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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总像胆小的兔子,看见前景稍显暗淡就惊慌失措地想要另谋出路。至于我,我想一直走下去直到看见结果。”蒋涵说。这大概是她说出的最精彩的一句话了,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她会脱口说出这么一句。文轩果真像个胆小的兔子,把热情收敛了起来。又坐了一会儿,他就起身离开了球场。
接近傍晚时文峰润提出请两位年轻人共进晚餐。蒋涵婉言谢绝了。告别了文伯伯,她和唐黄坐上一辆巴士,彼此又没了言语。她开始觉得今天的约会具有某种注定的成分,唐黄会因为这场约会结识文峰润,而她会因为这场约会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文轩。但她不知道其中的意义何在。她突然想到一个话题。她想了解唐黄对文轩的看法。于是她把文轩详细地介绍给唐黄,指望他对此作出评价,哪怕是产生小小的醋意也好。唐黄依旧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蒋涵的描述,然后缓缓地说:“文轩一定是非常不想按父亲给他选择的路走下去吧。”
蒋涵对这个评价感到惊讶。唐黄似乎一句话终结了这个话题。不过接下来两人又围绕唐黄刚才说的展开了一番讨论,直到唐黄用一句话真正结束了话头,他说:“我十分理解文轩的心理,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从父亲控制下逃脱的人。”
蒋涵回到家,反复回忆第一次约会的细节,好像苛刻的评委需要经过细细的品味才能给出评价。她不愿意承认,她对这次约会十分失望。一旦明确了对方的用意,反而不能轻松自在的相处。她开始明白这次约会注定的含义:唐黄不擅长与喜欢的女人交往。比起吸引女人的注意,他更喜欢观察她们,就像研究新鲜事物一般。她并非对唐黄本人失望,而是对他的表现感到失望。这反而是个好消息,这说明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她对唐黄的认识也从崇拜到夹杂同情。透过不动声色的外表,她看见一个苦苦对抗父亲安排、不知应该相信什么的小男孩的影子。这种同情促进了蒋涵走入唐黄的世界,但她不懂得掩藏这种情感,因此每当蒋涵因为同情而认同和包容唐黄时,这带给唐黄的伤害,比不了解他更为严重。
经过第一次不太成功的尝试,唐黄终于回归正常路线。第二次他们是在电影院见面的。见蒋涵远远地走来,唐黄拿出一朵百合花送到她手里。接过百合的瞬间,初恋的感觉在蒋涵身上复活了。说不清原因,她感觉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美好,并且恰如其分地诠释了她希望出现的状态。这种转变源于唐黄和文峰润打高尔夫球的时候,文峰润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下次带蒋涵去一些约会应该去的地方吧,看一场电影、去一次游乐场,记得准备份小礼物。”唐黄听从了他的建议,并且神差鬼没地选择了一朵百合,他的灵感超乎想象地准确。90分钟的电影结束后,他坦白对蒋涵说,这是他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蒋涵对此抱以大笑,然后回答:“那下面就是你第一次看完电影和我共进晚餐了!”
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两人的前景一片光明。就像五月明媚的阳光和舒适的天气,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感情抽芽开花。这种情形为唐黄注入了温暖的力量。原来心里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他如同好学的孩子,把蒋涵当成书籍,渴望了解书中提到的一切。然而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他错误地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向蒋涵袒露爱意。他一直认为表白像某种神圣的仪式,以此完成灵魂的缔结。为了进行这项仪式,唐黄开始做精心准备。不过他的灵感再一次救了他。他最后意识到,并不需要复杂的场景和精致的台词,只要说出内心的想法就行了。于是两人并排坐在一家咖啡厅靠窗位置的时候,唐黄突然转向正在阅读杂志的蒋涵,轻轻对她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蒋涵并未料到一天里会发生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杂志社中午休息的时候,她从传达室领回一张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面是一群在草原上奔跑的非洲羚羊,在左下角印有一串英文单词。图案使用了绚丽的色彩,颇有史前壁画的风格。蒋涵把明信片翻过来,看见了陆茗的署名,这是他从非洲寄回的信件中唯一的幸存者。纸片狭小的空间里塞着他经过反复斟酌写下的留言。一首小诗出现在开头:“非洲的日出与这儿没什么不同,除了这曙光不知是为谁而生,我想是没有不同了吧。”接着,他告诉蒋涵非洲的生活安好,自己不久就会回家,期待到时与她相聚。而看邮戳,明信片已经寄出了一星期之久。要不是这张明信片,蒋涵真的已经忘记她与陆茗尚有一段悬而未决的感情。像贪玩的小孩趁家长不在扔下功课在小花园里玩耍,傍晚时分、家长即将到家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陷入了恐慌。她并非不了解自己面临的难题。事实上,她每时每刻都在抉择。只不过,她觉得现在得出结论为时尚早。她喜欢与唐黄现在的状态,她情愿停在原地欣赏美好风景,也不希望过早地向前一步,踏入未知的迷雾中。
下班后,她和唐黄约好在咖啡厅见面。蒋涵一个人的时候也喜欢到这儿闲坐。她会点上一杯柠檬红茶和一小块蛋糕,拿出白天写的稿件细细读一遍,再搜寻几本感兴趣的杂志,转眼间就消磨掉了一晚上的时光。她并不觉得枯燥。经过几次和唐黄的约会,她渐渐寻到了适合两人舒适相处的场所,也就是这里。唐黄对这种安排颇为满意。蒋涵不加班的时候,他们几乎天天都在固定的座位碰面,而这种特殊的约会通常是两人静静地坐着读书,偶尔指给对方看有趣的片段。虽然蒋涵不再享受独自读书的乐趣,她也对另一种乐趣十分满足。
尽管蒋涵没有做好准备将她与唐黄的关系更推进一步,但很久之前,她就想好了如何应对突发情况。她决定,如果唐黄胆敢用一首情诗向她表白,她一定不会答应。如果男人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向女人示爱,他一定是不爱她。现如今,这层防线也被唐黄突破,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答应他。“可是……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吗。”蒋涵感觉一阵热量涌向脸颊。她用头发遮住面颊,支支吾吾地回答他,内心充满了对自己的失望。
“让事情自然地发生吧,至少我是这样做的。”唐黄依旧贯彻简练的对话风格,无论场景如何,他从不会多说一句。
蒋涵不知如何回答,迷茫之间她说:“可是陆茗……陆茗怎么办啊?”
像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有任何迟疑的,唐黄说:“那我们就一起和他成为朋友吧。”
如果陆茗没记错,他来到非洲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起先他还给自己设下回国的期限,随着这个期限不断推后,他最终不再计划日期。习惯给他注入勇气,非洲的生活似乎也不坏。只不过,这里的生活过于接近生活的本质。人们总向往返璞归真的日子,可一旦生活以其本来面目示人,他们又会纷纷逃离。他厌倦了洗衣服,于是总结出一套巧妙的换穿衣服的次序,以最大限度地使穿在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干净整洁。开始这个计划十分奏效,直到有一天,大风袭击了阳台,掳走了他大部分的袜子和几件衬衣,彻底打乱了他的安排。他的穿着越来越像当地人:宽大的衬衣,短裤和一双拖鞋。只有于正依然保持来时的风范,他甚至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两片硕壮的胸肌。白天的时候,陆茗看不见他的身影。理所当然的,他在和那个日本姑娘约会。到了晚上十点,他会准时敲响陆茗的房门,让他开门放他进来。接着不管陆茗是否爱听,于正都会把一天的见闻讲给他听。他们的房间里开始陆续出现些小什物,首先是串成一串的贝壳,接着是火烈鸟羽毛扎成的头冠,然后是日式风格的玩偶和风铃。于正把这些东西堆在桌上,任由它们布满灰尘,好像只能使用一次的道具。陆茗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缺少娱乐设施的环境里消磨掉一整天时间的,就像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样度过了一个一个没有蒋涵的日子。白天里,他会与几个女演员凑在一起打牌,然后跟随她们出去走上一圈。当玩牌的兴致再次被唤起时,几个人又会坐到桌前拉开战局。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处在长长的假期,除了蒋涵,没人可以将他唤醒。
田云在努力发动大家为最后一场演出做准备。他的努力终于被当地的官僚认可,几位部长在大剧院为他预定了位置,承诺到时会前来观看演出。“等表演结束,我们就能和非洲之梦艺术团达成协议,让他们去雨夜城表演了!”陆茗一直以为这协议只停留在口头,原来当真有非洲艺术团回访,于是对剧团事务已经多日没有关心的他又升腾出一阵热情。仿佛患难与共的士兵,他们鼓起勇气发起最后一轮冲锋。
舞蹈比赛也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就在第三场演出的后一天,第一支队伍即将参赛。如果主办方是想调动每一支参赛队伍的热情的话,他们是彻底地失败了。据田云所知,几乎没有队伍对除去自己比赛的场次抱有兴趣。他反倒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可以在比赛前尽量多的收集情报,并且不用担心别人也会这么做。田云对此早就做了详细规划:绝不错过一场表演,不过每一场都派不同的人前去探风,之后将情汇报给他。按照计划,陆茗和两名女演员会被派去观看第一场比赛。这让两名演员大为不满。结束了一晚上的表演后,第二天还要担当间谍的任务,“而且丝毫看不出这样做的必要。”其中一人愤愤不平地说。
陆茗没有提出异议,他对田云提出的种种奇怪要求已经习以为常。他开始觉得,这一切是命运安排给他的考验,是为了和蒋涵在一起需要突破的关卡。他意识到这种充满神秘主义的可能后,心里忽然变得坦然了。凝视火红的霞光和湛蓝的天空,倾听干净的风灌满耳朵、抚慰肌肤,他想有朝一日能与蒋涵一道回返,在神所喜爱的土地上静静地生活直到永永远远。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蒋涵隐含的渴求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不知不觉中,田云将最后一场演出设计成了迎合官僚的风格。演员全都穿上了大红镶金的衣服,那场景就像我们经常看见的欢庆春节的舞者。不仅如此,歌曲也选择了《金蛇狂舞》这首过年的时候从来不会陌生的曲子。田云不断变换风格,让大家经历了通常情况下几乎一年里对表演的调整。平时不用训练,大家都变得懒懒散散,接近演出的日子,却又忙得要命。这种极端的生活没能激发大家的斗志,反而极大地消磨了热情。然而非常奇妙地,竟无人抒发对回归正常生活的向往。大概相比于残酷的训练和冷冰冰的观众,他们更愿意呆在非洲,哪怕是不得不忍受田云的穷凶极恶。
陆茗不得不承认,亚的斯亚贝巴彻底颠覆了他对非洲的认识。这里气候凉爽,风调雨顺。气温偏高的时候,一场雨就会及时降临;而气温稍微转冷,和煦的太阳就会温暖大地。并且至少在他的生活圈里,没有野蛮的迹象。随着夏天的临近,越来越多的游客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他住的这块地方更是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各种肤色的游客。他们穿着古怪的服装,喷着味道奇特的香水。那场景堪比巴黎时装周的热闹氛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沿街占道的小商贩少了,街上危险的交通工具也渐渐少了,这座城市被收拾得异常整洁,隐藏起一切藏污纳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