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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
作者:谢迅
第一卷
鬼山冈(1)
我叫陈发,出生在西南地区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很小,横七竖八就那么几条街道。街道的两旁都是灰扑扑的砖瓦房,还有不少木头搭建的吊角楼。街道是青石板铺就的,许多地方长满了青苔,一到下雨天就滑不溜叽的,爷爷的腿就是有次路滑给摔断的,从此落下了病根。
小镇的东边是起伏的山峦,每当晨曦微露,或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山那一边的云彩就会被渲染的一片火红,像是燃烧着的云海。山脚下是一块块方字形的农田,农田里终年都有挽着裤腿脚辛勤耕作的农民。小镇的西边是荒芜的山冈,怪石嶙峋,和东边的繁忙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有点“东边太阳西边雨的感觉”。
我曾经问镇上的老人,为什么西边那么荒凉。镇上的老人支支吾吾,只说是那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爷爷知道了这事,把我臭骂了一顿,叫我别多管闲事,更是不许我去那片荒芜的山冈,因为当时年幼,关于对这个山冈的许多疑问也就渐渐地被强压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忘掉了。只是我的心中隐隐还残留着一个疑问,那就是山冈那边到底有什么不干净东西?
这个疑问在我长到十六岁那年变得愈发强烈起来,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夜晚,我召集来了一帮小兄弟围坐在院子里,问他们有谁敢跟我去西边山冈。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我看见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诧和恐慌。
我知道这镇上的大人都不准自家的小孩去西边山冈,并且危言耸听地说谁要到了那边,一定会被妖怪捉了去,再也回不来了。据说以前镇上有个小孩,瞒着家里偷偷跑去耍了一圈,回来被大人发现了,打了个半死,锁在柴房里闭门思过。第二天早上打开柴房木门的时候,发现小孩死在了里面,七窍流血,全身长满惨绿惨绿的斑点,死状非常恐怖。当时这事儿惊动了市公安局,上面派了调查组下来,大批记者也来了,甚至连当时市里最好的医生都来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楞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这事情后来被封锁了,公安局的档案上也没有这条记录,因为这烂事儿诡异的离谱。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去西边山冈的那条小路都被挂上了警戒线,由于没有警察看守,过得没多久,那条红白相间的警戒线都不知被风沙刮到哪里去了。
鬼山冈(2)
在这寂静的夜晚,忽然想到这个传说,我的后脊背也在嗖嗖发凉。不过去西边山冈探险是我的提议,所以我即使害怕也不能退缩,否则以后还怎么指挥这些小兄弟。当时我在他们中间是挺有威信的,因为我家开着一间挺大的干货铺,铺子里什么都有,当时看来很贵重的鲜参,莲子在我家不过是一般的补品,时不时地就会炖上一大锅,吃得我直反胃。我妈说我生在阴年阴月阴日,身子骨虚,需要多吃点开阳的东西。阴年阴月阴日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反正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就认为这是带凶兆的命相。
见院子里没有人说话,我把声音提高八度说道:“你们这是咋的了?平日里下塘捉鱼,上山打鸟不是都挺积极的么?怎么今儿个一听要去西边山冈就都成了霜打的茄子了?”
一个叫青儿的支吾着道:“但……但这不是捉鱼打鸟呀……”
我眼珠一转,想起一句俗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我从家里搬出一个瓷坛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各种糖果,那是我爸去城里出差带回来的,放在家里一直舍不得吃。
我把瓷坛子重重地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抓出一大把糖来,“兄弟们,今儿个谁敢跟着我去西边山冈走上一遭,回来就能吃上一颗甜滋滋的糖果!”这场景有点像旧社会的军阀头子,手里抓着一大把银票,鼓舞士兵上战场拼杀。
果然,一听我这话儿,好几个胆大的主儿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一个叫春儿的男孩子站了出来,他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十八岁,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站在黑暗里就像隐形人。他看着我手里的糖果,咽了口唾沫道:“要是你给我两颗,我就跟你去!”
我现在是光杆司令,巴不得有人加入我的阵营,于是拍手道:“没问题,还有谁要去的?”
“我!我!我!”又有三个人举起了手。
我看了看人数,还是觉得有点少,毕竟年纪小,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于是我继续鼓舞剩下的人,并开出更加优惠的条件,只要跟我去西边山冈的,立马就能吃上一颗糖果。这下子,几乎全部的人都把小手举了起来。
我点了点人数,差不多十一二个,这下子心里塌实了不少。在他们争相吃完糖果之后,我开始部署我的计划。
鬼山冈(3)
我们通常所说的不干净东西大都是指僵尸或是鬼魂这一类,在我零碎的记忆中,我把能想到可以镇压僵尸的道具全都列在了纸上:糯米,黑驴蹄子,红绳,桃木钉,黄符,大蒜。
糯米和大蒜我家就有;红绳是家里开裁缝店的青儿带来的;桃木钉是春儿去砍倒了一棵桃树,用锉刀做出来的,一人有两颗;黑驴蹄子未能找到,萍娃问我猪蹄子要不要,我说不用了;最后是黄符,我们从殡葬店买来一些符纸,但是不明白黄符上的那种经文是怎么写的,我想用人血在上面写字阳气应该最重,于是我拖过小黑子的手,不由分说在他手上划了条口子,疼得他嗷嗷大叫,在他的惨叫声中,我们用毛笔沾着他的鲜血在黄符上写了个歪歪斜斜的“死”字。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当时我们为什么会傻到在黄符上写上一个“死”字,那不是自掘死门吗?
那时候哪里管得这许多,在镇压鬼怪的道具准备齐全之后,我们定于第二日下午傍晚上山,而且自带干粮,准备在山上歇一夜,第二天清早下山喝“老茶记”卖的鲜豆浆。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每个人都从家里携带一把顺手的家伙。
我将我们这次的行动取名为“大胆行动”,意思是说,只要这次敢去西边山冈的人,回来就是大胆英雄。
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按照预定计划,三三两两来到平日钓鱼虾的小水塘边集合。我清了清人数,包括我在内,只有七个人。他娘的,还有四个痨种,吃了我的糖果还放我鸽子,看我这次从山冈上下来,非把他们捆着丢上山冈去过一夜,教训教训他们。
我扫了一眼按时赴约的六个兄弟,分别是春儿,青儿,萍娃,小黑子,强子以及唯一一个女孩子芳芳。他们腰间都别着各自从家里带出来的家伙,有榔头,铁条,菜刀,弹弓,竟然还有一把“土匪枪”,土匪枪就是以前土匪头子最喜欢用的那种黑色小手枪,别在腰间,贼亮贼亮。
小黑子他爷爷做过山贼,这枪大概是他家的宝贝了。我看这枪挺帅气的,于是用自己手里的气弹枪和他兑换。先开始小黑子死活不肯,后来我许诺回来之后请他吃两块米糕,他这才不甘不愿的把枪给了我。我问他枪里有子弹没?小黑子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不到万分关头,不要轻易使用。”
我点点头,带上“敢死队”越过水塘,翻上旁边的一条排水渠,向着西边山冈悄悄摸去。我们不敢走大路,一个不小心被大人们发现了,回去要被揍成床板子。
鬼山冈(4)
春儿年纪最大,当先锋,我走在第二,我的后面是芳芳,我很欣赏这个大眼睛女孩的勇气,心中想着要是她再长漂亮点我就娶了她做老婆,可惜现在这个样子,只有许配给小黑子。小黑子战战兢兢的走在第四的位置上,后面依次是萍娃,青儿和强子。强子是我最好的朋友,人长得很夯实,在我们这群童子军里,没人敢和他打架,通常只有他打人的份。他小时侯有次上茅房,被旁边猪圈里发情的老母猪撞到了茅坑里,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强子,二话没说,抓着老母猪就是一顿狠揍,把老母猪揍了个鼻青脸肿,他爸晚上干完农活回来,咦?!我家的老母猪竟然还会川剧变脸?!
因为是沿着水渠走的,所以走得很慢,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水渠里。水渠深约两米,以我们当时的个头,这个高度可是相当的高。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我们也渐渐靠近西边的山冈,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山冈上的风景。
山冈不是很高,有许多凌乱散放着的大石头,有些石头十分突兀,跟鹰嘴似的,在那些石头的缝隙里,零星地长着一些松树,风一吹,就开始摇呀晃的,有点像戏台子上的巫婆,长长的袖袍一甩一甩的。太阳正在山冈的那一边慢慢下沉,天上的浮云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鲜艳异常。
春儿忽然回头说道:“我听老人们说,晚霞红得异常,是预示着有大凶之兆。”
这话说得我心里直犯嘀咕,因为我爷爷也这样对我说过,不过我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都是这死春儿,偏偏这个时候说出这话儿,让我心里蓦地打了个突。我看见其他人脸上也闪烁着迟疑不前的神色,为了稳定军心,我冲春儿说道:“你丫的不要乱说,什么凶兆不凶兆的,我们都走到山脚下了,难道退回去?”
小黑子犹豫着说:“发仔,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豁地拔出土匪枪指着小黑子,“八格牙路!信不信我毙了你?”
最小的萍娃吓得大哭起来,搅得我心烦意乱,我说:“都他妈胆小鬼,要回去的现在就滚,省得老子心烦!”
身后的芳芳突然抱着我的腰,“发哥,不管怎样,我都会跟你一起走!”
我心里一哆嗦,“这小婆娘该不会喜欢我吧?”
关键时刻,强子在后面一声怒喝,“既来之,则安之,要是有谁再打退堂鼓,就是公然与我强子为敌!”
粗人的作用就是在这种时候得到体现,强子说完这话,队伍里一片安静,过得片刻,又不徐不缓地向前慢慢推进。
鬼山冈(5)
夏天的天色黑得比较晚,我们爬到山冈的半腰处时,还能看见黑色天幕包裹着红色云浪,像是一块巨大的血玉,重重地扣在头顶人,让人心里倍感压抑。
山冈上十分寂静,除了呼呼的山风声,偶尔夹杂着几只鸟叫,可惜始终没看见那些鸟儿躲在什么地方,否则可以用弹弓打一两只下来烤着吃。山冈并不是很高,按照我们这种行进的速度,大概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登上山顶。整座山冈只有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说是路其实都算不上,只是从乱石堆里向上延伸的稍微平整一些的碎石道。道路两旁有几株大松树,厚厚的枝桠相互纠缠,让这唯一的小路看上去黑暗异常。
出发之前,我做了一面红旗,我要把红旗插在山冈顶上,证明我们曾经征服过这所谓的鬼山冈。眼看山顶近在眼前,我掏出红旗一边挥舞一边做着最后的动员。“同志们呀!胜利就在眼前,毛主席曾说过,没有攻不下的堡垒,这座传说中的神秘堡垒马上就要被我们给攻下啦,到时候,我们的英雄事迹将传遍这附近百里所有的村镇,人们都将以我们为荣,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冲啊!”我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什么会有那么丰富的语言,当时说这段话的表情肯定挺神气的,只是当时没有照相机,不能把我的威武形象永久地保存下来。
吃饱喝足的我们憋足一口气儿,蹬蹬蹬地沿着碎石路向山顶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