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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必顺冷笑道:“由兑宫往膳食局的路何止这一条,为何你偏偏选了这条最远的?还不从实招来?”
奶娘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看得清楚,她眼中满是愧疚之意,复又磕头道:“奴婢与公主来自西夷,不懂与人交往,怕旁人多说闲话,这才避过闲人去往膳食局的。”
“大胆奴婢,你是想杂家又用重刑你才说了出来?你告诉杂家,翠轩阁那场火是怎么起的?”
“不关奴婢的事啊,林公公,奴婢明明熄了火的……”
林必顺听得她言,这时却笑了起来,阴森森地朝我望了望,极轻柔地道:“那你把刚刚向杂家交待的再向诸位娘娘说说,你为何在翠轩阁点火?”
奶娘一双手在地板上捏得发明,只一叠声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第七十四章 查问
林必顺却是不再问她,转过身来向我行了一礼,道:“锦妃娘娘,就由杂家来告诉娘娘,她为何从最远的路去膳食局,为何在翠轩阁引起火灾,那是因为,翠轩阁平日无人,她早已将买好的纸钱蜡烛藏在里边,她今日去,是为了拜祭一个人,临走之时未灭明火,所以才引起了火灾!”
听至此处,华妃便皱眉道:“林公公,也不是什么大事,虽说宫内不许祭拜,但锦妹妹来自西夷,她身边的人偶尔思念亲人也是有的……”
话未说完,玉妃便笑道:“华姐姐,您让公公把话问完。”
而此时,荣婷却是垂了头,微皱了眉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林必顺向华妃行了一礼:“娘娘教训得是,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既是锦妃的人,杂家并不敢多加刁难,只不过,杂家一问之下,却问出个大问题来……”他转头向荣婷,“荣嫔娘娘,你可否记得,锦妃娘娘的寿辰,可是哪一日?”
荣婷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脸上尤有疑意,略一思索,却脸有惊意:“她的寿辰,便是今日?”
她一说,众人目光皆转向我,有吃惊的,也有怜悯的,华妃的目光更是复杂,她的寿诞之期刚过,那样的荣耀铺张想必众人还记得清楚,而我,甚至却没有人知道我的寿诞日是哪一天。
荣婷未降妃位之时与玉妃两人寿诞之日,虽没有华妃那样的荣耀,可每年也会收夏侯烨不少赏赐,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不错,今日便是锦妃娘娘的寿诞之日,可奇的是,她的奶娘却去翠轩阁烧纸拜祭,杂家查过,她托人带来进宫的冥纸,内有纸制衣裙首饰,样式却全是年青女子的!”
奶娘这时叫了出声,大声道:“林公公,那是我烧给自己女儿的,奴婢每年都如此做……”
林必顺却不理她,反问荣婷:“荣嫔娘娘,您与锦妃在西夷相处的时间长,您来说说,您知不知道她的奶娘有这样的习惯?”
荣婷自然不知,奶娘所生之女与我同年同日出生,不过相隔几个时辰,却染上风寒去世了,这才入宫充为奶娘,每年我寿诞之日,她便偷偷地躲于一角为她女儿烧纸,我却没想到,连这一点,都被他们善加利用。
果然,荣婷迟疑地道:“这个,本妃倒是不知。”
我淡淡地道:“林公公到底要查什么?奶娘的女儿与本妃同一日出生,却是早夭,每年本妃的寿诞她都会为其女儿烧纸祭拜,不过为了让其能投户好人家而已,林公公连此事都要管吗?”
林必顺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礼,垂首道:“锦妃娘娘教训得是,杂家若是连这个都纠住不放,那倒是杂家的不是了,但杂家经多方查证,更有由西夷传来的消息,却是得知,您这位姓孙的奶娘早年的确生有一女,半岁之时便亡于伤寒,可是,这一位的生辰却并非锦妃娘娘所述与娘娘同日出生,却是比锦妃娘娘提前了半年时间,如此,锦妃娘娘又做何解释?”
我道:“林公公当真会说笑,公公审案,难道审到我的头上了吗?或许她将日子记错了?”
第七十五章 诡辩
我这么一说,众人脸上都现出不赞同之色,荣婷脸上更微有些吃惊,眼里却有些了然,仿是在说,难怪她变得如此聪慧……?
果然,林必顺一声嘿嘿地笑了两声:“锦妃娘娘当真说笑,时日相差这么远,也可以记错,那倒当真奇了,她之所以今日前去祭拜,那是因为,她所祭拜的,便是真正的公主!临桑城破之前,早已死于非命的六公主!”
我倏地站起身来,利声道:“你说什么?大胆奴才,此等言语,也是你能说的吗?我身上有乌金大王的血统,有公主印册在手,岂容你如此胡乱相判?”
林必顺闻言,却是扑通一声向华妃跪下:“娘娘,老奴并不想冒犯锦娘娘,但此事的确太过耸人听闻,如果老奴所言为真,留此祸患在此,必为大祸,娘娘请想想,她的容貌身形全无一丝破绽,背后定有高门相助,他们将手伸至了后宫之内,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而奶娘却是面露惊色,只知反反复复地道:“不是的,奴婢祭拜的的确是奴婢的亲生女儿,公主与奴婢女儿确是同一日生辰啊……“
我忽地失声而笑:“真是荒谬,简直是太荒谬了,林必顺,是谁给了你好处,要你撒这么大一个谎?”
林必顺虽是跪于地下,却没望我,依旧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却是问荣婷:“荣嫔娘娘,您来说说,锦妃娘娘自入宫之后,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和您疏远了许多?甚至不愿意和您多聊?”
荣婷显是被林必顺刚刚的话震得还没有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呆呆的,隔了良久才极谨慎地道:“她不愿意和我交谈,原就是我对不起她,林公公,这却也算不上什么证据。”
可我瞧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意,我设下圈套,使她彻底失去了夏侯烨的心,她怎能不恨?我原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一旦有机会,定会反扑,可她不知道,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林必顺叹了一声:“老奴既敢说出这番话,自是有了充足证据,却不是随便妄言的,皇上喜欢荣娘娘,这却不是荣娘娘的错,您日后不是做了许多补偿吗?锦妃娘娘应感激您才对,老奴只是奇怪,你们同出自西夷,她却不与你亲近,身边的侍婢更是一个个的被人谴走,独留下了这位奶娘。”
我暗暗冷笑,心想这林必顺不知道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将此事也牵扯到了我的头上,那些侍婢,不是夏侯烨暗地里支走的吗?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果然,我只要略加推动,这宫里头自有人砌词将我推往死地。
可他如此一说,便提醒了她们,华妃一向熟知内务,略一思索,便道:“你不说,我倒是不觉得,如今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兑宫的人的确流动得大了一点,而且,从西夷来的侍婢,基本都调往了各处,更是病亡了不少。”
林必顺见我不答话,便叹了口气道:“西夷遥远,隔中朝有千里之途,当日临桑城破,听闻六公主所住后宫被人血洗了,独留下了她与奶娘,六公主住在西夷皇宫偏僻之处,守卫并不严,她却是得以逃生,未免太过幸运了一些,当然,这些只是老奴的猜测,做不得准的。”
我冷冷地道:“那你便说说,你做得准的证据是什么?”
第七十六章 真假莫辩
林必顺叹道:“老奴知道今日冒犯了娘娘,但为后宫安宁着想,却是不得不如此,如果老奴错了,老奴自当在皇上面前领罪……就请荣妃娘娘查看一下锦娘娘的后背,看看她后背左胛之处,是否还有一颗殷红的胎记……老奴可是好不容易问了临桑城侍侯的旧人,才知道六公主的特征的。”
这个胎记,荣婷是知道的,她见林必顺说得如此笃定,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望向我之时,满脸俱是疑问。
那个胎记,怎么还会有呢,在第一日,便被它咬去了,我只记得,那一晚,他抚着我的后背,用唇齿在上面咬着,低声道:“锦儿背后有一颗相思豆呢……”
可最终,却是他极温柔地在我背后擦上药膏:“锦儿,不会留疤痕的。”
他将我身上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去除了,也许,从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西夷的六公主了,尊严已然被他踩于地下。
殿内的门被人反关上,一众人全都退下,奶娘被人拖走,只剩下了荣婷和我以及两名相助的健妇。
荣婷望了望那两名健妇,迟疑地道:“公主,他的话,我是一句都不相信的,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让她们看看了……”
我轻声道:“荣婷,你忘了你前几日说过的话吗?你以为你还能获取皇上的心吗?”
她闪烁地避开我的目光,只是暗暗地向那两名健妇挥了挥手,她们将我左右手制住,让我动弹不得,上半身的衣服自是被除了下来,只略一望,荣婷脸色便变得沉重了:“你当真不是六公主?”
我忽地向她一笑,道:“你说呢,荣婷?”
“不,你是六公主,只有六公主才能笑成这样……”她眼里却现出一丝兴奋,一丝恨不得当既就能报那日之仇的兴奋。
当殿门重被打开之时,一切已成定局,夏侯烨未回,他们自然不会擅作主张,只是欲将我看管起来,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我自然不能让事情就如此平熄了下去,临被押走之时,却是回头道:“华姐姐,妹妹有事要告诉你……”
只这一句,我便瞧清了玉妃原是无论何时都含笑的双眼倏地变得冰冷。
我再大声道:“我有证据证明……”
话没有说完,我便被堵上嘴推出了殿门。
我想,这两句话,足以让玉妃想弄清楚我手上有什么证据,会不会使她陷入泥潭了。
我知道等到夏侯烨回来,这一切的谎言皆会被拆穿,所以,只能等他未回之时,让一切已成定局,而玉妃和她身后的曹家,却是唯一能助我成事,只有曹家这样的中朝重臣才能在夏侯烨眼皮底下做些小动作,有的时候,既使是皇帝,也有控制不了的事。
夏侯烨不在宫内,林必顺既使快马加鞭将消息通告于他,请得圣旨,一来一回也要七八日的时间,玉妃为保自己,想必会千方百计地除了我,可在这之前,她便要弄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收藏证据,或是委托他人,如若不然,留下这样的疏漏,既使除了我,只怕也会无济于事。
第七十七章 未散开
此事属宫内大事,尚未传开,为免引起惊慌,他们依旧押着我回了兑宫,不过将我软禁在寝宫之内,四周围更是加派人手看护,任何人不得接近。
屋子里依旧是原来模样,锦绣织金,镂空花雕,蛸纱帷帐,可四面的窗子已然封死,熏香笼内灰冷火熄,朱红木门被人从外下了铜锁,偶而可听见带刀内侍从长廊外走过,佩刀击于铠甲之上,发出‘叮’地一声响,和着从门隙间吹进来的冷风,让人彻骨生寒。
但我知道,只要夏侯烨不在宫内,以玉妃的娘家之势,总会想到办法进来看我的。
林必顺不过是一名总管,又能阻挡得了什么?
夏侯烨的唯我独尊之势,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除他之外,宫内再无其它人能压得住这些鬼魅之人。
只要他不在宫内,我便不再害怕。
到了傍晚,有宫人送了饮食茶水过来,更点燃了屋内的青玉宫灯,却并未点燃厅一角的连枝紫铜灯,屋内便没有以往那么的明亮,只余豆大的红光照于屋内,在帷纱雾影之中,连屋内的摆设,都朦胧不清。
菜肴依旧是平日所吃的,在这些饮食小事之上,他们不会故意刁难,以免落人话柄。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我却是胃口大开,将桌上摆放的菜肴吃了个精光,待宫人进来收拾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