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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很多年军装的军人都养成了随时系好风纪扣的习惯,冬常服紧扣的立领两侧有冰冷的金属领花,辛未只觉得左边胸前一阵刺痛,忍不住低叫一声惊怕地哭了起来。郑铎感觉到了辛未疼痛时的颤动,赶紧抬起头来看看,她左边胸房上被领花刮擦出一道三、四厘米长的红印子,刮得最深的地方有很细微的血珠从伤处渗出来。
郑铎松开辛未的手,双肘撑在她身体两侧支撑住自己的重量,垂下头久久地喘息叹息着,舌尖很小心地在红印子上勾舔:“未未,未未……”
泪水一旦开了头很难说收就收,其实不怎么疼,但是辛未渐渐地越哭越伤心。憋在心里的泪水象是被长堤隔阻了太久的洪水,一个小小的缺口立刻被撕扯成无法收拾的溃塌,波涛浪潮劈头盖脸地翻涌而来。郑铎搂住辛未侧身躺好,让她枕在自己胳臂上,拉过刚才被扯开的被子把她包好,然后紧紧拥抱着她,低声唤她的名字:“对不起对不起,不会这样了,别怕未未,我不会……再这样了……”
辛未两只手揪紧郑铎胸前的衣服,除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哭不是为了这件事,也说不清到底具体为了哪件事或者哪个人。仔细想想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切,桩桩件件似乎都是伤心事,来来去去也似乎都是让她伤心的人,以前那些应该流的或者不应该流的眼泪她都尽量忍住不流,只是今天晚上在郑铎怀里,她的泪水终于还是无法自抑地爆发了。
哭得太厉害就有些喘不上气,辛未急促的呼吸和颤抖让郑铎自责不已,他担心地从床头柜里拿出药,又跳下床去倒了杯温水,扶起辛未把水和药递到她嘴边。辛未吃药已经吃成习惯了,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张开嘴吞药喝水,这种药的镇定作用很显着,不一会儿她的情绪就渐渐稳定下来,疲惫地闭起眼睛沉沉睡去。
郑铎象是打了场败仗般十分颓然,他努力让自己在j□j安睡的辛未身边放松心情,等到确定她已经睡熟了才狼狈地悄悄起身,按着跳痛的太阳穴走到阳台上去抽根烟。烟点着吸一口,回过头往房间里看看,辛未睡得很老实,乌亮亮的黑发一动不动地露在被头上。
他握起拳狠狠往阳台栏杆上砸了一下。每次在她面前都能发现自己的无力,他不是向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就怯懦成这样!如果当真能下得了狠心,早八百年她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也不至于象现在这么狼狈。
一枝烟抽完又续上一根,抽得嘴里发苦了,手机铃声却在他口袋里响了起来。拿出手机看看,电话是乐宁生妈妈打来的,这么晚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接通电话,郑铎把声音压低一些,轻轻掩上阳台门:“阿姨,是我,您有事吗?”
接连丧子丧夫,最难捱的悲痛过去之后,乐妈妈对儿子临终前的行踪有了点疑心,好端端的乐宁生为什么会到东北去,还在那儿一呆就是好几天,最后又特别从哈尔滨赶往密山市,在路上遇到了车祸。仔细想想,他在那一带没有亲戚,好象也没有朋友,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跑过去,以至于发生了这么悲惨的不幸。
这件事很好查,很快乐宁生在东北的详细行程就送到了乐妈妈面前。她看到这分资料时的惊讶和此刻的郑铎一模一样,万万没想到乐宁生去东北是为了要找那个叫李大刚的男人,而且他也找到了那个人的下落。在辛未刚回宁城的那段时间里,远在东北的李大刚并没有象想象中那样与前一任女友重归于好,乐宁生去世的时候他刚刚投案自首不久,被收押在密山市看守所里,现在过了四个多月,他的案子已经审理结束,正式被关押在鸡西市某监狱里,开始服漫长的八年有期徒刑。
一桩造成巨额财产损失的纵火案,最后只判八年,不得不说这已经是律师努力活动得到的最佳结果了。郑铎弄到的案情资料很详细,该名名叫廖强的犯人在火灾发生后,曾以‘李大刚’这个姓名逃逸在外,最后受到政府的感召终于良心发现,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对案情供认不讳。
这也就是说,他把辛未从东北撵回来,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坐牢了,而且要坐很长一段时间。郑铎坐在监狱会见室里,回想着看到的判决书复印件,那上面有廖强的签名。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粗野,一笔一划都写得那么深重。八年。对于一个象辛未这样二十出头涉世未深的小女人来说,八年也只比一辈子短一丁点儿。如果换作是他,他能不能也象李大刚那样把辛未推到另外一个男人怀里?还是会带着歉疚把她留下,让她和自己一起苦捱八年时光?
郑铎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到鸡西市来探监,俩人上一次见面是在嵊泗岛上,他站在过海轮渡的船头,看着岸上挥手道别的辛未,和离她远远站在一边的李大刚。当时他心里对李大刚多少有点感激,这小子总算还知趣,没有和辛未勾肩搭臂地臭显摆。但是他现在坐在这里等着见李大刚,会不会也被误会成是特意过来显摆的?郑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嘲地笑笑,伸手想摸烟,一眼看见墙上大大的‘禁止吸烟’字样,把手又收了回来。
等了有十分钟,脚步声在会见室外响起。郑铎微微皱起眉头向门口看过去,两名狱警带着个身穿囚服剃了光头的高大男犯人出现在那里。
李大刚更没想到会看见郑铎,狱警通知的时候说是个高个子男人,他直觉以为是田翔或者海哥,郑铎不好好呆在宁城,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是不是脑子给门夹坏了?要不就是宁城那边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辛未?两三秒钟之间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急切地快走两步抢到狱警前面对郑铎说道:“有事儿吗?你来干什么?”
狱警看看郑铎,知道这是个有来头的人,不然也不能在非会见时间里见到犯人,于是也就没有理会李大刚这个不合适的举动,向后退到门外。郑铎的眉头越皱越紧,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大刚,用下巴朝桌对面的椅子里指一指:“坐下吧。”
在牢里呆了几个月,李大刚现在瘦了很多,头发一剃,脑袋上两道旧疤也全显了出来,再看他右边眉棱骨上和下巴上的新伤还没有痊愈,想来以他浑不吝的火爆脾气,在牢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他没有坐下,还直直盯着郑铎:“是她出事了?她没事吧……”
郑铎摇摇头,嘴里干得难受,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烟盒来就抽出一根。李大刚坐进椅子里,手指头勾勾:“给我来根。”郑铎一扬手把刚拆封的整盒烟都扔给他,点着火以后把打火机也扔了过去。李大刚一手一只接住了,迫不及待地拿根烟出来用力深吸几口,吐出长长的烟柱:“她没事你跑来干什么……呵呵,就算有事你来找我也不管用了,我在这儿还得呆上几年才能出去。”
郑铎也深吸几口烟:“姓李的,我说过,你要是敢欺负辛未,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李大刚仰起头来笑笑:“不用麻烦你,我现在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郑铎看着他的视线里带了些悲悯的意味:“别太高看你自己,相信我,你还不知道。”
李大刚个子高,坐的椅子离桌太近,他朝后拱一拱,椅子腿在水磨石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哦?那你说我听听,什么叫后悔?”
“你真想知道?”郑铎眉梢微扬,“还有呢,除了后悔,别的你还有没有想知道的?”
李大刚先点头,又摇头:“知道这个就行了,别的……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你说吧,到底什么是后悔?”
郑铎静默片刻,把烟头扔地下用脚踩灭:“你听好了,后悔就是……有一个人,突然从宁城跑到哈尔滨去打听你的消息,然后坐车赶到鸡西,但是很不幸,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李大刚腾地跳起来,椅子向后翻倒发出响声,会见室门外的狱警听见立刻推门进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坐在面前的郑铎,上下嘴唇碰撞哆嗦了好几次才说出话来:“你你你……你说什么……你他妈……你再说……”
“这个人在车祸里受伤很严重,虽然紧急送回哈尔滨抢救,半个月之后还是去世了。”
李大刚象根旗竿一样直直地戳在地下,他纹丝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仿佛也停止了呼吸,就这样吓人地瞪大眼睛瞅着郑铎。郑铎两手扶着桌面慢慢站起来,朝狱警点点头,迈步向会见室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回过头对李大刚说道:“这个人不是辛未。未未现在在宁城,找到工作了,过得还不错。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我和辛未就要结婚了,下个月8号办婚礼,到时候我会把喜糖给你寄来。”
郑铎脸上的笑意很淡,走出门外之后他再一次停下脚步,半侧回头对着屋里僵立的男人轻声笑道:“现在你该知道了,这才是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郑铎的父母始终不能接受辛未这样的媳妇,不过在郑铎坚决抗争了两个月之后,两位老人家还是无奈地默许了这门婚事。毕竟是独生儿子的终身大事,有点讲究封建迷信的郑妈妈找一位大师给算了个好日子,让儿子和未来媳妇在那一天去领证。
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婚姻都是件大事,可辛未却平静得有些异常,她一直默默地遵从郑铎的安排,只是在离领证的日子还有一周左右的时候提出来想要回嵊泗去一趟。郑铎当然答应了,并且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安排时间想陪她一起回去,被辛未拒绝了。她一个人,还是离开时的那副打扮,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只双肩包,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一个人坐车坐船回到了她已经离开很久也思念了很久的地方。
和李大刚到嵊泗的第一天就发生了很多事,要找的人死于海难,他又跳海救人,然后幸运地遇到了好心的王老大和王嫂,那一天真可以说是轰轰烈烈。现在再次踏上这个小岛,辛未寂静得都不太敢大声呼吸,她不想回去找王嫂,只想用最快速度再在岛上溜达一圈,去看看以前和李大刚一起看过的地方,然后望一眼真心旅舍就行了。双肩包里带着一只棒球帽和一副大墨镜,一上轮渡辛未就赶紧武装好,抱着包坐在窗口的座位上看向窗外无边的大海。
以前过海总嫌船开得太慢,今天辛未觉得自己只不过发了个小呆稍微愣怔了片刻,轮渡居然就拉着汽笛靠岸了。随着人流走下轮船,脚踏上坚实土地的那一瞬间,眼泪也情不自禁漫出眼眶,在墨镜的遮挡下肆无忌惮地流过脸颊。一分钟之前还在心里默默念叨的计划眨眼间就被抛到脑后,坐上第一辆来招揽生意的出租车,辛未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说出了王嫂家住的小镇镇名。
出租车和小镇之间的距离一米一米地在缩短,辛未和回忆的距离也一秒一秒地在拉近,每一眼看到的景致都带着难以磨灭的印迹。出租车一路开,她就窝在后座一路无声落泪,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眼,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警惕。
很快就到了离旅舍不远的码头边,辛未下车前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熟人。她很警惕地往海边走了几步,看了看安静的船坞,再沿着最熟悉的一条路走回到离真心旅舍只有几十米远的路口。
远远看着一切都没有改变,半新不旧三层小楼,院子里一棵大树,一开始住过的三楼房间窗户关着,后来搬进去的阁楼间窗户却开着,飘在窗边的还是那幅浅色窗帘。看样子有客人正住在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