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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点滴终于退烧了,薄云易这些天实在累坏了,没跟季江然聊上几句又接着睡过去了。
季江然给他请了看护,安排好一切之后劝上官小小回酒店休息。
上官小小不肯,也是个倔脾气。
季江然开车从医院里出来,大半天的时间没干别的,都在医院里打转了。急切的想回家洗个澡,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停下的时候已经在顾浅凝家的楼下了。
顾浅凝睡了很久才爬起来,拉开窗帘,天外灰蒙蒙的一片,零丁的星子之光,碎钉子一般嵌在遥远的天际,比没有还要寂寥。先去洗了澡,换好衣服之后去客厅里找东西吃。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和卧室一样一片狼藉,东西散得到处都是。懒得收拾,窝到沙上吃东西。冰箱里只有水果,觉得肚子饿,一口气吃下很多。
直到门铃响起,扔掉苹果核去开门。这些天她有些不能思考,甚至时常头疼,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没想到是季江然。
顾浅凝看到是他,一阵的不耐烦。这个男人她隐隐说不清楚,像混世魔王,花花公子,却总有办法坐享渔翁之利。
他不想娶颜如玉,最后颜如玉阴错阳差死掉了。再到收购万盛,她真的不认为他有本事从季江影的嘴里抢食吃。可是他云淡风轻的办到了,这个男人说起来还真是运气。
“你被人打劫了?”
季江然一脸嫌弃地打量整个房间,太乱套了,杯子碎了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顾浅凝就赤着脚站在那里。暖光下白玉一般,在季江然眼里更像粽子。
顾浅凝靠在门板上,冷冷清清地眯起眼,有一丝倦怠,仿佛十分辛苦。
“托你季二少的福,被人劫财又劫色,你满意了吧?”
她没有朋友,季江然虽然也绝对不算,但除公司同事,私下跟他的交集的确最多。他平时总是有事没事粘着她,即便她从不给他好脸色……现在想起来,他是有目地的!
“你这样算计我,为的是什么?”问出来了,都要对自己冷嘲热讽,这样的句式这几天她似乎问了不止一次,才现真的是四面楚歌。真该让季江然好好看看她这张脸,看看她有多颓废多倒霉,是不是个个都觉称心如意了?
“让我进去再说事成么?我是不介意让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我想得到你,我脸皮天生就厚。可你一个女人家估计会不太好意思。”他推推她,就真的挤了进来。先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沙上。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自己闻着都要吐了。回过头看顾浅凝还站在那里,伸手扯她:“别闹,让我省点儿心。我今天特别烦,在医院呆了大半天,骨头快散架了。”
顾浅凝躲开他伸来的手,“哐当”一声将门板摔上。
季江然漂亮的眉眼间有阴郁,说明他真的很烦燥。却仍能如沐春风的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终于知道为什么都传这个男人是笑面虎了。
“你是野人么,下地不用穿鞋子?”
在茶几下找到拖鞋扔给她。
顾浅凝踩着鞋子走过去。
“说吧,你算计我的真正目地是什么?”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光色本来暗淡,瞳孔中更是一片漆黑,仿佛无边无际,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我说了,就是想得到你。你本来就是我的,最早也是跟着我,季江影想要,不见得我就会松手。”季江然低头点上一根烟,淡淡眯起眸子,意有所指:“他是什么人,你也见识到了。我什么时候这样强逼过你?我再怎么,也会比他好相处。”
那倒是真的,有的时候顾浅凝真的不想睡,他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他喜欢女人欢天喜地的臣服,温柔如水比什么都好,否则也是无趣。
所以才要说他聪明,今天所生的一切他都料想到了。就连季江影会打上门来,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猜想她会心灰意冷,毕竟千夫所指不是哪个女人都能承受得了的,这个时候最想要的该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或者可供依靠的肩膀。而季江然明确表示他可以给她,当她再度站在没风口浪尖上,若想绝处逢生,只怕还要像第一次那样,在他伸出手时投奔他。
可是他错了,她不是真的顾浅凝,没有道理重蹈覆辙。
顾浅凝好笑,忍不住谩讽地赞他:“季二少,你好宽广的胸怀,没生在女尊社会可惜了。”见他阴森了脸,弯起嘴角:“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跟你?”
季江然弹掉一截烟灰:“你什么时候能够温顺一些?动动脑子再说话,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不会比我正牌的太太差。”
顾浅凝懒懒的点头:“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诱惑满满。”她神色一转:“不过二少,即便我要选一个男人才能过活,却不见得就是你。而且一定不会是你。像你这样的公子哥遍地皆是,多一个人估计没哪一个会嫌多。你说呢?”
季江然真的有些恼火:“顾浅凝,你有病?成心的是不是?是女人么?怎么没心没肺的。”
顾浅凝就来点他的心口,玉指点在他的胸膛上阵阵的疼。连季江然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疼,就如同真的点到了他的心里去,那里的肉很嫩,于是忍不住的疼。
“季江然,指望算计来得到人心,不如回家做场春秋大梦,一准会硕果累累。谢谢你为我指条明路,的确有棵大树才好乘凉。我会很快找个下家,不劳你操心了。”
站起身,告诉他:“马上在我眼前消失!”神色冰冷起来,没人说她不是真的动怒。
季江然坐在那里没动弹,时间不早了,累了一天,脑子里也是乱轰轰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抽烟,微低着头,稍长的额垂下来,摭住一双桃花眸子,橙黄的灯光爬满梢,唯一一点华彩,起显和沉寂无声。
知道顾浅凝这是在深恶痛绝的驱赶他,却无论如何不想动。
有的时候也觉得身心俱疲,可是找不到一片净土得以喘息。在这里虽然得不到想要的温,可是当喜欢与讨厌都直来直往的时候,无非也是种身心的放松。
松掉领带扔到茶几上,抬眸看零乱不已的客厅。
乱死了,这个女人就这样上楼去睡,没说收拾一下。他看不下去眼,可是打扫卫生他不在行,家里虽然一丝不苟,却都是钟点工在做。
掐灭手里的烟,单膝跪到地板上,将那些散掉的杂志和书籍一本一本整理好扔到茶几上。所有杯子都碎裂了,笨拙地用手去收,指腹被碎片扎破,滴出血,圆润的血珠子成串的往下滚,真是造孽。蹙起眉头,才想到去拿扫把收。
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动手做这些事。长这么大他的一双手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是会做饭,也只是为了不想委屈自己的胃口。
或许他觉得愧疚,愧疚?是的,虽然这感觉陌生至极……弱肉强食,他从来不觉得亏欠谁,这一次却隐隐动了恻隐之心。如果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在季江影的身底下辗转承欢。可是,没有办法。顾浅凝的心是石头做的,他渐渐现这一点。多难办,这样的人捂暖她不容易,冷却她的心亦很难。
他拖地的时候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因为他不用会吸尘器。不是收不干净,就是磕磕绊绊。最终把顾浅凝吵烦了,从卧室里出来,扯着嗓子骂他:“季江然,你给我滚出去。”
季江然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须臾,偏笑起来。
顾浅凝彻底和季家人划清界限,当她和季江影都在没有关系的时候,和整座城的人都没有关系了。
在餐厅里遇到过,他和安子析一起。她从身旁走过去,连眼皮都没有抬。
不管别人的眼光如何异样,她依旧从容。任那样流蜚语不攻自破,总有一天她会让顾家人真正的生不如死。
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配着空运来的牛肉做成的牛排,生活依旧有几分惬意。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都是新年的愉悦与喜庆,味道已经十分浓厚。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临窗坐了一会儿,叫侍者过来结帐,却说已经有人替她付了。
并指给她看。
顾浅凝望过去,难得冬天有人将一身白衣穿得这样好看,玉树临风的,十足‘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公子哥。
薄云易已经起身走过来。
脸上挂着招牌笑意,嘴角微抿,眉眼飞扬,笑意永远都是从眼底一点一点的蕴上来,跟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我才逃出来吃一顿饭,就遇上你了。如果我说这是缘分,估计你一定又会觉得我是在贫嘴。”
顾浅凝撑起颌:“怎么?你作奸犯科去局子里喝茶了?”
薄云易哭笑不得:“你的嘴巴怎么永远这么毒?”他摆出虚弱的模样,眯起眼睛凑近她:“我生病了,住了几天的院,闷得想死,背着医生偷偷跑出来吃东西,是不是很惨?”
他的身体只是虚弱,这一段时间实在透支了,其实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没想到呈女士那么有办法,连这里的主治医生都认得,一听他身体虚弱硬当重症患者看管起来,那感觉其实惨过坐窂了。
他这样一说,顾浅凝才现他真的瘦了不少,气色也没有以前看着好。可是精神状态不错,笑嘻嘻的跟她说话。
顾浅凝的心不似那天那样糟糕透顶,总算可以好好说话,点点头:“祝你早日康复。”
她想走,薄云易拉住她。
“你什么时候都这么不由衷么?太没诚意了。”
顾浅凝摇头:“不,我损人的时候永远真心实意。”
薄云易“哧”地一声笑起来。
“全当你是在讲冷笑话,不管冷的热的,会讲笑话还是好的。”看了她一眼,正经起来,连笑意都有所收敛。其实他早就想去找她,就算没有上一次,自认惹恼了她。他也打定了注意等收购案一结束便不顾一切的去她。“我以前的确见过你,所以才要问你是不是见过我。因为我知道你是这里的顾浅凝,就以为你也知道我是京都的薄云易。可是你说你叫穆晓黧,我就说我叫呈扬了。可我没有骗你,在我毕业之前一直都叫那个名字,我是跟了我妈妈的姓。姓呈,叫呈扬。”
顾浅凝看着他:“然后呢?”
薄云易接着说:“那天晚上你没有去赴约,我当夜坐飞机来这里找你,我想我是疯了,没有出机场,又飞回去了。我只怕在这里一见到你,你就要跟我说你不是穆晓黧,你是顾浅凝了。”
结果他没有想错,他的恐惧也不是假的。
顾浅凝抚了一下额,她的身份的确有些错乱,由其一觉醒来,总要想一下,打开那扇门走出去的时候要以哪一副嘴脸示人?顾浅凝不是她,穆晓黧也是她随口谄来的名字,她骨子里永远只是‘终结者’,除了这个,无论她说她叫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骗子。
提醒他:“你最好不要相信我,我可能是个满嘴谎的女人,时时刻刻都是在骗人。”
薄云易笑笑:“或许我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就算你不骗我,我也会骗自己呢。”又问她:“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我没有开车,你把我送回医院怎么样?”
顾浅凝说:“好吧。”
从这家餐厅到中心医院没有多远,十几分钟的路程。
路上顾浅凝问他:“你不是京都人,过年不回家?”
“要回,要在这里休息几天,之前打了一场硬仗。”
顾浅凝知道,万盛是他帮季江然收购的,她也因此跟季江影撕破脸。这些事只怕他还不知道,可这一战打的确实漂亮。
薄云易想起什么,侧看她:“那天晚上你说我来是看你笑话,你想错了。我没闲到一晚上等在那里只为看一个人的笑话,那么长的时间,我觉得关心才够格。”
顾浅凝只是说:“不重要。”
薄云易板起脸来,竟像有一点儿恼火。
“那什么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