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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祁尉温雅的点点头。他晃了晃手里的早点，问道，「要不要一起吃？我多买了一份。」
琦筠挑挑眉头，她实在不认为祁尉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可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刚上午七点半，写字楼下都是冷冷清清的，空旷的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除了他俩，她一时还真找不出第三个人来应答祁尉的这句话。
「谢谢，不用了。」她还是礼貌的回应，「早晨和孩子一起吃过了。」
「哦。」祁尉收回了举着东西的手，脸上带着的好似是几分扫兴。
琦筠没有探寻那表情的含义，她诧异的问：「祁总不是在北京吗，怎麽会一早晨出现在这里？」
祁尉笑：「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会在这里待些日子。」他低头扫了眼腕表，又看了看她问：「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她问：「有事？」
他点点头：「算是有一些吧。」
琦筠看着他的眼睛，瞧不出一丝端倪。
「好。」她开口回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善於主动出击，但至少还是会随机应变。
清早时分，客人很稀疏，咖啡馆里显得十分静谧。琦筠坐在角落里看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有几只正在筑巢的小鸟，辛勤的正忙个不停。
「在看什麽？」
琦筠笑：「小鸟筑巢。」
祁尉侧头望了望：「小鸟们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啊。」
咖啡馆里的落地窗擦的十分的明亮，琦筠却忽然觉得他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笑的居然是那麽的温暖。
是幻觉？
她好奇地扭过头，想要去印证一下刚才的感觉，却在不经意间和他四目相对。
那是太过探究的眼神。琦筠抵抗不住侵袭，只好慌忙错开了眼睛。祁尉倒是无谓的笑笑，端了杯咖啡放到她面前：「你的挚爱，黑咖啡。」
「谢谢。」
她握着手里的杯子，不停地搅拌着。如此甜蜜的咖啡馆里放着悦耳动听的爵士音乐，她实在是拿不准祁尉究竟要跟她讨论些什麽。
「琦筠，你家里住了几口人？」祁尉轻声问。
「什麽？」
「我是说你家里是不是住着我家的宝贝亲戚。」
孙琦筠心里一阵慌乱，她在揣测，莫非是他知道了什麽？她猛灌了一口咖啡，苦涩难耐：「怎麽会呢，你胡说些什麽。」
「琦筠，你骗不了人的，欧丽静在你家吧。」
「小静？」
「她人间蒸发了。自从上次去接机後她就一直不接我们电话了，尤其是肖杨，找她快找疯了，我想她应该是躲到你那去了。」
琦筠不着痕迹的轻舒一口气：「静静没在我家。前两天她找了个公寓，搬出去了。」
她从包里拿出钢笔，写了张纸条递了过去：「这是她的新地址。」
祁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依旧是那熟悉娟秀的字体，他有几秒的恍惚，总觉得自己潜意识里就从来没把这种字体忘却过。
他掏出钱夹，把它放了进去，然後说：「有时间让孩子们一起出来聚聚吧，我挺喜欢那两个小家伙的。」
琦筠搅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笑：「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不能总让他们玩下去了，再惯着他们我就要管不了了。」
祁尉挑挑眉：「玩是孩子的天性，你别把他们管的太严了。我看两个孩子现在这样就挺好，弄一堆没用的课外辅导班给他们不是增加负担吗。」
琦筠一愣，然後反击：「我增加他们的负担？我那也是为了他们好啊，现在的生存压力这麽大，不增加点一技之长怎麽能在社会上立足？我是想给他们减负，问题是我减了，考试能让他们减吗？」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气氛，连琦筠和祁尉也控制不了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越距了。我只是觉得两个孩子很可爱，想和他们亲近一下。」
琦筠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一阵忙乱。她在心中腹诽，更踟蹰着他的阴魂不散。
她优雅地起身：「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上班的时间要到了，有什麽事情咱们以後再说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迟到。」
因为祁尉早晨的意外光顾，孙琦筠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离开咖啡厅的时候，她攥着皮包的手变得冰凉，仔细看或许还能看出那轻微的颤抖。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重新面对祁尉，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麽快，而她却什麽都还没准备好。
「妈。」
「怎麽了？」
「我看到祁尉了。」
良久，孙母才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对不起了，是我害的你变成这样。」
「您又来了，我自己的选择和您有什麽关系？」
孙母说：「实在不行就回来待两天吧，我也好长时间没看见晟睿和可馨了。」
她握着电话，无声地哭了，她应答：「好。」
在遇到麻烦的时候，躲回母亲的羽翼下，好似是她最後能做的防御举动，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她才能卸掉那些强悍的伪装，肆无忌惮地大哭。
琦筠请了三天的假，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老家。孙母在这里有一座房子，院子不是很大，但却是二十年代留下来的家业，琦筠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那郁郁的藤蔓，爬满了整个凉棚，煞是好看。说是老家，其实离她工作的城市也不过一百公里远，可就是这一百多公里，因为工作的原因她也很难经常回来。琦筠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她不只一次提过让孙母跟着她去物质条件好一点的城市，可是孙母就是不肯离开这座院子，说这是她成长起来的家。
天气很好，祖孙三人很久没有在一起这麽开心的做游戏了。孙母的脾气很好，在孩子们心里颇有地位，经常引得附近的孩子们来这个院子里嬉戏，时间长了，方圆几里的孩子都跑到这里来找这位和蔼可亲的孙奶奶玩，於是孙母一个人日子倒也不会显得很寂寞。
琦筠坐在院子里，看着孩子们荡秋千，就像回到自己童年时代一样，觉得心情安稳了很多。
孙母坐在琦筠身旁，对她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玩那个秋千。」
琦筠笑了：「可惜那个时候您总是不让我荡，总怕我摔着。」
「我不让你荡你偷着也没少荡！」她伸手点了点琦筠的脑袋，「小皮丫头，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琦筠笑了。她顺势依偎在孙母怀里：「妈，我做错事了。」
「严重吗？」
「不知道，应该算不上特别严重。」
「那有什麽可怕的？」
「我心虚。」
孙母笑：「做错事还理直气壮的人那才是无药可救呢。」
「照您这麽说，我还不是那麽无药可救哈？」
「自己的孩子自己爱，我看你啊身上都是宝！」
琦筠哈哈大笑：「王婆卖瓜，您夸起来还真是不脸红。」
「没大没小。」孙母捏了她的鼻头，想了想又问，「你还是不想结婚吗？」
琦筠坐起身，看着远处正玩得开心的晟睿和可馨并没有回答。
孙母叹了口气：「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恐怕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琦筠笑：「您可真会自己往自己身上揽过错。您看，您这一辈子不是也这麽过来了吗，有了这麽可爱聪明漂亮伶俐的女儿，您还有什麽不满足的呢？」
孙母叹：「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你这麽夸自己不怕闪了舌头？」
琦筠说：「我这是在陈述事实呢。」
孙母说：「我不逼你结婚，就是怕你心里会有负担，心里有个结不解开以後无论跟谁日子也不会过的顺畅，与其那样，倒还不如任你像现在这样过的自在。可是琦筠啊，血脉亲情你阻止不了的，如果有一天祁尉来了，你该认还是得认啊。」
孙琦筠唤来了晟睿和可馨，给他们擦了擦脏兮兮的小手，漫不经心地答道：「到时候再说吧。不过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他想抢，绝对不行。」
欧丽静一早狂敲孙琦筠家的大门，琦筠刚打开一条门缝她就跟鱼似的一下子溜了进来。
琦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禁诧异：「一大早你发什麽疯啊？就算今天周末，这个点你不在家睡懒觉，怎麽倒想起来串门了？」
欧丽静兴奋的上蹿下跳：「开业了！开业了！」
「什麽开业了？」
「商场啊！今天开业大促销，全场都是三折呢！快点快点，赶快跟我走，我刚约了俞洁，你可不许不去，我有好多东西想要买，还等着你给我做参谋呢！」
琦筠看着这孩子气的女人有点哭笑不得。突然间她看见可馨睡眼惺忪地抱着毛茸茸的大熊站在卧室门口，连忙走过去拉了拉可馨的睡衣，叮嘱：「不穿好衣服就起来，小心你生病发烧。」
晟睿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看到客厅里站着的人，打着哈气含糊不清地问候道：「小静姨，早。」
「早。」欧丽静又连忙催促琦筠，「你倒是快点啊，再不准备到了那肯定是排不上队了。」
琦筠有条不紊地安排两个孩子洗脸刷牙，随口回答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两个孩子在家我不放心，还是看着他们好一点。」
「孙琦筠，你又给我玩花样，上次你就说不去，这回你还不去？」欧丽静像个小孩子似的摇着她的手，「琦筠姐姐啊，去吧去吧，咱们都快十年没在一起玩了。你看俞洁不也是舍了她们家囡囡吗，你就跟我们去吧，一天时间不会有什麽差错的。」
琦筠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下次吧小静，今天我答应他们去游乐场了，这次再不去以後又不知道要推到什麽时候了。」
欧丽静赌气地往沙发上一座，抱着抱枕捏来捏去。突然她转了转眼珠，拉过可馨和颜悦色地问：「可馨啊，妈妈今天是要带你们去游乐园吗？」
可馨抱着大熊，点点头：「是啊，小静姨要跟我们去吗？」
「小静姨不去，小静姨问你啊，你是愿意和妈妈玩呢，还是愿意和囡囡姐姐玩呢？」
可馨睁着两个大眼睛闪啊闪，说：「不能都在一起玩吗？妈妈送我们去，然後大家和姐姐一起玩。」
欧丽静继续引诱：「馨馨啊，你看这样行吗，你们先和囡囡姐姐玩，妈妈呢就先和小静姨出去给你们买好东西吃，等到下午妈妈再和小静阿姨丶小洁阿姨去找你们和你们一起玩怎麽样？里外里你们损失不了什麽，对了，你们还能赚一大堆玩具呢。」
可馨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毛绒玩具，歪了歪头说：「妈妈说要给我买芭比娃娃的。」
「行，你妈不给你买下午小静姨给你买。」
「哥哥说要变形金刚。」
「一起买了。」
「成交！」晟睿突然从沙发後面冒了出来冲着可馨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你这个小滑头！」欧丽静拍了晟睿一下，笑叹，「你这小子也不知道随谁，精的冒油。」
「随爸爸呗，」晟睿摆弄着手里的悠悠球漫不经心地答道。
欧丽静点点头说：「确实不随你妈，她傻兮兮的。」
「说什麽呢。」琦筠笑，「你可别把我们家孩子教坏了，教的都跟你似的这麽叛逆我可管不了。」
「戚，小气。我疼还来不及呢怎麽会害他们呢。」欧丽静催促她，「快点换衣服，人家两个小朋友都比你明白事理，我大老远来了你好意思让我失望而归吗？」
「我走了他们怎麽办。」
「早想好了，让郜承带着他们三个先去游乐场，咱们就逛一上午，下午咱们马上去满足你这个母亲的慈爱不舍之心，怎麽样？」
琦筠看着一双儿女，拿不定主意。
「行了别犹豫了，」欧丽静放下手机说，「我给你找了个外援，一个小时後到。你快点吧，我包吃包喝包玩闹，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琦筠听她这麽一说倒是不好意思了。她想想也是，快六岁的孩子了，管那麽严干什麽呢？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她的翅膀，就想她离开自己的母亲一样。她仔细叮嘱了两个孩子，匆匆忙换好衣服，被欧丽静拥搡着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