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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悄悄地告诉我,在我上学的路上,池塘边上,太子会推我落水。
时值隆冬,人嘴哈出来的气都是冷的,如果我落了水,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没有办法,我只能自保,一连几日,我故意走到同一处地方,接近池塘边的地方,人迹罕至容易被他推的地方,我知道有人在暗暗跟踪我,将我的所有行动告诉太子……他有父王狼一般的性格,发现猎物,先跟踪观察其习性,再寻破绽下手……我给他露了一个大大的破绽……几日之后,他推我不成,反踩空了塘边早已布好的松石,跌进了冰冷的池塘。
那几日,宫内掀起了涛天巨浪,他终被查出陷害我的事实,在宫内,只要行差踏错半步,便是灭顶之灾,他没有丧命,却落下了终身的病根,无论他以前怎么得父王的欢心,太子之位还是被废。
新任太子,便是现在被流沙月拥立为新可汗,在杜青山守住西夷半壁江山的莫可察。
所以,流沙月恐怕是西夷皇宫唯一对我好的人,没有任何条件地照顾着我,保护我,可我还是不敢对他托尽一切,也许,对他人的防备与怀疑,已然浸入了我的血液之中。
知女莫若母,到了后面,母妃终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可她没有责怪我,反倒是从暗格拿出一本册子,交给了我,告诉我:“锦,你想要的,想学的,都在这里,里面有些东西,连母妃都不懂,但我想,你能弄懂的。”
第三十二章 前尘如水
她告诉我,她有机会离开西夷王宫的,这个交给她册子的人曾来救她,可她放弃了,因为,能回到中朝,又能怎样?永远被人看不起?西夷王宫是一个大的牢笼,而她的母族却是一个小的牢笼,更何况,她已有了我,至少在这里,我是一名公主,回到中朝,便变成了私生子。
自那时开始,那本册子才带给了我一个不同的世界,让我知道,原来一切可掌握手中。
因自小身体瘦弱,我不能学武,但用册子里的方法,却可以将自己的双手练得比旁人快了许多,眼神比旁人利许多,所以,我可以在荣婷‘不小心’地将马球打到我的面前时,在它弹开之际按住了它,拍下袖中藏着用涂了马蓝和麻沸散前头开岔的韧铁之针,我知道荣婷每晚去演武场练什么,自然知道她那几个动作是什么,在那样的角度和力量之下,藏于里面的韧针会刺破球面,锋利的针尖无声无息地划入她的皮肤……她穿的华缕轻衫会让夏侯烨眼前一亮,可以抵挡不了那尖刺的划入。
再后来,荣婷便进了宫,成为我的伴读,她的母族在西夷微不见闻,所以,没有公主愿意要她,那时的她,怯生怯地被我领进了落迟宫,与我也有过不少欢乐的日子,的确,她对我一心一意,但人渐渐地长大,当她看清了落迟宫与其它地方的差异,我的母妃在父王心目中的地位,她便渐渐地改变了,她不满意我与母妃的淡然,督促我上进,当实在不能奏效时,便自己开始努力,我的一篇篇文采飞扬的策论便又呈上了太傅的桌前,可同时,她代写功课的流言也传开来,毕竟是乌金可汗的女儿,太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她,却是得到了各方的争抢,我的新任太子哥哥更是说过,他要娶她为侧妃。
知道我所有一切的人,只有母妃,就连奶娘,都不清楚我的一切,只知道我在西夷受尽冷眼,来到中朝,一切被人忽略。
我尤记得临桑城破那日,母妃新丧,丧期未过,我已在落迟宫闭门不出好几日了,我感觉不到宫人的惊慌不安,只是想着,这世上,又只有我一人了,以后,谁还能陪我?
流沙月陪着奶娘闯进寝宫,告诉我:“公主,城破了,我们快走!”
当时我还不信,不信父王纵横天下的铁骑会被中朝积弱的兵马所败,一直以来,乌金大王战无不胜已成为草原的神话,可我被他们拉出落迟宫,才知道,城……真的破了。
到处是惊慌奔逃的宫人,父王的妃嫔甚至来不及自尽,就已被擒拿,我听到了王宫青石板地面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之声,身穿黑铠的武士从四面八方涌进,那个时候,我是那么的害怕,父汗征讨它国,是怎么样对待他国的俘获的女子的,我早有所闻,父王的功勋与那些女子的惨状同时传进深宫,我不想受到那样的凌辱,手里早握了一把匕首,藏于袖下,可母妃说过,要我活下去……迟疑之间,我们已被逼进了内堂……可我没有听见锦帛撕碎的声音,宫内也没有传来女人的呻吟惨叫,我看清了手持铁戈指住我们的中朝将士,眼里没有淫秽之意。
第三十三章 不过如此
而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西夷王宫,不过如此。”
空气中有血腥味儿,阳光从他背后投落,他跨进高高的红色门槛,只让我觉得,他的身形,是那么的高大。
他带兵奇袭西夷临桑城,却秋豪无犯,不伤百姓,如此做为,让许多受尽父王暴虐的人向他投诚,有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临桑城不是他攻破的,而是父王自己丢掉的,人心所向,尽归于他,他被人称为英明君王,尽拾天下人心。
西夷失却的半壁江山,我并没有想着帮父王抢回,也从未想过为父王报仇,因为我知道,父王所作所为已民怨四起,可夏侯烨不该找上母妃,她虽帮着父王铸造,也不过为了生存,与世无争的母妃,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躺在浴桶之内,前尘往事如皮影戏般在我脑内一一闪过,我记得我们被押着从临桑城出来时,夏侯烨手提宝剑,剑头滴血,站于城头,城头挂满了兵败被俘的西夷大将的身躯,他的脚边,滚着一个怒瞪的头颅,我看得清楚,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没过几日,我便被告之,他将与我成婚,以盛大的婚礼迎我入宫,成为九嫔之首,我想,他之所以选我,却是因为在西夷,我已是一名孤儿,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支撑,而对西夷降臣来说,我是一个风向标,他的善待,会让他们不失去希望。
可谁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怎么对我,既使我说出来,又有谁能相信?
我尤记得新婚之后第三日,是月中,十五月圆之夜,他终于来到我的寝宫,我万没有想到,等待我的是那样的恐惧与折磨,他用我最害怕的东西来折磨我,让我一次次地昏过去,又被他弄醒,那一个月,每天晚上,我都从恶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不,不去想它,不去想它了,就不会惊恐,我努力将自己从那样的恶梦中清醒,把身体埋进温暖的浴水之中,让那一层暖意包裹着我。
可偶一抬头之间,我看清了我特意放在矮凳上的那面镜子,镜子通过屋内的机关可反射出隔了几个房子的人影,我看清了那镜子里他的身影,他的面容,我一惊,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等醒起的时侯,才猛记起他不在身边,应该在隔了一个庭院对面赏花阁,这镜子里反射出的,不过是几重机关后的人影。
可我看得清楚,他望着我的住处,脸色阴沉,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地站着,我一面紧张地看着那镜子,一面急速地穿好衣服,他想干什么?他要过来?
可等我穿好了衣服,挽好头发,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隔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
我吁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头,却发现满额头都是冷汗。
第三十四章 只有他能荒唐
这晚,我便整晚的睡不着,总觉他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我,如他对付我时那檀香盒子里伸出来的三角头,静立一边,随机而噬,在暗自盘算从何处下手,我便开始仔细地回想在宫内可曾露出半点疏漏?
我知道荣婷再不会乱说什么了,她已然彻底地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在夏侯烨心目中的地位,而这场蝗祸,蝗虫的来源是流沙月按我教的方法早备好的……用暖房陪养出来的蝗虫,被放进离皇宫不远的民房之中,外边天气虽冷,但有阳光照着,它们便凭着本能被吸引到这里。
不错,除了荣婷,我也去过演武场,不过却是白天去的,有奶娘与一大堆宫人跟随,她们只以为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铺满了青草,如同西夷草原,喜欢在这里散步流恋。
没有人知道我偷偷地将早已备好的药物撒在了草叶之上,雨少的季节,这药物的味道可几日不散,人虽不能闻到,可却能让蝗虫远远地飞至。
可一连几日,宫内再没有其它的事发生,夏侯烨也没有再来那花阁,我暗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因为怕他,所以对自己也没有信心起来?
又隔了几日,华妃的寿宴被提上了日程,宫里人都知道,华妃在夏侯烨心目之中的地位,不用他吩咐,各种好东西便送进了乾宫之中,任她一一挑选,在她随口娇嗔之下,夏侯烨连一些民间的戏乐班子,也被破天荒地邀请进来,以驳她一笑。
我们都明白,她以后,可是入主中宫的当然人选呢。
每个人心中皆想,也只有她,才衬得起夏侯烨吧?才配站在他的身边吧,连身高都是那么的般配,她只比他矮半个头,能手握宝剑,横刀跨马,陪他四处征战。
如先皇后一样?
不像我,不过齐他胸部而已,站在他的身边,如带着一名孩童。
还好,我并没有这样的期望,所以,当她们围着他巧笑嫣然之时,我只是望着脚下的长毛地毯,那地毯是从西域进贡而来,上面织染一只腾海巨龙,它的眼睛正好在我的脚尖,我便踩了上去,用足尖一拔,那龙眼便如瞎了一般……
却华妃哼了一声道:“锦妹妹,你做什么?”
我抬头愕然而望,才发现他们一行人正往前走,华妃在夏侯烨的身侧转过脸来,皱着眉头,冷冷地望着我。
自从荣婷被贬为嫔之后,她便经常对我冷言冷语,可说的,却都是提醒我的话,我知道,我的懦弱,已让她暗生同情,更何况荣婷的被贬,几乎等于打入冷宫,玉妃的势头便涨了起来,她极需一个人与玉妃抗衡。
我忙跟上,她这才转过头去,对夏侯烨道:“皇上,您瞧瞧这锦妃,总是这样……”
不经意地,我便望见阳光从树叶中漏了下来,撒在夏侯烨的脸上,让他的脸染上了点点金色,他哈哈一笑,回头望了我一眼,却将嘴触近了华妃的耳边,不知道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让她娇羞不已,连耳朵根都红了。
第三十五 恐慌无处不在
我垂头跟着他们走,足音敲在长长的木廊之上,只听得那空空之声从足底传了上来,带着无尽的寂寥。
原来,御花园管事为了祝贺华妃三日之后的寿诞,新近从民间征了不少奇花上来,并用秘法催熟,使冬日的寒梅秋日便开了,春天的桃花同时盛开,向夏侯烨禀报,夏侯烨听了大加赞赏,便带了我们同去观赏。
微风拂来,将两边金叶垂榆的枝条吹得扫到了我绉纱复裙的衣摆之上,在翡翠铃铛轻脆的响声之中,粉红色的丝带与绿色枝条同时飘飞,让我吸了一口气,才能平复心中升起的不安,自来到中朝,每看到条形物,我都会胆战心惊,但我告诉自己,东宫锦,你不能被这些打败,要视若平常,所以,我便在腰间系上了粉红丝带。
只我恐惧到了极点,才会慢慢将恐惧视为平常。
前边的那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声音穿透了空气向四周围扩散,带着让人感染的力量,让凑拥着他的人娇嗔软语,巧笑连连,夏侯烨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有他的视线落于她们身上,她们便已心满意足,可是,我却只想将自己藏在角落里,藏在让他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