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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红着脸谦虚道:“哎,不过是些粗陋的吃食,哪里有甚么拿手的好菜。”她话未说了,自外头走来个后生,问道:“杨大嫂。你还有韭菜,借些我吧。”
那妇人道:“怎么又使完了,买卖这么好么!”说着转到后头取了一把
碧绿鲜嫩的韭菜出来交给那后生道:“我也就只剩得两把了,晚间炒蛋还要用呢。”
那后生接了韭菜,叹道:“哎,买卖好了成开就愁这些菜蔬”他还待
再要说一会话,就听一道哄亮的嗓门叫道:“野小子,借了菜还不赶紧回来,人家还在等着呢。”
那后生应了声,向妇人道:“嫂子我先走了。”
妇人挥着手打发了他去,润娘开口问道:“”
正文 五十、买卖(上)
五十、买卖(上)
润娘待后生去了。方笑着开口道:“嫂子你们也真真是糊涂,买卖人家怎么连一点子菜蔬都不备齐了,弄得这么般手紧。”
那妇人听了,叹道:“娘子不知道,哪里是我们不备齐了,实在是有钱也无处买。”
“不能吧!”润娘故作诧异道:“不过是些极寻常的菜蔬”
“哎哟!”不等润娘说完,那妇人便抢断道:“如今才甚么天呢,地里的野菜本就极少,隔个三五日或有农户挑一些来卖也都只十来斤的样子哪里能够呢。”
润娘又道:“我瞧前头汤家铺子里就好些山货野菜呢,嫂子何不同他们买一些。”
“汤家?”那妇人撇了撇嘴,道:“他们家的东西专供给大酒肆的,咱们这样的买卖人家哪里看在眼里。”
润娘听了这话心中狂喜,就是知盛、秋禾他们也面露喜色,润娘向刘继涛看了眼,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故意说道:“那就不要做那些罢了。又不是缺了那些菜蔬就不行的。”
那妇人只笑了笑,拿了只小盆把韭菜搁在里头便向外行去,唤了女儿进来打理,自己到后头洗过手,仍旧出去做炸羊角糖去了。
润娘倒不好再说下去,蹙着眉不时地探头向外望去。刘继涛看她这般坐立不安。不由劝道:“人家哪得工夫来同你闲磕牙,不做买卖了么。”
润娘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可是好容易才撞上这么个机会,若今日不谈出个一二来,万一又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况且自己本来就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急脾气,话开了个头又撩在这里,她自是心烦意乱的。又在坐了一会,见那妇人还没忙完,索性不等了起身向外走去。秋禾见了自是赶紧跟了上去。
“嫂子,你一日要做多少羊角糖啊?”润娘倚在门口笑问道。
那妇人见她走了出来,先答道:“百十个总是要的。”接着又问:“娘子是还添加些杏酪么?”一面说她一面就要擦手。
润娘忙拦道:“不不不,我是在里头坐得有些发冷,出来晒晒日头,也陪嫂子聊聊天。这人啊,说来就怪我与大嫂子倒是头一次见,看着就合眼缘。”她这话虽大半是为了套近乎,却也有三分是真的。这杨家娘子虽长得一张柿饼脸偏还细眉细眼,可听她一开口说话,润娘就对她生出几分亲近之心来。当然润娘本质上是个很现实的人,就算她看杨娘子不合眼,为着买卖她也会想着法子的给她闲聊,想当初在前一世,她同理发店那几个穿着花哨的发型师处得可不是错,不就为着他们帮自己做头发的时候能用点心么。
人啊就这么奇怪,虽然那个人并没有真的替你做甚么,就是随便那么奉承你几句,说了几句合你心意的话。可做事的时候你自然就添了寻么一两分认真上去。
杨家娘子听了笑道:“俺也是呢,一见着娘子就像见着自己亲妹子似的”一句话出口又觉着不妥,忙笑道:“俺一个粗妇不会说话,娘子别见怪。”
润娘使着秋禾搬了小杌子来坐了,又命他将自己那盏杏酪拿了出来,她端着吃了口笑道:“我倒真没甚么姊妹,嫂子要是不嫌弃,我就认了嫂子做阿姐如何?”
杨家娘子停了手,看着润娘怔了半晌,仍旧低头做糖,道:“这可高攀不起,俺们一个商户人家,看娘子的言谈做派家里怕是个读书的人家吧。”
“读书人家又怎样了!”润娘故意高声道:“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嫂子当我为甚挺了这么个大肚子满处乱晃,家里但凡有个男人,也不用我这般操心劳累了!”
杨家娘子恰地把面糖一个个全拧进了油锅,拿着灰黑的大木筷子边翻动着锅里的面糖,边朝里头努了努嘴道:“里边那官人”
润娘真没想到她会做此联想,面上不由微微地有些泛红,强装不在意道:“他是咱们家先生,嫂子想哪里去了。”
杨家娘子是开门做买卖的很是有些眼色,润娘那抹一闪而过的淡红。自没逃过她的那细长细长的眼睛:“也不是我看错,任去问谁不说是一对儿呢!”
润娘一来是不好意思了,二来也觉着近乎套了差不多了,才想着要把话转到正经事上,那小丫头走了来道:“阿娘,菜都打理了。”杨家娘子便把大木筷子交给女儿道:“你来炸糖,我打理打理别的菜。”说着走到里头端了一大盆子菘菜和几个大白萝卜出来,润娘便笑道:“嫂子不是有这么些菜蔬么!”
杨家娘子挨着润娘坐下,手上刨着萝卜道:“这些菜都是农户们自家做的,集市上日日有卖的,谁去愁它!俺们愁的是那些时鲜的野菜,虽市集上偶也有卖哪里能够呢,便客人们又都爱吃个新鲜,唉咱们年年都犯愁。”
“我倒瞧这里的店铺卖的吃食各有特色,难道缺了那点子野菜就不成么?”润娘提着心问道,她只怕如果这条弄堂里的茶肆是以卖特色小吃为主,对四季的时鲜菜蔬需求不大,虽然买卖依旧能做,利润却要小的多呀。
杨家娘子手脚麻利地刨好了两根大白萝卜,叫女儿取了干净大碗、盐罐子并一个鱼鳞刨来,自己在旁边水桶里舀了手洗了手,把鱼鳞刨架上海碗上捉着大萝卜就“唦唦”地刨了起来:“哎,那一点小吃食不过挣些人气,哪里真能挣多少钱,譬如俺这里这羊角糖名声是响,可谁家也不会日日吃它的,不过偶尔小孩子嘴馋了买一个哄他,也不过才两个钱的事,我一日就是做满一百个也就两百个钱。这还不算本钱,俺娘俩真指望它早喝西北风了。说到底俺们还算好的,这糖啊不过是面粉雪花糖,倒没甚么难的。那些野菜就是短一些,我也不怕同娘子说大老实话,譬如那韭菜炒蛋,我韭菜少搁些总是成的。可老齐家就不成了,噢,就是适才来借韭菜的那户人家。”就着朝前头努了努嘴:“就在前头,他们最拿手就是韭菜饼,买卖好得了不得。”
润娘抬眼看去,果见小油锅前还等着三四个孩童。适才那个后生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杨家娘子又拿起根萝卜刨,接着道:“还有巷口子上的小崔他们,那肉丸果做的是真不错。可是要使的菜蔬也多,旁的都还罢了,那冬笋实是没法子,今年天又冷,那些农户只偶尔挖一点来卖。他实在急了,想着没有笋就不搁了吧,客人也不是傻的,你少了一样东西就是少了一样东西,那味就是不对的。从二月里起,买卖差了许多。小夫妻俩个成日愁眉苦脸的。”
润娘激动得连嘴唇都抖了起来,生怕眼睛出卖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垂下眼眸看着满满一大海碗的雪白的萝卜丝,道:“实在不行,还是去求一求汤家吧,我看他们一筐筐往里搬呢,咱们虽小买菜可也不是白要他的呀!”
杨家娘子冷哧了一声,舀了两勺盐洒进碗里边挪着萝卜丝边道:“这还用娘子说,且不说早年咱们就去求过汤家,就是小崔他们大年初五汤家一开了铺子,就拧了东西去拜年。他们是一次不应,二次不应,三次还是不应!你能怎么办,人家不卖你就是不卖你!”
润娘听她话语中带了气恼,端起温凉的杏酪抿一口,低头垂眸挡去面上得意的笑容,过得半晌她方缓缓抬起头,道:“嫂子,我倒是有个主意。”
“甚么主意?”杨家娘子滤掉海碗中的水,随口问道。
“嫂子可知我为何挺着个大肚子进城来么?”润娘不说却问道。
杨家娘子摇了摇头,笑道:“俺又不是半仙,怎么能知道娘子进城来做甚么。”
润娘又问道:“前些日子汤家门口闹了场大事,嫂子听说了么?”
杨娘子滤干了碗里的水,从水桶舀了水打理菘菜,道:“怎么没听说,汤家可把那人打得不轻。”
润娘叹息道:“是啊,断了好几根胁排骨呢!”
杨娘子听了一怔,问道:“娘子识得那汉子?”
“怎么不识得,就住我隔壁的。”说着从袖里拿了帕子出来,抹着眼睛道:“要不是因着我,孙大官人也不能吃这个亏呀。”
杨娘子停了手上的活,疑惑道:“我听说是为了价钱的原故才争吵起来的,跟娘子又有甚么干系?”
“哎,我一个寡妇家,小叔子小不说,家里人也都老得老少的少,哪里做得事,因此托了孙大官人捎东西进城来卖,当初孙大官人应承我有四十贯钱的,不想最后汤家死活不给,孙大官人也是怕我疑惑他,所以才性急了些,与汤家争执了起来。”润娘极顺溜地撒谎道。
话说到这份上,杨娘子也知道她不是随脚逛到这里来的,于是笑问道:“娘子这是进城找汤家说理来了?”
润娘看着杨娘子细长的眼中透出明了的笑意,知道她已猜到自己的来意,亦笑道:“嫂子哪里话。我一个孕妇哪里敢去同他汤家理论。我进城是想瞧瞧还有没有别的出路,不想恰好撞见嫂子。”
杨娘子笑问道:“难道因着撞见我,娘子就想出法子来了?”
润娘笑了笑,道:“我也不同嫂子拐弯抹角了,嫂子有钱没地方买菜蔬,我是有菜蔬没地方卖。既然咱们遇上了,不是天做成的一桩买卖么!”说着便了秋禾去把车上那一篮菜拿了来,接着又道:“小妇人夫家姓周,在丰溪村倒也有些田产,实话告诉嫂子,不仅是这会的野菜,一年四季的各式时鲜我都能供应。”
“噢!”杨娘子听了倒细细地打量起润娘来,问道:“可是周训导家的娘子?”
润娘一愣,道:“嫂子也知道家翁?”
杨娘子笑道:“满信安府谁不知道周训导呢,虽是为官的却极是仁善的,当年在信安书院做山长的时候,每至腊月还放腊八粥救济穷苦人呢!”
“是吗,呵呵”润娘完全不知道自己太翁还有这种俗套的善行,只得傻傻地陪笑着。
“娘子”还好秋禾拧着篮子及时地跑了来。润娘接过篮子,送到杨娘子面前,道:“嫂子瞧瞧,这使得么?”
杨娘子忙甩了甩湿露露地两只手,看了看篮子里的菜,道:“娘子,你里头坐,我去叫人来,大家伙一齐商议着”话未说了,她肥壮的身影已急行而去。
正文 五十一、买卖(下)
五十一、买卖(下)
润娘在秋禾的搀扶下起身走进店中。大奎见她进来忙也上前搀扶着,润娘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秋禾胳膊上,缓缓在长凳上坐了,觉着身子有些发冷,又不敢多说甚么,只吩咐秋禾道:“去倒盏热的杏酪来。”
刘继涛见她脸色微微地有些泛青,不由拧着眉伸手搭在她的脉上,易嫂子他们不由紧张了起来,低声道:“先生,娘子”而大奎站着润娘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刘继涛,仿似他说个不好便要冲上去似的。
润娘挣扎着想要抽回手:“没事,只是有些发冷罢了。”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