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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转身离开。
沈真拖着行李,最后一次看着夏家。
没有人再打扫卫生,客厅的家具上落了薄薄的尘土。前几天下雨,巨幅的落地窗上溅的星星点点的水痕、斑驳了向外的所有的视线。玻璃花房从外面锁着,里面的花因高温和缺水已经死光了。草坪上的青翠不见、连野草都见缝插针的出现了,跟从德国运来的专用草混杂在一起,竟格外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也对,只要有了合适的土壤,只要你成功了,还有谁会记得你的出身?
沈真的行李箱里、除了衣物之外,还有一份入学通知书,大学的。却并不是她高考时填报的那所大学,而是一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国的大学。
几个月后,她将成为夜渺的同学。
她拖着行李,慢慢的走在草坪上,慢慢走出夏家的大门,眼泪竟也漫漫的流了出来,她在心里一字一句的说着:夏蕊宁,夏家,我终于可以离开了。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你们夏家的人永远无法想像的代价。也正因为如此,我将一步步走向成功,而为了未来的成功,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哪怕我最终深陷泥沼、我也不要永远趴在地上活着、不要永远仰视着你们这群人。夏蕊宁,再见。
、第60章 大内总管
入夜,夏蕊宁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饥饿的感觉了,她忘记了自己最后一次吃饭,究竟是两天前、还是三天前。
家里很黑,她光着脚、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摸到壁灯的开关就打开,直到眼前陆续变得明亮。
好安静啊,除了自己的心跳,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宁儿,过来跟妈妈学画。”客厅左面的画室,有妈妈的声音,就像她小时候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要学,我不喜欢画画!”那是她自己的声音,稚嫩的,带着奶声奶气。
“不学就不学,宁儿将来是要继承爸爸的衣钵的,对不对?”是爸爸的声音,他在餐厅、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间或抬起头看向女儿或妻子,满心满眼的喜欢。
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毁了。
夏蕊宁站在客厅,爸爸的信此刻就贴在她的胸口,所以至少她的胸口还是暖的。这封信她已经看了几天,每一个字都能背下来。比如现在,她走向妈妈的画室,轻轻的打开房门,爸爸的声音、爸爸信上的字,就可以出现在耳边、眼前:宁儿,我和你妈妈的相遇,就像你喜欢阅读的爱情小说一样,是命中注宝的。可或许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那么认为,因为,先我一步的人是夜煜城。
爸爸应该和你提过,夜煜城是爸爸在美国读大学时候的同窗知交好友。
那个时候爸爸和他有着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爱好,但我和他都必须去继承家族的衣钵传统,幸运的是,我所继承的刚好是我所追求的,而他却要从商。他羡慕我可以继续研究历史,其实我也一直羡慕他、不,应该说是嫉妒,嫉妒他的爱情。
嫉妒他有着彼此深深相爱的女人,就是你妈妈,宁沫。
你了解你妈妈的为人,她一生都活在象牙塔之中,是真正的不谙世事、纯洁的人。她和夜煜城彼此吸引,他们的爱情在当时的留学生界可以说是轰轰轰烈烈、天翻地覆,他们甚至已经订了婚,并决定在回国之后就正式举办婚礼。
可之后的事情却陷入了俗套,那就是夜煜城的家族早就为他相中了一门商业联姻,多可笑,千百年来被鄙视的俗事其实在当代仍旧不断的延续。起初的时候,你妈妈和夜煜城都没有动摇,可就在夜煜城被家族提前召唤回国之后,我却暗自高兴着,因为我终于有了接触你妈妈的机会。
宁儿,这是爸爸终其一生也难以启齿的羞愧,因为爸爸介入到你妈妈和夜煜城之间的爱情,并且想了很多的办法、做了很多的事从中挑拔。最终,和你妈妈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变成了我。宁儿,请原谅爸爸的自私,可即便是在你妈妈离开人世的今时今日,爸爸仍旧不后悔当年的做为。我爱你妈妈的程度,早已超乎自尊。我明知道你妈妈的最爱是夜煜城、明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只能做为夜煜城的代替品而留在她的身边,可我心甘情愿。
直到有了你。宁儿,你要相信一点,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终究一生最疼爱的人都会是你。不要去怨妈妈,也不要怪她,我相信她已经尽了全力在维护我们这个家庭,她和夜煜城之间的事也早就已经过去,或许,你看到了一些事,但那绝不是事实的全部,宁儿,你一直跟着爸爸在学古董的修复,里面有一个道理就是眼睛所见未必为真。是,爸爸也曾经因为嫉妒而和你妈妈争吵,可那无济于事,所以爸爸在最后选择了相信。
宁儿,爸爸今晚就会去大漠王陵的陪陵,那里面有一样东西,是你妈妈最想亲眼看到的。所以我要去帮她实现,哪怕赔上一生的身家、名誉、地位。或许,爸爸会因此而坐牢、也做好了坐牢的心理准备,这没什么,也不可怕,大不了爸爸在狱中完成以后的研究。
宁儿,等着爸爸,等着爸爸回来……
“爸爸,你骗我,你没有回来。”夏蕊宁站在客厅,眼泪一颗、一颗、一颗的砸下,却悄无声息。
五天后,傍晚,西煌。
“她还在吗?”陆非弦眉头轻皱,在文件上签好自己的名字,问着。
“什么?”站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秘书凌雪怔了一瞬,立刻回过神,下意识侧过头看向窗外的草坪。果然,那个叫夏蕊宁的女生仍旧坐在草坪的长椅上,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位于酒店二楼的这间办公室。
这一刻凌雪只懊悔不该把陆董的办公室楼层设这么低。
“陆董,她还在。”凌雪无奈的汇报。
三天前,夏蕊宁到了西煌,一个人。直接入住了西煌酒店,也不哭、也不闹、也不跟人交流,每天坐在草坪上盯着陆非弦的办公室,仅此而已。
“要不要保安去请她离……”凌雪拭探性的开口,话还没说完,被陆非弦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凌雪活生生的把最后一个“开”字吞回肚子,并迅速转移了话题,“陆董,和亚泰公司高层的晚宴订在了晚七点,在那之前您要不要先回房间准备一下?礼服已经洗熨好了挂在衣帽间。”
“嗯。”陆非弦简单应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的电邮,凌雪见状,安静的离开。
坦白讲,今年的西煌之行是最令凌雪头疼的一次。做酒店的最怕就是扯上刑事案件,前一阶段著名画家宁沫在酒店套房自杀身亡的事情被媒体渲染的恐怖万分,陆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由陆非弦亲自出面跟媒体协调才算暂告一段落。可报道虽然逐渐平息,客源仍旧受了部分影响,现在是西煌的旅游旺季,往年酒店会人满为患,如今却空置了半数以上,好在陆氏总部一向也不太在意这边的业绩。但以陆非弦的个性,他不在意是一回事、“被”不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从这几日他的脸色来看,很明显,自己这个随行秘书还是万分小心为妙……
直到凌雪离开了办公室,陆非弦的视线仍旧专注在电脑屏幕显示的电邮上。
邮件的确很重要,是陆氏总部的一份月度报表,存在的问题也很多,恐怕回总部之后要马上做一些人事方面的裁定。陆非弦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那才是他当务之急要解决的事情,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处理完西煌的所有的事情,然后立刻离开。可是额头一丝一丝弹跳着隐疼,食指按着太阳穴,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毕竟治标不治本。如想治本,恐怕源头……在草坪长椅的那个夏蕊宁身上,没想到,她还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白、极美、年轻的脸,不过那张脸的主人显然从没意识到自己的外表有多抢眼,从同行一路去魔鬼城、到医院里她近乎崩溃的痛哭,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情绪上的遮掩。想到自己接触过的一些世家千金,就算参加近亲的葬礼也不忘记配了全套黑裙和透明唇彩。可就算如此,陆非弦仍旧不打算做出任何让步,他知道夏蕊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那根雪香簪是他绝不会出让的东西。
看了看腕表,是该回房间换衣服了。陆非弦站起身,视线终于短暂的停留在楼下那张苍白削瘦的脸上。
同情?他从来不屑。
转身离开。
在西煌,夜雨一向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情。
西煌属地大部分是干旱的沙漠戈壁,降雨量自然是极少的,通常只在晚上零零星星飘上一会儿,今天却特殊,凌雪站在宴会厅的巨幅落地玻璃窗前往外看着,雨点密集的砸在廊前巨资购入的观赏花卉上,伴着入夜即来的风,把开的刚刚好的花卉砸的瞬间带了残破调零感。好在她已经调集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跑过做防护措施。偷偷看了看此刻站在不远处的陆非弦,他手里拿着红酒杯正和亚泰公司的总裁谈笑风生。坦白讲,即使她已经在陆非弦身边做了五年的秘书,仍旧经常会被他的样子“帅呆了”。不是吗?一八五的身高,超模身形、世家世袭的教养和品味,五官跟模子刻出来似的完美,甚至她刚入职的时候有一度还小小的暗恋他,不过她的“恋情”截止于她亲眼目睹陆非弦在一场收购战中是多么的“凶残”,丝毫没给对方留一点活路,而明明前一天他也像此刻这样与对手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于是她迅速收了心,并认为像陆非弦这样的男人谨供观赏,做伴侣的话……还是算了。而恰恰就是她的“目不斜视”,也保住了她在公司的位置一路做到今天,职务虽然只是随行秘书,但陆氏的人都明白,她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最明白陆非弦想要什么。
比如此刻,陆非弦的视线似有若无的扫了她一眼,凌雪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陆非弦的身边,轻声应了句:“陆董。”
、第61章 不回头的离开
陆非弦反倒像是忽然看到了凌雪,只有略带歉意的朝着亚泰总裁举了举杯,微笑着说:“失陪一下。”
亚泰总裁自然体谅的举杯回应。
凌雪只好立刻摆出一副“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的神情,请了陆非弦过来几步说话。
一旦摆脱商业模式,陆非弦脸上的微笑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问了句:“下雨了?”
“是的,陆董,下雨了。”凌雪答着,并补充:“您放心,已经提前向住客做了天气预报,去沙湖的客人已经全员接回来了,周边帐篷区也做了防风加固,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呢?”陆非弦继续问着。
“还有……”凌雪怔了下,大脑飞速运转,“还有……什么?”
陆非弦看着她,薄唇逐渐抿起。
这表情就代表着他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凌雪进入戒备状态,可是天知道,还有……还有什么啊……
“她呢?”陆非弦终于肯给了两个字的提示。
“呃,谁?”凌雪在心里叫苦,这提示等于没说。
“你说客人已经全员接回,你确定吗?”陆非弦似笑非笑,“草坪上那个呢?”
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继续说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三天来会一直坐在草坪长椅上直到晚上十点钟,现在是晚上九点,你确定她提前回房间了?”
凌雪完全怔住,啊,说的是夏蕊宁!可是……凌雪心里一虚,语气就有些紧张,但她完全没有想到陆非弦居然在这个时候关心的会是夏蕊宁有没有淋雨,心里有小小的诧异,古怪的诧异,只有硬着头皮解释了几句:“陆董,夏小姐是酒店的散客,这个……我们不能限制她的行动,理论上说,在酒店的区域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