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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丝兰玛笑道:“是吗?这番话他若能听见,不知会有多么伤心呢!好妹子,普天之下,或许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和龙牙侯的情事,但是我,却是打从一开始,便知道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你又何必瞒我?”
西王母摇头微笑道:“姐姐是在说梦话吗?为何我一句也听不懂?”
乌丝兰玛不怒反喜,柔声道:“既然听不懂,我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给你听吧!你可知当年在蟠桃会上,我为何要将他介绍给你吗?”碧绿的眼波突然寒冷如冰,一字一顿地微笑道:“十八年前,我将他介绍给你的时候,便在等着这一天。”
西王母微笑不语,纤指缓缓转动,白色的真气如水雾缭绕指尖。
乌丝兰玛微笑道:“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如何相爱,看着你们怎样分开,看着他怎么痛苦沉沦,再亲自将你们的丑事抖露给大荒的每一个人听。我要亲眼看着你如何身败名裂,被金族驱逐流放;看着他如何受千夫所指,被万刀寸磔而死……”
听她温柔地微笑着,说出至为森冷恶毒的话,令拓拔野突然心底阴寒,冷汗涔涔;想不到这亲切华贵的水族圣女竟是这等阴毒的女人。心中又是惊骇又是纳闷:“她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整垮金族吗?”想到她十八年前便布局设套等着这一天,心中寒意更盛。
西王母微笑不语,似乎她所说的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乌丝兰玛微笑道:“十六年前的蟠桃会上,当他自以为瞒过了所有的人,偷偷地来找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好生欢喜。原想等你们悄悄相会时一并擒住,将你们这一对淫邪男女送到瑶池边上,让五族显贵、天下豪杰,看看你们这虚伪而卑劣的丑行。”
叹了口气道:“可惜,你太过绝情,竟然连一面也不肯和他相见,让我埋伏在那里的八位高手平白扑了一个空。那东海龙神又不知从何处跳将出来,生生将他劫走。”
拓拔野心中一凛:“原来当日在昆仑山上,伏击科汗淮的八大高手竟是这妖女派遣的!娘亲归迁于西王母身上,果然是错怪她了。”
西王母依旧微笑不语。
乌丝兰玛道:“当日听说科汗淮在蜃楼城战死,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以为此生此世,都不能将你们的丑行昭告天下了;想不到上苍有眼,竟让科汗淮活下来了。也不知通过什么海底潜流,不偏不倚,竟在四年之后将他送到了通天河里,送到了这些鬼奴的手中。”心下得意欢喜,忍不住格格大笑,碧眼闪烁,柔声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好妹子,你想不认输都不行呢!”
拓拔野突然想起当年自己与蚩尤为了擒捕蜃怪,曾经随之卷入海底潜流,抛甩到数十里外的海面,忖道:“难道当日科大侠果真是被海底潜流吸走的吗?但若是如此,又何以会在四年之后活着进入通天河呢?”百思不得其解。又想:“既然科大侠未死,乔城主、段大哥他们不知怎样了?”
西王母摇头微笑,淡淡道:“姐姐这番话当真好生奇怪,我与断浪刀科大侠不过数面之缘,光风霁月,又有什么丑行怕你拆穿?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乌丝兰玛姐姐和科大侠沸沸扬扬的传闻,据说姐姐当年苦恋科大侠,却三番五次横遭拒绝,险些跳北海自尽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乌丝兰玛玉靥微红,碧眼中闪过羞恼愤恨的神色,微笑道:“不错!当年我的确是瞎了眼,竟然喜欢上这绝情寡义的狗贼。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这些陈年往事,又有什么不敢提的?”
她顿了顿,望着那业已变为竐窳、在锁链中悲吼挣扎的科汗淮,目光寒冷,微笑道:“那年他一刀击败火族刑天,三天内孤身纵横南荒,连败火族四大世家十六位高手、三位圣法师,风头无两,就连黑帝也破例出关,封爵加赏。嘿嘿,那时他少年得志,风流倜傥,水族的少女哪一个不对他崇拜欢喜?黑帝的女儿也恨不能以身相许!哪像今日这般人鬼难分,禽兽不如?”
那两鬼奴似乎听出她话语中的恨意,蓦地将锁链抽紧,旋扭绞缠。黑光爆射,竐窳昂首挣扎,发出凄冽惨痛的怒吼,碧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又是痛楚,终于抵受不住,轰然倒地,嘶声悲鸣。
拓拔野大怒,热血灌顶,险些便想冲跃而出。姑射仙子猛地将他的手腕拉紧,摇头示意,传音道:“咱们听见了她们的秘密,不可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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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心中一震,忖道:“是了,西王母与那妖女都是圣女,这些秘密直比她们的性命还要重要。眼下贸然出去,非但于事无补,她们多半还要合力围攻我们,杀人灭口。”
一念及此,冷汗涔涔,暗呼侥幸。当下朝姑射仙子感激地一笑,这才发觉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早已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那滑腻温软的感觉如雷电似的钻入他的心底,登时神魂飘荡,心里又“突突”地乱跳起来。姑射仙子见他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微微一怔,俏脸泛起淡淡的晕红,微笑着朝下望去。
只听乌丝兰玛冷冷地笑道:“我当时太年轻啦!一时鬼迷心窍,竟也对他着迷不已,每日想方设法地讨他欢喜,心里打定了主意,为了他我情愿立即放弃圣女之位,天涯海角相追随。那日在北海的黑崖上,他淡淡地拒绝我的时候,我心中难过悲苦,恨不能投入海中,让海兽将我撕吞干净。但我突然想到,若这般自寻短见,岂不是平白让天下人笑话吗?对他又哪有一分一毫的损伤?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终有一日也要让他伤心欲绝,百经折磨,受天下人笑话唾骂而死!”
西王母眼中闪过古怪的神色,微笑道:“原来乌丝兰玛姐姐果然是因爱生恨。不过这是你和科大侠之间的事,何苦拖我搅这趟浑水?”
乌丝兰玛叹息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他偏偏只喜欢你呢?十八年前的蟠桃会上,我看见他打从第一日起,便目不转睛地望着你;你的身影到了哪里,他的目光便追随到哪里,我知道他一定是喜欢上你啦!我突然想到,你是金族的圣女,倘若他和你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不是有趣得紧吗吗?他心气高傲,少有人能进得了他的眼睛,这等百年一遇的机会,我又岂能错过?”
她碧眼凝视西王母,紫唇浅笑道:“这些年我日盼夜盼,朝思暮想,都在想著有这么一天。原本打算在蟠桃会上,揪出这薄情寡义的汉子,当众拆穿你们的奸情。但是转念一想,这负心汉已经变得人兽不分,生不如死,我的恶气也该消了。而我对水香妹子又向来喜欢得很,要我做出这等事来,真有些于心不忍……”
西王母淡淡道:“姐姐有话便直说吧!”
乌丝兰玛笑道:“妹子果然聪明得很!其实以我个人之力,又怎能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若没有烛真神的密旨,今夜我又怎敢约妹子到此处?只要你在此次的蟠桃会上,宣布与我水族结成盟友,一齐悄悄杀了姬少典,从今往后共同对付那些不识好歹的土妖,今夜你就可以将科汗淮带走。他是生是死,全部由你做主;你们之间的事,我也自会忘得一干二净。”
拓拔野大怒,心道:“果然又是烛老妖的奸计!他当日在土族兴乱未遂,贼心不死,竟想着这等卑鄙之计。蟠桃会在昆仑山举行,金族倘若当真要暗杀黄帝,自然胜算极大;土族无主,人心一乱,水妖、金族、木族三面夹击,任凭土族军民再神勇,也抵敌不住。”
西王母纤指缓缓收起,又缓缓地张开,微笑道:“我已经说啦!科大侠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既是水族中人,是生是死,自然不能由我做王。黄帝是土族之帝,他的生死自然也不能由我做主。不过蟠桃会却是在昆仑山上,我既是地主,自当不能允许有宾客横遭不测。”
乌丝兰玛柔声叹道:“那真太可惜啦!既然如此,今年的蟠桃会上,我将带一块三生石,让天下英雄豪杰一齐看看‘断浪刀’的前生今世。那时妹子在三生石中看见自己的影像,想必有趣得很。”浅笑吟吟,目中寒光四射。
西王母微笑道:“科大侠之事我自是管不着,悉从尊便。不过这竐窳却是我金族神兽,岂能容姐姐随便锁缚带走?还请姐姐将它还给我。”莲步轻移,朝着竐窳行去。真气四逸,豹斑白衣流水似的舞动,所行之处白光隐隐,长草贴地起伏。四周尸兽骸鸟狂吼乱啼,团团紧围。
拓拔野体内真气被她一激,险些奔腾逸舞,心中一惊,立时弹压调息。
乌丝兰玛格格大笑道:“好妹子,有本事就只管拿去吧!”那两大鬼奴突然纵声怪啸,驱使猛狩尸兽朝相反方向狂奔。玄冰铁链陡然绷紧,黑光眩目耀射。竐窳脖颈被陡然绞扭,扭曲欲断,发出凄冽惊怖的痛嚎。光芒迸放,怪兽突然又再度扭曲幻变为科汗淮形状,辗转苦痛,嘶声狂吼。
拓拔野愤怒难过,忍不住又想冲出,救起科汗淮,但终于强行忍住。心道:“等到她们松懈时,我蒙起脸,以最快的速度救走科大侠便是。”一念及此,心中稍定,凝神观望。
西王母淡蓝色的眼中蓦地燃起熊熊怒火,白衣鼓舞,如闪电般朝科汗淮冲去。
漫天尸鸟鼓噪狂鸣,突然急风暴雨般俯冲围袭,四周骸兽怒吼号哭,似潮水般的冲卷而上;刹那之间,西王母便陷入万千白骨尸骸的层层围攻中。
漫漫白骨中,突然发出一声激越高亢的啸声,如冰河进裂,巨浪激舞。“喀嚓”脆响,四周树枝纷纷断折,漫天骨末纷扬,如白雾弥散。拓拔野只觉脑中轰然,心中陡然一紧,肝胆俱寒,刹那间竟升起冷冷怖意。
尸鸟骸兽恍若不觉,依旧桀桀怪叫着汹涌围攻。
乌丝兰玛笑道:“水香妹子,这些尸鬼毫无知觉,可不怕你的‘惊神啸’。”
西王母的“惊神啸”虽不及东海夔牛、雷神吼和兖州山鸣鸟的“天下三吼”那般有名,但其锐烈刚厉,惊神裂胆,可令敌人未战先怯,气势陡消;真气稍差者,立时有心胆迸裂之虞。然而这些尸兽既是骨骸,本无知觉,自然也就不会恐惧畏怯,虽被西王母啸声真气震碎许多,亦前仆后继,殊不后退。
西王母奔行若飞,白衣飘飘,双袖似舞。道道莹白真气从她指尖激射飞冲,仿佛箭矢纷飞,银蛇乱舞。上方疾冲而下的尸鸟被真气穿射,登时迸飞碎裂,化为粉末,簌簌飘扬。尸兽夹击冲来,亦纷纷炸裂飞舞,轰然塌落。刹那间也不知有多少鬼兽化为灰烬。
乌丝兰玛做壁上观,笑道:“久闻西王母‘绕指柔’真气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只要被这些尸兽轻轻咬上一口,你就得立即将伤口剜出,稍有迟缓,就要变得和它们一样啦!”
拓拔野一凛,西王母真气虽然锐利凶猛,但这些尸鸟骸兽数千之众,以她一人之力想要尽数歼灭而独善其身,何其困难!况且乌丝兰玛与两大鬼奴尚在一旁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必被其所趁。心绪飞转,苦思良策,不知如何才能既不现身,又可助西王母一臂之力?
尸禽鬼兽呼号声中,越涌越密,那包拢圈也收缩得越发狭小。西王母在其中奔跃腾挪,渐转吃力。忽听轰雷震吼,十几只巨大的犀兕尸兽咆哮冲到,西王母突然昂首长啸,黑发冲天而起,蓝眼厉芒大作,编贝玉齿竟忽地变为虎牙豹齿,端庄秀丽的脸容变得说不出的凶厉可怖。双袖飞卷,素手虚握,突然凌空怒斩而下。
“叮”地一声脆响,她腰间的刀形玉笙呛然长吟,冲天飞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