝视,等他睁开眼。
凌远航努力调整呼吸。发现,遇见这只孽障,他无路可逃。
他睁开眼,她的笑容瞬间绽放。
“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她还是笑,眼中带泪。“我早就说过了,你生,我陪伴,你死,我陪葬。”
“众生难渡,你,我,都是。”
正文 何处惹尘埃(二十四)
那个清晨以后,凌远航就开始躲暮歌,但后者却丝毫不着急。因为她是世界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