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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出来?”李大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臂手腕的关节,“我人都站在这儿了,你还磨蹭什么?来吧,要害怕就多叫几个人一起上,兄弟我也有一阵子没好好活动活动了,今天正好拉拉筋骨。”
这么一说,更没人敢出来。这个小东北在油轮上一个人收拾了四五个,愣是一点亏也没吃,这个威名早就传开了,暗地里拍个黑砖打个黑棍什么的还行,明刀明枪面对面地干,还真没人敢应战。李大刚有点急了,向前走几步,一脚蹬在一只铁锚上,收起脸上的笑意,眉宇间挂上薄怒:“胆子这么小,以后就别学人家犯横,不是我李大刚不给你机会报仇,是你自己没胆子出来跟我干。我把话放在这儿,有仇有怨趁我在的时候咱们了结,今天你装怂不敢出来见面,回头要是再敢找不相干的人麻烦,我李大刚绝饶不了你。都是吃船家饭的人,缺德事做多了当心有命出海没命回来!”
李大刚说着,一弓腰把脚底下踩着的铁锚拎了起来,他笑着掂了掂,飞快朝渔船方向走了几步,离着还有八九米的样子猛地把铁锚抡了起来,身上每块肌肉都用力贲起,蕴藏着巨大力量的身体柔韧地摆动着,一扬胳臂把铁锚笔直扔上了渔船,正砸中驾驶舱的玻璃,稀里哗啦一阵碎响,四周更加沉默。
这是只半旧的贝尔脱特锚,连上头拴着的一小截锚链,加起来四五十公斤重,一般男人拎起来没问题,想要把它扔出去就很费劲了,想要把它扔得又远又高,能从地面上直接扔进架高的渔船里,还扔出去有将近十来米远,这就相当令人瞠目结舌了。
李大刚站在地下,两只手拍拍灰,轻出一口气,转过身哼着淫词小调慢慢朝船坞外走去。船坞外头目睹了一切的王老大兴奋地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下,迎上去使劲拍打李大刚的肩膀:“我操,真是好兄弟!”
李大刚笑着骂回去:“好兄弟你也操,哥你口推重了,兄弟我可伺候不起。”王老大嘻嘻哈哈地搂住李大刚的腰,和同来的小伙子们一起说笑着离开。
船坞外不远处,站在岸边的辛未身上那条素色布裙被海风吹成一朵圆花,她定定地看着李大刚,在众人注视之下情难自抑地快步跑过来,猛地扑进他张开的双臂里。李大刚高高地把她抱起来,嘴里呦嗬叫嚷着连转了好几圈,扛起辛未就向家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回头喊道:“兄弟有事先走一步,不陪你们喝酒了,回见回见!”
王老大直着脖子笑骂:“小王八蛋,悠着点,办完事到饭店来,等你们来了再上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李大刚把媳妇扛在肩膀上跑了很长一段,在辛未的抗议之下终于把她给放了下来。肚子抵在他肩膀上抵得生疼,辛未弓腰把手捂在胃上喘了半天气,抬起头来狠狠给了他一拳。这么轻飘飘的一拳对李大刚来说等于挠痒,他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得很,抓住辛未的小拳头往胸前四处敲打,从牙缝往里吸着气,快活地笑道:“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敲敲,媳妇捶得怎么那么舒坦!”
辛未抽回手来,单腿往回蹦了几步,刚才抗议时把一只拖鞋踢掉了,李大刚快跑几步捡起拖鞋,蹲下身子给辛未穿上:“媳妇,鞋来了。”辛未把脚伸进拖鞋里,他眉开眼笑地使个小坏,趁机攥住她的脚踝,指尖顽皮地在脚心乱挠,辛未又痒又笑地站立不住,跌进他的怀抱里。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的打闹,周围的人都在笑,辛未脸上有点发烧,夺过鞋子穿好,踢踢拖拖地向前跑。李大刚追上去,手臂横揽住辛未的肩膀,微弓下腰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得意洋洋地和媳妇一起往家走:“看到哥的厉害了吧,就你,比那锚轻多了,下回再敢不听话,哥哥一抡胳臂就给你扔出个大马趴!”
“你才大马趴!你大驴趴!”
李大刚贴着辛未的耳朵奸笑:“驴啊马的都成,不是骡子就行,不然媳妇该哭了。”
辛未以前真不懂他说的这些话,不过这些日子听他胡说八道听多了,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也明白了七八分。她狠劲拧了他一下,李大刚叫唤着揉搓被她拧痛的胸口,眼前一亮,嘴上更没谱:“你这一下,哥突然想起一首诗,那谁谁写的,特有名!别拧我,疼。哎哟喂,真是好诗!妈的,我媳妇也天天拧我,这么好的诗怎么就给他写去了!”辛未又气又乐,被他逗弄着一路笑得嘴都合不拢。
进了院,上了楼,开了锁,关了门。
李大刚一秒钟也没有耽误地把辛未推按在门旁的白墙上,握住她双肩的两只手掌心火热,只隔一层薄棉布,烫着了她的皮肤。辛未瞪大眼睛看向他:“你,干嘛!”他低下头去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心肝儿……”
隐约有种让人紧张的预感,辛未使劲往背后的白墙上靠去,被他握住的肩膀也不由自主向上耸,长脖子下两根细长的锁骨更加明显地支楞起来:“李大刚,我,我背后……硌疼了……”
他眉梢一挑,扳开她的身体看一眼,刚才她靠过的白墙上空白一片。辛未红了脸,掩饰地弯起没打石膏的一只胳臂往背后摸去:“可能,是,纽扣……纽扣硌的……”
李大刚一只五指伸开的手掌在辛未背后来回抚了抚,这条布裙子上一没拉链二没纽扣,连根系带也没有,他只摸到女孩因为瘦所以特别明显的蝴蝶骨,以及因为裙子薄所以特别明显的内衣扣绊。他眉梢再度挑高,重把她推回墙上,低下头凑近她的脸庞,带着笑低声说道:“我心肝儿真挺能耐的,一只手也能扣上这个。”
热热的呼吸吹拂在脸上,辛未有些错愕也有些羞涩地挪开头:“你……我们……王哥他们还在饭店等着我们呢,赶紧去吧。”
“没事儿,他们正好先打几圈麻将,我们不急着去,去早了耽误王哥赢钱。”
“你怎么知道会赢,万一他输钱呢。”
“输钱更不能早去,那不耽误他扳本吗,你说呢。”
辛未低下头把他推开一些,红晕从脸颊向脖颈蔓延。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李大刚身体里猎猎燃烧的火焰烧得更高,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嘴里干渴,手心却满是汗:“心肝儿,心肝儿……”
向后没处躲,辛未只能往两边逃。但是李大刚两只胳臂挡在她身体两侧,前胸紧贴在她胸前,头也侵略性向她低俯着,辛未整个人就象是被塞在他和墙壁组成的一只细长盒子里,还是个带盖儿的盒子。再傻再笨的女孩到这个时候也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辛未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头,不看他跟呼吸一样火热的双眼。
怀里这个小丫头僵硬得象块石头,李大刚按捺了又按捺,把嘴唇轻按在她头顶乌黑的发丝上,声息压抑地说道:“别怕,心肝儿,你不乐意我不会的……我就抱你一会儿……抱一会儿行不行,就一小会儿……”
辛未几不可闻地低嗯一声,李大刚在她头顶亲吻了片刻,侧过头用脸颊轻柔地抚蹭着她的头发,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长吐一口气:“心肝儿,有件事我特别想告诉你,以前一直不敢说……心肝儿,我会对你好的,一直都好,你相不相信我……”
辛未两条腿上都没有了力气,她闭起眼睛,轻轻点头:“我信……”
这么紧密的拥抱着,李大刚却突然感觉喉间一阵酸楚,他也紧闭双眼,宽阔胸膛上下起伏:“我不是存心想瞒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怕你听了会害怕。心肝儿,我,如果我……如果我想让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现在这样的在一起……是真正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一辈子都疼你,不让你吃苦,不让你受累,我天天晚上搂你睡,我听你的话,对你好,我挣钱给你花……你愿不愿意?”
辛未很强烈地瑟缩了一下,按在李大刚胸前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胸襟,使的劲那么大,手指关节都隐约发白。这种时刻,任何等待回答的人都会变得十分敏感,李大刚几乎是立刻就夸张地笑出了声:“不愿意也没事儿,我就是这么一问,也没……也没非得让你说愿意……我们,我们象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也会疼你,对你好,你可千万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真没有!”
辛未耳边听着他生硬的笑声,缩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刚,我……我也有件事……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敢说,我……不敢说……”
李大刚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猜到了辛未的答案。他尽量平静地说道:“是你哥的事?”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被抽走,辛未眼冒金星耳边炸雷,有好几秒钟大脑里一片空白,半晌才抬起头来喑哑地问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原处,虽然这一下落得太猛,砸得他心里一阵阵疼痛难忍,但李大刚还是继续微笑地看着辛未:“你想你哥,干嘛不去西藏找他?要是怕路远,我陪你一起去。”
听到西藏这两个字也从李大刚嘴里说出来,辛未震惊得无以复加,最怕别人知道的隐密一下子被揭开,这种震撼太过强烈,她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李大刚连西藏都知道,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三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一切?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想她?他为什么还会说出要跟她在一起的话?他难道不应该对她避之不及吗?
辛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幻的表情看在李大刚眼里,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爱怜地拍一拍她的脸颊,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顺手拿下挂在门后挂钩上的毛巾,拉开门走出去:“那什么,我去洗把脸,咱们去饭店吧,我饿了。”
这一顿饭辛未食不知味,王嫂特别给她清蒸了两只大螃蟹,她就坐在桌上闷着头啃,一声也不吭。李大刚倒是完全恢复正常状态,咋咋呼呼嬉笑玩闹嘴上没个把门的,跟王哥和兄弟们你一杯来我一杯去,脏话下流话满桌飞,黄色小笑话讲得王嫂脸上都发红。
吃完饭,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李大刚坚持让王老大开快艇把他送回看网箱的小窝棚。王嫂一个劲劝他明天早上再走,他只是带着醉意傻笑,始终摇头拒绝。站在码头边看着快艇在海面上飞速驶远,辛未手按住被风吹起的裙脚,眼睛里全是月光星光下渐渐消失的那个高大背影。从跳上快艇到驶离视线,李大刚居然一次也没有回头朝她看一眼,他只笔挺地站在快艇船头,昂首望向深邃黑暗的大海。
这天晚上,没有李大刚的陪伴,辛未一个人又走到了离家不远的海堤上。从早到晚的海风吹得地面上一点灰尘也没有,走着走着,她索性脱掉拖鞋拎在手上,赤足向着漫步。
脚底下是粗砺的水泥地面,慢慢悠悠从长堤这一头一直走到那一头,一开始还数着步子,后来就乱了。辛未垂头看看自己的脚,再迈出去的步伐已经无法计数。人生也是一行不断的脚印,每一条来时路都细算不清,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少步。如果在某一处她没有短暂停顿,在某一处她没有随意转弯,这一刻的这一步,又怎么会正好走到这里?
站在长堤尽头再也无法前行的最远处,海涛就在脚下不远处翻卷扑打,带着咸腥水汽的风吹在身上,吹走了一天的暑热。指尖勾着的拖鞋滑落在地下,辛未迎风而立。她从来也没有看清过自己的未来,小小年纪,已经在绝境里徘徊了很久,属于她的路永远都象这条孤绝的长堤,明知道前面有尽头,还是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