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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说一声“谢主隆恩”。但我忍住了,现在不是和她调侃的时候,把气氛搞得神秘和凝重一些,我的胜算更大。
二分钟后,我已经和她坐在她办公室里。
她终于摘了墨镜,在我对面坐下。
我很快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在桌子上,向她的方向推过去。
那张照片只要稍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在某个夜店派对上,吴明明涂了黑色的唇膏,而她怀里拥抱着的女人,低胸晚礼服前胸部位,印满了黑色的唇印。
我声调不高也不低地说道:“王牌经纪人同性恋情曝光,夜店对性感女郎大献热吻”。天知道,这个有文化的标题我可是在等吴明明的时候参考了当天的三份报纸苦思冥想后的结果。
怎么样,还行吧?
吴明明先是低着头,然后她把照片拿起来仔细看了又看,用一种我没想到的轻松的语气说道:“蓝蓝,这是你拍的?水平欠佳啊。”
“谁拍的你别管。”我说,“你给个说法吧。”
她把照片捏在手里对我扬扬:“你觉得这一套对我管用吗?”
“不知道。”我说,“试试吧。如果不管用,还有别的。”
她脸色微变:“什么?”
我朝她扬扬下巴:“先说你手里的,给个价码!”
她把照片往桌上一扔,不要脸地说:“这是人人皆知的秘密,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要多少钱你直说,我借给你就是。”
“我要的不止是钱。”她的无耻激怒了我,于是我决定要比她更无耻。
“什么?”她略显吃惊。
“蒋雅希拥有的一切。”我的语气稍显激动,但我仍然坐的笔直,双腿交叉。今天我把一头又烫又染的头发盘在头顶,只画淡妆,又穿着最衬托我气质的蓝色高跟鞋,我自信这是我此生最优雅的姿势之一。目的就是要把吴明明彻底折服。我就是能够做到有时优雅得让人窒息,有时又颓唐得让人心服口服。我真是天生的明星料子,吴明明,你放弃我你就是猪。
吴明明笑了。
起先我听得出她的笑充满嘲讽意味,然后她简直就是大笑不已。我的自尊被她击溃,我从她手里夺过照片,说:“你笑个屁!信不信我把它拿去曝光。总有网络和小报感兴趣,你也别想再在这圈子里混!”
蒋蓝
吴明明收住笑容,对我说:“蒋蓝你听好,不要异想天开。曝光你顶多得五百块而已。我肯给你钱,也是看你现在景况落魄,虽然你没什么当明星的潜质,但好歹我们也合作过一段日子,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算是我接济你。你如果真这样天真,以为一张照片就要挟得了我,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我冷冷地看着她足足一分钟,她也毫不畏惧地回看我。
“你滚吧。想干嘛就干嘛去!”她把茶杯重重地砸到桌上。
行行行!看来不拿出杀手锏不行了!我不露声色地把那张欠条从信封里掏出来,用手提得高高的,提到她眼睛前面展示给她看。
她起初很不屑,但等她渐渐看清那上面的字,我知道,她吓了不止一小跳。
“哪里来的?”她苍白着脸问我,同时伸手要来抢。
我灵巧地收回:“给我钱我就告诉你。”
“你要多少?”
“和这张条子上一样。”
二十万,对吴明明来讲,一点儿也不多。
“你休想。”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好吧。”我把欠条收回,然后说,“今日之事,你以后千万不要后悔。你这样聪明,应该知道我手里拥有的东西不止这一些些。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来找你。你做过的那些坏事,没有一桩能逃得过我的手心。你最好自己掂量轻重。”
我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吴明明终于拉住我。她说:“我们好好聊一聊,如何?”
我坐下了。此时此刻,只要给我钱,别说聊一聊,聊十聊我也愿意。
蒋蓝
我肩上背的FENDI包是真货,这是蒋雅希的遗物。还记得我决定放弃学业,跟着吴明明来北京闯荡影视圈的时候,大妈把这个包送给了我。她说:“这是雅希在香港买的,还没用过,你要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吉利的,就拿去用吧。”
那包确实是新的,里面还有发票,23000港币。
在那之前,我不相信一个破包能卖这么多钱。简直太奢华了。面对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大妈,还是奢华占了上风,我背走了那个包,梦想堂姐曾有的风光会被我同时继承,星路从此一片坦荡,无数双手会为我蒋蓝挥舞,大声呼喊:“蒋蓝蒋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不得不承认,在正式步入社会以前,我常常幼稚得令人发指。
现在,这个价值两万多块的包里放着整整的两万块,是吴明明刚刚给我的。就在十分钟以前,吴明明打开她上锁的办公室抽屉,取出了这两万块。
她把这板砖似的两万拍在桌上,问我:“是谁?”
我心虚地望着那些钱,已经不能如刚才般清醒,只好口齿不清地交代:“一个你想不到的人。”
我想他应该是吴明明想不到的吧。如果吴明明能想到是他,那又何必问我呢?我真是太他妈聪明了。简直就是美丽和智慧的最佳结合体。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她命令道。
我不作声,盯牢那叠红钞。她看穿我的心思,终于肯松开一直按在上面的手,并且豪爽地向前一推,差点将那笔烫手的钱推到地上去。我像抓泥鳅一样冷静而死死地抓起了它们,迅速塞进包里。“补足我另外的十八万,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我一边说一边退后,刚说完,我便大踏步走出了吴明明的办公室。
她没有追上来。但她粗重的喘息声仿佛一直跟随着我。
刚刚迈出大厦的我,在街上飞奔起来。不知道是因为high过头了还是害怕那喘息声的追赶,总之我的心扑扑直跳,感觉就要飞起来。直到下个路口拐弯,我才叫出租,直接奔向医院。路上我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吴明明,看来那张欠条对她的刺激不轻。不过我没有接电话,在我没能了解更多的内幕之前,我还是小心为妙。
有了两万,至少可以先解决一些问题。
待我到达医院才得知,阿布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据说,他很快就会醒。
我的第六感果然没有错,我果然转运,而且这才刚刚开始,好事就一桩接着一桩。
当我站在他的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奇迹般的醒了。似乎为了庆祝我胜利归来而争气地醒来了。此刻,他正竖着他满头纱布的脑袋,举着一面好像是护士的小镜子在照他自己那张脸,照得分外仔细,像预备登台的京剧演员。
我咳嗽一声,他随即抬起头。
我心情阳光,特意扭着猫步前行,一直走到他病床旁边,搂着他的脖子说:“你姐姐我救你来啦!”
没想到的是,他一下子丢掉了手中的镜子,慌张地伸手把我绕在他脖子上的手扯下来,一骨碌钻进被子里去。
我像一个刚刚调戏过良家妇女的臭流氓,按着生疼的胳膊,接受旁边一床抱着一个跌破头小孩的夫妇诡异目光的检阅。
我靠!哪路对哪路?我一把掀开阿布的被子,正想发作。门口却响起护士小姐的一声大喝:“别动他!”
那个满脸是痘的护士小姐走进来,一把捡起地上的镜子,对着阿布摇了摇,认真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阿布,他的纱布不知道为什么缠得特别厚,整个额头都看不见,连眼睛都被挤压成原来一半大了,但我仍然能发现他困惑的表情。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说:“不知道。”
好吧,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知道总好过死翘翘。
接下来,我在医院跟那些医生大吵了一架。因为他们告诉了我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阿布失忆了。”
蒋蓝
这种只有在最庸俗的韩剧里才会出现的莫名其妙无聊之极的理由,我怎么可能会信?他们要我把阿布留在医院里做恢复性治疗,我差点因此掀了整张桌子。
现在的医院,真是欺人太甚!阿布才住院几天,就花掉了一万五千多——或许这才是我不肯把他留在医院治疗的真正原因。事实上,我不仅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了,更愿意相信他患了智障,因为他一直都不肯说话。直到我把他带回他的小屋,替他收拾房间的时候,他才开口。
“你是我老婆吗?”他恬不知耻地问。
“不是。”我把饮水机的开关打开,把地上的脏衣服收进洗衣机,洗衣机工作起来轰隆隆隆,像是工地上正在造房子。
“那你是谁?”他问我。
“蒋蓝。”我说。
“那我是谁?”他问我。
靠,看着他的一脸呆样,我真恨不得把他再送回医院去。不过算算算算,一万五千多已经花得我心痛无比外加元气大伤,再送他回去,我不如死了算了。
要治疗,姑奶奶给他治疗就是了!
蒋蓝
这种只有在最庸俗的韩剧里才会出现的莫名其妙无聊之极的理由,我怎么可能会信?他们要我把阿布留在医院里做恢复性治疗,我差点因此掀了整张桌子。
现在的医院,真是欺人太甚!阿布才住院几天,就花掉了一万五千多——或许这才是我不肯把他留在医院治疗的真正原因。事实上,我不仅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了,更愿意相信他患了智障,因为他一直都不肯说话。直到我把他带回他的小屋,替他收拾房间的时候,他才开口。
“你是我老婆吗?”他恬不知耻地问。
“不是。”我把饮水机的开关打开,把地上的脏衣服收进洗衣机,洗衣机工作起来轰隆隆隆,像是工地上正在造房子。
“那你是谁?”他问我。
“蒋蓝。”我说。
“那我是谁?”他问我。
靠,看着他的一脸呆样,我真恨不得把他再送回医院去。不过算算算算,一万五千多已经花得我心痛无比外加元气大伤,再送他回去,我不如死了算了。
要治疗,姑奶奶给他治疗就是了!
蒋蓝
就在洗衣机巨大的轰鸣声里,我和他面对面坐在他家那张唯一用来打八十分的桌子旁。他倒是没有对这间屋子表示出多么大的陌生感,他所有的时间全部用来看自己脚上那双漆黑的运动鞋,不知道是不是在找细菌。
我陪他枯坐,面前放着一杯水,一包三五。
我一直在用我的大脑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晚上吃什么?
我把最后一根烟拿出来,递给他,用试探性的口吻说:“还记得你会抽烟不?”
他终于抬起头,但是仍旧没有看我。他把我面前的水杯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走到自己的床上,把枕头死死按在脑袋上,就像一条垂死的鱼。
我把烟点着,爬到他床上,把他脑袋上的垫子扔飞,对着他的脸狠狠地喷了一口烟。
“喂。”我说,“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他不回答我,挣扎着站起来,用力把我推在床上。我吓得一惊,他却已经站起身来,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踢翻了桌子,拉开了门,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他头上的纱布还没能完全拆去。他顶着它们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像一只受伤的没头苍蝇,也像马戏团里的小丑。我上前拉住他,大声喊:“你给我回去!”
他用力甩开我,像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朝他大吼:“喂,你再这样老娘也不管你了!”
他根本就没回一下头,我又跟着他走了一条街,他往前一拐,不见了。我忽然觉得一种没有来由的轻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