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实上,戴罪办事的官员们将来同样不必因为家庭贫困而去贪污受贿。皇上一方面推行“抢先告发者无罪”的制度加大了受贿贪污的难度,另一方面又用养廉制度大幅度地增加了官员们的收入。以正七品的知县为例,正俸为七贯半,一年就是90贯。养廉银为正俸的三至五十倍之间,假设某知县的养廉银为正俸的五倍,那么这个知县一年的合法收入便是540贯,相当于朱棣穿越前的30-40万元人民币。这样一来,平日里地方官员们虽然不能经常山珍海味,但隔三差五地大鱼大肉却还是有保障的。
结果,势不两立的官员们暂时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监视着,看哪个白痴会忍不住先伸手——这种山雨欲来的形势下,大约只有白痴才会去验证那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俗话是否正确。
事已至此,王钝知道仅凭自己没头苍蝇似地乱撞是绝不可能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如今只能先到北平去,把监察部的框架先搭起来。待人手足够后,再派下属到地方上去监察官员们是否有失职犯罪的行为。
失望之余,王钝只得向太原的官府表明身份。
王钝身为监察部尚书,官居二品,其品衔比山西省所有的文官都高。可惜的是,如今监察部已经成了天下所有地方官员的天敌。整个山西官场,上至布政使按察使,下至不入流的吏员,根本没人卖王钝的帐。
没任何官员以私人身份宴请王钝不说,即便那次布政使约齐太原的官员为王钝办的接风宴,没有惯例中的礼物也就罢了,其酒席的档次也是低得不能再低了。席间,还有官员不冷不热地解释说,酒宴的档次不高,不送礼物,是免得热脸贴上冷屁股——王钝身为监察部尚书,谁能保证他不会不声不响地收礼喝酒,吃饱喝足后转过身就罗织出违例、铺张浪费、行贿什么的罪名将当地官员告发了?
王钝气得发晕,却也知道官员们不得不如此。
王钝如今的权力极大,查出地方官员的失职犯罪后可任命六品以下官员,而且监察部的侍郎、员外郎、主事等官职的任命中,王钝也可以起决定性的影响。但,在皇帝权力几乎不受限制的明朝前期,受一字并肩王直接领导的监察部却可以对皇权造成威胁,大家都担心哪一天皇上会不高兴了又将监察部撤销。
谁知道和监察部走得太近了将来会不会有小鞋穿?故意对王钝冷淡些,皇上知道了多半还会龙颜大悦呢!做官的,不讨好皇帝讨好谁?
建文四年一直没有间断过改官制——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朱棣增设监察部时,大臣们并没有群起反对的原因。在某些官员看来,这个监察部或许也会象建文年间增设的官职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撤销。因此,有几个官员甚至动过构陷王钝的心思。只是,他们还不能确定皇上增设监察部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生怕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所以才按捺住这股冲动。
王钝也懒得和这群目光短浅的龌龊官儿多打交道,在太原休息了两日,便打算直接到北平去。
结果在离开太原时,王尚书又受了一肚子的气。
因为知道近期微服私访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王钝准备大张旗鼓的打出了监察部尚书的旗号。可是太原的地方官员们却谁也不卖王钝的帐。
请山西布政使准备一些旗牌锣鼓,布政使冷冷回一句“监察部的相关费用都是独立的,准备旗帜锣鼓的这笔费用没地方走帐,总不成让我私人掏钱吧?”
让太县知县派衙役给自己装点门面,结果来一句“县里的事都忙不完,哪有多余的衙役可以派给大人使唤?”
王钝简直被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气得直打哆嗦,可是又拿他们没办法。有心拜托官场上的朋友们为自己出口气,转念一想,现在就连一个从六品的官员都不给自己面子,以前的朋友们也未必敢再沾惹自己。监察部相对独立不假,但假如自己做出什么犯法违纪的事,皇上一道圣旨过来,还不是照样该杀就杀该关就关?这么一想,王钝也就是泄了气。也罢,“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等着瞧!
怀着这样的怨念,王钝再次租了辆马车,微服朝北平而去。
注1:府推官为正七品,主要负责刑事。可以理解为省辖市的公安局局长、检察院院长、中级法院院长,另外还兼审计局局长的职能。
……(本卷结束) ……
正文
第一章 新年(上)
南京三山街有一家小小的“龙门客栈”。这家小店的后院有十几间客屋,虽小,但是因为店名吉利,因此常常有进京应试的举子选择在这里入住。过完年便是新皇登基,开恩科选士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所以半个月前各省的举子们早已公车不绝,络驿于道了。
这时,一个伙计正在大门口向客人陪着小心解释。
“客官,我们开门做生意,哪有有生意到门口了还不做的道理?实在是客满了,对不住您了。要不,您顺着这条街走下去,在第二个路口左拐,那小巷子里面有一家店,说不准还有客房……”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年上京赶考的不仅仅只是文科举子,永乐皇帝还专门颁发恩诏下令举行明朝的首次武科取士。今年应试的举子比往年多了几乎一倍。而且,皇上又下诏说今年二月初五要开个什么献宝大会。想着通过献宝获得皇上欢心的,想着见识一番开拓眼界的,还有想着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总之,天南地北的人们全都在这段时间往京城里涌,位置稍好的客栈早就住满了。
要说这武举,洪武元年即公元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建立大明帝国的同时就下诏,令设文、武科取士,以“广求天下之贤”。然而洪武四年,文举如期开科,取中吴伯宗等一百二十名进士,可是武举却一直杳无音信。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当初朱元璋在马背上夺得天下,自然不希望再出一个什么马元璋、牛元璋,而立国之初的诏令,不过是笼络人心,掩人耳目罢了。所以洪武二十年,当礼部奏请“立武学,用武举”时,朱元璋一反常态,严词训斥礼部“是析文武为二途,自轻天下无全才矣”。武学、武举遂被打入冷宫。
当今的永乐皇帝朱棣同样靠马背上的功夫,从自己侄子手中篡夺了大明江山。不过,当今皇上却好象不忌讳这些。登基不久,永乐皇帝旋即下令国子监、府(州)县学增设武学科目。国子监原有祭酒(从四品)、司业(正六品)、国子监丞(正八品)、国子监助教(从八品)、国子监典簿(从八品)、国子监博士(从八品)、国子监学正(正九品)等学官,而永乐皇帝为了激励民间习武风气,专门增加“国子监武士”这一官职,规定国子监武士与国子监博士一样同为正八品,专门负责教授监生们武学科目。
与此同时,永乐皇帝公布了《武举法》,并下诏特开包括武举的恩科。
文科取士还好说,不管怎么说,既然下诏开恩科取士,那些举子们兴高彩烈地进京赶考也就是了。武科却有点麻烦。文科已有会试资格的举子多得是,然而今年才公布《武举法》,还没举行乡试,哪来的武举人?所以,永乐皇帝宣布这一次武科取士的规则:参加武科考试者先赴本省首府参加乡试,及格者立即上京参加会试。此外,父亲爵位在伯爵以上者,有两名三品以上高官推荐亦可直接参加本届恩科武试。毕竟,古代所谓的武将世家子弟,其中确实有一些军事能力还不错的。
抛开功勋子弟这一特殊情况不谈,其他人想要参加武举考试必须参加一场乡试,所以武举人不象文举人那样能够早早就来到南京备考。某些离南京较远的省份而来的武举,路上如果再稍稍担搁一下,弄不好就会误了考期。
店门口那位客人正是一名姗姗来迟的武举。他进南京城已经小半天了,一方面人生地不熟,另一方面寻了好几家客栈全都客满,由于心烦意燥的缘故,因此竟然和伙计争执起来。
那伙计只是低眉顺眼地陪着不是,却怎么也不肯答应给客人开房的要求。
正吵吵的没法,一个正在店内进食的客人走了出来。这位客人姓景名秀,八字眉两边分开,清瘦的脸庞上,有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对什么都看得穿,又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气。景秀也是来应试的举子,刚才已经从言谈中听出那位客人的身份,想着都是来应试的举子,不免起了相助之心,因此景秀拱手说道:“这位兄台,今年的恩科文科武科一起考,因此京城的客栈大多人满为患。如果你不嫌弃,和我共住一间如何?”
正为晚上住宿发愁的武举闻言咧嘴一乐。“多谢了,我正愁今晚没地方落脚呢。”
景秀笑了笑,吩咐伙计将武举的行李送到自己的房间,然后邀请武举到自己刚才进食的桌子边坐下,让小二添副碗筷,又加了宫爆玉兰片、韭菜炒鸡子儿、姜蒜烧茄子和一坛好酒。
武举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相互介绍后,两人不免惺惺相惜。原来,钱成是山东乡试的第一名,而景秀则是福建乡试的第一名,两人竟然都是解元。接下来的交谈,加深了两人相互之间的佩服:这钱成外表看起来五大三粗,若论经史子集方面的造诣,确实远远不如景秀。然而论起文韬武略、天文地理、国事民情,钱成却也并不比景秀逊色。
景秀虽是文科举人,但小时候曾师从一个异人。那异人文武双全,而景秀本人的天资又卓越超群,读书过目不忘,习武也颇有成就。景秀十六岁时曾经因路见不平与县里的泼皮产生冲突,对方足足有七个人,却被他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由此,景秀愈加自信,自认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这次恩科,永乐皇帝规定文科举人可免试直接参加武进士的考试,景秀便不由动了夺得文武双状元的心思。
要知道,武试的程序是先策论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弓马只是泛称,除骑射、步射、马术之外,还有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若干小的科目。景秀原本想着:弓马天下无双者,未必能过策论一关;而能过策论一关的,弓马方面又未必比自己强。今天遇到钱成,景秀才知道天下之大,一山还比一山高,不由收敛了小瞧天下豪杰的心思。
虽然知道钱成是争夺武状元的强有力竞争者,不过景秀天性豪爽,并没有文人相轻的那些臭毛病,因此与钱成相处的甚是融洽。几杯浊酒下肚,两人的话匣子便天南海北的扯开了。屠夫们在一起,讨论的多半是杀猪;农夫们在一起,讨论的大多是收成;景秀和钱成都是应试举子,话题本该围绕着科举展开,但他们聊着聊着,却不由自主地转到了新皇登基后的政治改革上。
一条鞭法自不消说,在另一个时空已经经受过检验而且获得了普遍的赞扬,在景秀和钱成两人的眼中,它自然是值得肯定的善法。
然后便是廉政风暴。太祖皇帝规定贪污超过六十两白银者剥皮,其反贪措施不可谓不狠,然而效果却并不是太好。尽管一些贪官确实被剥了皮,但官员们仍然前仆后继地贪污受贿盘剥百姓。与贪官污吏要钱不要命的这骨子韧劲相比,太祖皇帝的那条异常残酷的规定也显得相形失色了。
当今皇上主导下刮起的这道廉政风暴,使得贪污受贿比以往更加容易暴露。更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