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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是歌舞戏,为什么只有张四娘一个人在唱在‘踏谣’起舞呢?”苏濛濛不解。
“现在的和过去的相比,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了。过去的‘踏谣娘’歌舞戏是由男扮女装来饰演妻子,他唱了几段之后,是丈夫出场。据说这段表演是饰演丈夫的人化装得面目丑陋、满脸通红,还有酒糟鼻。他一回家就将妻子拖过来毒打。或许过去在这段表演中都演得很夸张,连他拖打妻子的动作也是十分滑稽。所以大家都很喜欢看。”
“哦,现在就不是男扮女装了,而且也没有了丈夫这个角色了。是么?”
“没错。到了我们大唐,就改由女子来扮演妻子一角了,妻子在谈及丈夫的时候,也不能再称郎中,只能叫阿叔子,甚至这个歌舞戏本身还有了一个新名字,叫《谈容娘》。现在,也去掉了一些粗俗的情节,比如,丑陋的丈夫殴打妻子这一类的场景和动作,都删改了很多。”
“嗯,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在最初流行的《踏谣娘》中,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有两个或者更多的人物出场,有矛盾冲突,有殴打,有歌有舞。而现在的《谈容娘》,则以描写女子为主,更偏重于以歌舞的形式表达妻子内心的感情。”
裴旻赞许地点点头,正准备夸苏濛濛两句,却听得旁边一张桌子上,几个人开始对一个男人灌酒。那被灌酒的男人喝得实在是喝下去了,连声说道:“别灌酒啦。只要多给我钱,吃面饼也会醉,不必用酒啦!”
苏濛濛、裴旻和公孙大娘不由得向临桌看去,一瞥眼之间恍惚觉得台上的张四娘似乎也在一边唱一边跳,一边还在朝这边偷瞧。
第十章 望佛楼上张四娘(下)
那几个纨绔子弟围成一圈,根本不理会那被灌酒的男人说什么,一开始还只是用杯子连塞带劝,后来就索性捧起酒坛子往他嘴里倒。
那男子说的话起初还能听清,渐渐地就是一阵含糊了,最后几乎是摊成烂泥,趴桌子上与死人无异了。
“五奴!五奴!”纨绔子弟们末了还要故意推推他,呼唤一番,看他确实毫无动静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哈哈笑着走开了。
苏濛濛正看得莫名其妙,却见那几个纨绔子弟又往台前凑过去了。这时,张四娘已经唱完一段,还兀自沉浸在戏中难以自拔,正牵起衣襟抹眼泪。
只是一个抹眼泪的动作,让张四娘一做,顿时变得楚楚动人,连苏濛濛都不禁看得呆住了。
只见其中一个纨绔爬上台去,不由分说就把张四娘往下拉,嬉皮笑脸道:“小娘子,快跟我走吧。今夜,你可就归我了。”
张四娘甩开了那纨绔的手,垂首道:“公子请自重,奴家是有夫君的人了。何况——奴家向来卖艺不卖身。”
纨绔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卖艺不卖身?你张四娘卖身还卖的少了么?再说了,我知道你有夫君,那又怎么样呢?”
张四娘立刻双颊酡红,她又往酒桌旁男人那边看去,但也仅仅是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眼神。
“怎么样?我现在给你机会想想,不过,我已经付了应付的钱,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纨绔也跟着瞅了瞅男人,一脸傲慢和嘲笑。
“你给了多少钱?等我演出挣了银子,我再还给你成么?”张四娘依旧低着头,牙咬得紧紧的,沉声说道。
纨绔再次爆发出轻蔑的笑声:“笑话!你是在嫌我给的钱少是么?本公子再加钱不就行了,你想要多少我给多少。你还?哼!你还得起么?”
纨绔一边说一边又对张四娘拉拉扯扯。而张四娘则哀怨地再次看了酒桌上一眼,继续做着徒劳的挣扎。
整个望佛楼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张四娘解围。
苏濛濛看了看裴旻和公孙大娘,见他们脸上虽满是同情之色,却也丝毫没有要打抱不平的意思。
她忍不住冲上台去,试图拉开纨绔,并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也好意思调戏良家妇女?”
其实这问题远不止调戏那么简单,但一时半会儿苏濛濛竟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只好先在言语上为纨绔“减轻罪名”。
那纨绔不提防突然有人冲杀上来,冷不丁地竟然被苏濛濛推了个趔趄。他正待发怒,听了苏濛濛的质问之后,反而发出一阵怪笑,笑到自己都快喘不上气儿来,一旁的另外几个纨绔也都跟着起哄。一时间竟搞得苏濛濛站也不是,骂也不是。
她伸手揽过张四娘的腰肢。那腰肢虽较为丰满,并不是特别纤细,但却柔软得紧,手感极好。她不由得心念一动,真不知哪个男人才有这样的福气,能天天抚摸、搂抱如此柔软的腰肢。
想到这儿她却一阵脸红。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还在这里想入非非。于是她赶紧对张四娘说:“走!千万不能便宜了这些浑蛋!”
“你站住!你说谁是浑蛋?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关你什么事?”纨绔眯起眼睛打量了苏濛濛好半天,突然又色迷迷笑道:“莫不是——你想以身相救?也成!如果你答应跟我走,我可以不难为她!”
呸!苏濛濛忍不住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她从来没有对人吐唾沫的习惯,觉得那样又粗俗又不为生。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那口唾沫正好吐在纨绔的鼻子上,纨绔慌忙拿手去擦,勃然大怒:“你敢吐本公子唾沫?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公子的事儿你也敢管?我今天定要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他一手在自己鼻子上使劲儿擦着,另一之手则迅速伸过来,想揪住苏濛濛的头发。
张四娘赶紧拽了一下苏濛濛,还算躲过了这一手。
另外几个纨绔也跳了上来。
他们想干吗,难道几个大男人还想当众围攻两个女人吗?
还没等苏濛濛用言语反击,一只大手忽地伸过来,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轻而易举将纨绔们挡开了。
是裴旻。
苏濛濛笑了。
她就知道裴旻迟早是要出手的!
只见裴旻微微一笑,对纨绔们说:“有话可以好好说嘛,干吗非要动手呢?”
为首的纨绔愣了愣:“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裴旻淡淡道:“洛阳裴旻。若这位姑娘有什么冒犯之处,我代她向各位赔罪了。”
一听裴旻二字,几人脸上都微微一变。裴旻虽然曾守北平,但他是洛阳人,在中原一带还是极负盛名的。这几人显然也是都听说过裴旻裴将军的大名,因此还是被稍稍震慑住了。
那为首的纨绔道:“原来是裴将军,失敬失敬!可这小娘子分明是来找茬的。我明明已经付给张四娘的夫君苏五奴足够的银两了,张四娘还不肯跟我走,我何错之有?但这小娘子偏偏无事生非——”
“行了。你别再说了。这锭银子足够了吧?大丈夫何必和小女子计较。”裴旻打断了纨绔的话,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纨绔。
纨绔这下才笑逐颜开,一迭声道:“够了够了!”招呼另几人走了。
苏濛濛看得只咽口水,好大的一锭银子啊,就这么白白地给那几个浑蛋了?
“凭什么要给他们钱啊?”她忍不住朝裴旻撇了撇嘴。
“算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他们去吧!”裴旻冲她摆了摆手,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四娘,沉声道,“再说确实她夫君也受了人家的钱财。”
苏濛濛这才想起来,原来酒桌旁烂醉如泥、被唤作“五奴”的那人,就是张四娘的丈夫苏五奴。
这更让苏濛濛气不打一处来。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男人!自己的妻子生得貌美如花,又多才多艺能歌善舞,但这些竟然成为丈夫赚钱的手段!再想想之前他被灌酒的时候所说的“只要多给我钱,吃面饼也会醉,不必用酒啦”,她就更是恨得牙痒痒,这还算是男人么?!
苏濛濛愤愤地回到桌边坐下,两眼还一直瞅着摊在桌边的苏五奴,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
怎么?苏五奴脸上仿佛还挂着泪痕?
再仔细一看,不是仿佛,确确实实明明白白,他脸上真的有泪痕,而且,又有一行浊泪,正从面颊滑落。
原来他一直是在装醉!
原来你还知道哭!原来你也会难过!那你还把自己妻子往火坑里推?苏濛濛心里骂道,姓苏的竟然会有你这样的败类!哼!你以为你装醉了,就能无视你妻子所受到的一切凌辱么?
公孙大娘见她还一直站着发愣,遂递给她一杯茶:“喝杯茶败败火吧,看你急的!”
苏濛濛拿起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冰凉。
“小二!来壶热茶!赶紧的!”
“好嘞!”
很快一壶热茶就又摆在苏濛濛跟前了。
她端起茶壶,嘴角微微上扬,手往上一抬,滚烫的茶水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全倒在了苏五奴头上。
正欲从台上下来的张四娘发出低低一声惊呼,但桌边的苏五奴只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身子,就再也不见动静。
哼,你还挺能忍的!看来随着张四娘四处卖艺又卖身,他早已练得隐忍非常、百毒不侵了。
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苏濛濛绕到他桌子跟前,从桌子底下抬起脚,狠狠地照苏五奴下身的要害部位踢了过去。
“啊——”苏五奴一声惨叫,捂着下体跳了起来,满脸痛苦之色。
苏濛濛心里一直在哼“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对着苏五奴展现出的,却是一个轻蔑的笑。
张四娘慌慌张张奔过来,扶住苏五奴,一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不要紧吧?”然后泪流满面,抬起头来对苏濛濛恳求道:“姑娘,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四娘感激不尽,但求姑娘不要再为难我家夫君了。”
“你——”苏濛濛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看来真的是自己多管闲事了,若真的将苏五奴踢成了废人,只怕张四娘还会跟自己拼命吧?
第十一章 颠覆踏谣娘(上)
张四娘看苏五奴的眼神,甚至还颇有几分心疼,她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苏五奴依然死死捂住那宝贝处,还是那副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在张四娘的搀扶下,一步一顿地往门外走。
经过苏濛濛身边时,张四娘对她微微一颔首,似乎在表示谢意。
这会儿苏濛濛虽然也在笑着,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女人啊女人,就这么心甘情愿被自己的丈夫出卖,在自己丈夫眼前被别的男人蹂躏?
苏濛濛实在是想不明白。
一个小二跑过来招呼他们:“公孙姑娘,该轮到你们表演了。”
公孙大娘看了一眼坐在桌旁兀自发呆的苏濛濛,叹了一口气,说:“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准备。”
她本来一心想把今天的演出机会给苏濛濛,但经历了方才的苏五奴事件,她怕苏濛濛在情绪波动之下不能发挥自己的最佳水平,只得自己亲自上阵。
公孙大娘的演出照样是博得了满堂彩,可苏濛濛一点儿也没看进去。她现在满脑子仍是张四娘和苏五奴。
难怪张四娘表演《踏谣娘》能表现得如此情真意切,因为现实生活中她的处境,和踏谣娘中的女子实在是太像太像。
踏谣娘这部歌舞戏中的女子,经常受到丈夫的打骂,肉体上受到的伤害往往大于精神上的伤害。
而张四娘本人,竟然是因为丈夫收受了别人的钱财,所以总是在丈夫眼皮底下被别人肆意蹂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