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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宏抬起头,对上了老友的视线,苦涩而又无奈的朝他一笑道:
“向飞他……向飞他前两天去了成都……如今,一直联系不上……”
“啊?!什么?成都?那不是在震区里吗?到现在还联系不上?真要命了,你可真沉得住气啊,到现在才说?和成都的老李打过电话了吗?让他帮你找找啊!你光在这里一个人瞎琢磨有什么用呀!真是的!”
傅平是个直爽而又性急的东北汉子,一听方孝宏这么一说,立刻急了,见方孝宏慢慢地摇了摇头,连忙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打,被方孝宏按住了:
“老傅,算了,总不能为了我自己的儿子,耽误了国家大事,让人说闲话。况且向飞那,说不定没事,只是我和儿媳妇两个人在穷操心罢了。”
“老方啊,老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忧国忧民的心思能不能稍微的少点?被人说点闲话怕什么?谁这一辈子不被人说的!敢情他们没碰上自己家的孩子出什么事,哦,这嘴就单长你身上?姥姥!谁家孩子出了事,这最担心的不都是做家长的嘛!就算为了孩子走走路子,托托关系,谁还能说你点什么?又没让他们去贪污受贿。
你啊,过去为了事业,没能好好照顾老婆孩子,结果呢,老婆那么早就走了,儿子到现在还为了这事和你不对付,那也就算了,可现如今,你就只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好容易刚有了孙子,这好日子刚开个头,你总不能再轻易的把它给弄丢了不是?
向飞那小子脾气倔,身体又不怎么好,如今没了音信,更让人担心!你还不赶快托老李帮你找找?管它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你儿子的命也是命,也是人民子弟兵要保护的对象,哪分那么多你的,我的?有关系不用,你傻啊!这个电话你打不打?你不打,我可替你打了!”
快人快语的政委到底是做思想工作的一把手,一席话说的方孝宏心里是再也无法平静,他看了看政委,又看了看手边的电话,有些犹豫,似乎还在思量着合不合规矩,该不该打。一边的傅平可看不下去了,他将方孝宏朝边上一挤,抓起电话,对着话务员道:
“我是傅平,替我要成都军区司令李明世。对,对,要快!”很快,电话便接通了:
“老李啊,我是傅平啊,你好你好……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我呢,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临时抱抱你这个佛脚啊……哈哈哈……我就长话短说啊,我想请你帮个忙……”
政委在一旁快人快语的打着电话,方孝宏在一边听得是字字不漏,他很感激自己老友在这个时候替自己解了围,毕竟这样的电话由他亲自开口,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如今老傅替自己出面,实在是让他心里好过了许多,至少,有了老李那边的协助查找,向飞的消息或许会很快就会有回复了。
“好好,谢谢了啊,老李,下次你来北京,我一定和老方好好替你接风洗尘!这事儿,我可就拜托给你啦!行行,我等你消息!”
傅平挂上了电话,转身朝方孝宏双手一摊,道:
“看,分分钟搞定的事情,就你还在那磨叽!这不就办妥了?人家老李也是爽快人,一听我刚起了个头,立马知道后面的情况,他都说了,军里托他在成都关照的人还不少呢!就你还在那儿担心什么纪律不纪律的,那纪律都是人执行的,是人执行就会有变通,你当就你儿子在成都呢,咱们军里好多人可都是四川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在那儿呢!这事刚一出,他们就托人找关系打听去了,你担心的那些,都是多余的!现在啊,你就放宽心,在这里等消息吧!且说不准过一会啊,就有消息进来了!”
听完老傅的话,方孝宏心里最后一点不安这才缓缓地消散下去,他朝政委投去感激地一瞥,心中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走了过去,用力的握了握老傅的手,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来:
“谢谢你!”
“咱们俩什么关系,那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样过命的交情你还跟我客套什么,不就替你打个电话嘛!值得你那么酸溜溜的跟我腻歪?行了,你宽宽心,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我也回去了,不然家里那口子又得和我罗嗦了。走了啊!”
直爽的政委回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方孝宏一人,他朝靠椅上重重的一坐,将视线转向窗外,北京的天空此刻群星璀璨,万里无云,是个看月亮的好时候。看着那些忽明忽亮的小星星,他这个无神论者也不由得暗暗祈祷起上天: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神灵的话,请一定要保佑我的儿子平安无事啊!哪怕是折我的寿,我也心甘情愿!”
晚上九点多,方孝宏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情回干部楼睡觉,还在一个劲的猛抽烟,满脑子想的,担心的都只有他唯一的儿子何向飞的下落。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几乎堆满了香烟屁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话机,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远在四川的老李身上,他多么希望此时能有老李向他报喜的电话打进来,如释重负的告诉自己,他在四川找到了向飞的下落,他都一切平安啊!
想到儿子,方孝宏禁不住满心的酸楚,他和这个儿子,几乎从来都不亲,或者严格的说,是儿子从来不愿意和自己亲近。这么多年,儿子和自己不是闹别扭,就是打冷战,关系最和谐的时候也就是两个人孤坐无言,默然相对。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不是没有对儿子示好过,可这个儿子却从不愿意领情,到现在都没亲口听见他叫过自己一声“爸爸”,总是用那种格外生疏的“父亲”一词来代替,听得他心好酸。妻子去世到现在,二十多年了,姓氏他也不肯改回来,依旧固执的坚持用早逝妻子的姓,可见儿子心里还是在怨恨自己啊!
本以为这样冷漠的父子关系恐怕就要维持到他死了,可没想到,儿子突然闪电结婚,娶回了单纯善良的小非之后,性格上倒是变了不少,变得肯和人接近,变得不再那么冷冷清清的了。几次都能主动的给他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再是那种公事化的平板语气,开始带了点温情。
这些还不是最开心的,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向飞给孙子取名的时候,没有再坚持用何姓,而是改回了祖姓!单就这点,让他从小非嘴里知道后,高兴的一天一夜没睡着觉啊!
向飞虽然没有将姓氏改回来,可他同意让儿子姓方,这说明他心底里已经开始渐渐地接受自己了不是吗?眼看着他和儿子的关系,在媳妇的帮助下,逐渐的有了冰封的迹象,眼看着他们的关系在一点点的改善,只要再加以时日,他相信,自己和儿子的关系一定能维持的很好的!
可如今,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老天爷是不是故意在捉弄他呀,好端端的清平世界,来了什么大地震,弄得儿子下落不明,音讯全无,简直是让他欲哭无泪啊!他感觉自己太没用,平白的带着顶“北京军区司令”的大帽子,手握数十万重兵,调兵权利横跨数省,可谓是个“只手遮天”的“封疆大吏”,但在这个时候,这些外人眼中看起来如此雄厚的背景,却无法派上用处,他只能枯坐在这里傻等。
向飞啊,向飞,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就在他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方孝宏抬起头来一看,登时楞在原地,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呆呆的看着来人将行李放在房间的角落里,然后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近,这副熟悉的眉眼,这个人,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在担心的人吗?是上天可怜他吗?是上天可怜他吗?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了吗?
“父亲……”
几乎要石化的方孝宏在听到那声“父亲”的时候,顿时如梦初醒,他顾不得什么做父亲的颜面,什么端得臭架子,激动的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儿子的身体,紧紧地搂住了儿子,禁不住老泪纵横。
“向飞啊,向飞啊,你这些时间都到哪里去了?怎么我们都联系不上你啊!真是把我们担心死了!打了你多少次手机啊,全都无法接通,小非也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好,跟她爸妈都不敢说你的事情,只能求到我这里来,求我去找成都军区司令打听你的消息,我才知道原来发生地震的时候,你人在成都,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把我给吓傻了!
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啊!你妈走的早,当初她临走的时候,也是放心不下你啊,把你托付给了我,可我没用啊,这么多年都没照顾好你,万一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和你妈交代?你让我以后下去了,有什么面目去见你妈呀!向飞啊,向飞啊……”
方孝宏近乎大哭着,将这连续数个小时的担心,乃至这么多年来,他心底里最想说的话全都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他边哭诉着,边拍着儿子的肩膀,象是气不过,又象是内心无言的安慰,总之,在他亲眼见到儿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缓缓地落了地。
何向飞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出现,会让一向被他认为是只会端领导架子,满口大道理,毫无人情味可言的父亲如此失态。他怔忪了一下,然后连忙托着父亲的身体,为怕他情绪太过激动而晕倒,便将他架到座位上,轻拍着他的背。
这是他长大后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与父亲有如此亲昵的身体接触,这次短暂的拥抱,他的确感觉到了父亲的苍老,父亲,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拥有强健体魄、总是声如洪钟,过人力气的中年人了,他已经开始向老年人的行列迈进了。
他站在父亲身边,听着父亲的哭声,只觉得那声声哭声,有着太多的感情在里面,凄凉的,委屈的,伤心的……从小到大,他从未见到父亲会是这样的号啕大哭,记得母亲那年去世的时候,父亲也不过是默然的流泪,在当时他幼小的心灵看来,父亲何其冷酷,母亲为他守了那么多年,吃尽苦头,换来了一身的病,到死也不过换来这个男人的几滴泪而已,简直就是铁石心肠。
可今天,他突然好象看到了父亲的另一面,比平时电视上,生活中看到的他,更多了份情意。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句话现在用来形容父亲,简直恰当极了。想到这里,他的心竟攸然的软了下来,对父亲的那些怨恨也变得没有那么深刻。
父亲这许多年来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小非也常在自己身边劝他,其实要说这些日子来,对父亲的怨恨早就没有原先的浓烈,只是自己还有些难以释怀,更多的是一种觉得不知道如何相处的尴尬的无措。而今见父亲为自己担忧成斯,怎不叫他动容?
何向飞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在实际行动的表达上尚且有些生涩和不习惯,他走到一边,替父亲倒了杯水,清了清喉咙道:
“您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呢吗?说来也悬,今天上午我刚办好事,小非说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累,就让我办完事来北京探望您,顺便把小慈的照片带来。于是,我就直接去了飞机场,下午地震开始的时候,我刚巧坐了飞北京的飞机从成都机场起飞,准确的说,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天上了,所以你们打我的电话我自然是打不到的。
下了飞机,我还不知道四川地震的事情,刚出机场,正要到您这里来探望您,就在机场门口遇到了过去留学英国的老同学回北京探亲,大家多年未见,都挺意外也很高兴,便想叙叙旧,就一起